《双生》十七入画

78、番外（1）

　　一周后。

　　“今天这瓶药不能打的太快，否则心脏会有负担的哦。”护士抬手看表，一边在输液标签上记录时间，一边嘱咐。

　　“没事，”林陌成看了眼吊瓶，“快一点吧，老这么吊着不方便。”

　　“哪儿不方便了，你是没人照顾吗？”男友的话引来了许馨安的不满，她佯装生气，转头对护士说：“还是慢一点，不能滴快了。”

　　护士边笑边点头：“慢的慢的，放心。”

　　上药、消毒、扎针，药水顺着瓶口滴下时，林陌成心说这也太慢了吧，一只手都不方便搂女朋友。

　　“你别看了，护士都说了，这个药不能滴太快的。”

　　“搞不好我天赋异禀，就适合快的呢。”他眼里攒着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一脸诚恳。

　　许馨安简直气笑，发现这人最近老逗她，跟个大男孩似的没个正形。空气里溢满恋爱的味道，年轻护士也跟着笑起来，收拾好东西，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今天还有电话会议吗？”

　　“下午还有一个。”

　　“林先生，你真的不用这么敬业。”

　　林陌成唇角一扬，“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啊，是你们非要我呆在这里的。”

　　“又觉得自己天赋异禀了是吧。”

　　几天前他就要求回家休养，他说身上是有伤，但他脑子又没问题。结果被母亲大人严厉否决了。

　　心有余悸的曾倩叫来了医生、护士，当着众人的面声色俱厉地说：“陌成，你不要再让妈妈担心了好吗，你自己问问王医生，看看你现在的状况到底适不适合出院！”

　　“阿姨，我估计他就是待的有些闷了，说着玩儿的。”

　　许馨安帮着打圆场。

　　林母叹气，将原本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她走到林陌成的床边，突然笑了：“小安在这里，你还闷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笑了。许馨安的脸歘地一下热起来，她别过头看向窗外，眼里却也溢出了笑。

　　就这样，鉴于母亲强硬的态度，林陌成在医院里开启了半休养半工作的生活模式。

　　“你再别说要出院的话了，当心你妈妈又说你。”

　　“我是无所谓——”

　　“......”

　　房内，午后骄阳正洋洋洒洒地照进来，带着盛夏的热情，映得满屋亮堂堂。男人半靠着，唇角弯起，姿态慵懒，眼睛里都是细碎的阳光。

　　他忽然另起话头：“还记得吉隆坡的那个密室吗？出院了我们再去一次吧。”

　　“什么密室？”

　　“忘了？”

　　“嗯，不记得了。”许馨安故意逗他。

　　“不会吧，在那儿你男朋友可是舍命保护过你的啊——”

　　“啊？有吗？哎呀，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天啊，我这里痛。”林陌成手捂胸口，佯装心痛。

　　许馨安噗呲一下笑出来，笑过，她的心像被什么抚了一下。

　　那是什么？

　　是Kapalai的海风？是斐济的海水？还是柴可夫斯基的那首船歌飘在空中的音符？她一时理不清，但那些画面在她心头缠啊绕啊，一丝一缕，柔柔绵绵。

　　思忖间，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刻的静谧。门是虚掩着的，随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总，方便进来吗？”

　　这是——许馨安心里啊呀一声，脸上划过了一瞬窘迫。她正想说话，被林陌成抢先了一步：“进来吧。”

　　那头，Lili黄推门而进，一下愣怔住——

　　老板半卧在床，一手挂着药水，一手则牵着——

　　许！馨！安！

　　这画面让她脚底顿了顿，但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走了过去。她从包里拿出文件册，放在了床边矮柜上，然后大大方方地和许馨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说来奇怪，最初的惊诧过后，lili黄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不说别的，就单从这人能两次跳过HR，甚至跳过直属领导的面试，直接空降到老板身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Lili，我的假休到这周末，OA上麻烦你再批一下。”许馨安开口时，还有明显的不自在。

　　得知林陌成出事那天，她是直接从公司出来的，没事先请假，没留言没汇报，结果自然是被lili黄一通批。但她那会儿没法解释，只说家里有急事，要请假一段时间。

　　可这样的做法和说辞，领导显然是不会买账的，于是OA系统上提交的请假流程就一直卡在那儿。

　　“嗯，知道了。”lili黄回避了对方的目光，她看向老板，开始做汇报。

　　期间，许馨安手上力道往回收，想从林陌成的掌心里抽出手来，哪知那人和她唱反调，偏不松手。她看过去，那男人一脸的若无其事，就是不看她。

　　“林总，文件先让李副总核对过了，预算表他说明天上午可以发出来。”

　　“另外，会议要用到的资料，已经传达给各参会人员了，其中风控项目的资料也都汇总完，明天上午可以发出来。”

　　林陌成听完汇报，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女朋友的手，从矮柜上拿过文件册翻看起来。“lili，你回去后发个通知，风控项目涉及到的几家公司，现在统一由李副总来做协调。”

　　Lili黄频频点头，拿出记事本，一一记下老板的要求。一旁的许馨安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开口：“那个......我去给薛阿姨打个电话，看她给你安排的什么晚餐。”

　　林陌成将目光从文件夹上收回，声音轻轻懒懒：“晚上我想吃你煮的面。”

　　“哦......好啊。”

　　后者脸上泛起一道红晕，拿上手机疾步如飞地出去了。

　　医院一楼有个小花园，花园一角有片开得正盛的木槿花，那是许馨安近来常去的地方。就在不久前，这片小花园还是一处伤心地，而此刻，她坐在这张长椅上，心头却再无一丝阴霾。

　　她突然想起还有微信没回，打开了手机，有个备注名叫“天昊舅舅”的人已经给她发了数条消息。

　　她一条条回过去，正要熄屏，手机又震动了。

　　“许小姐，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呢？”

　　“啊，躲什么啊......”

　　许馨安佯装听不懂男友的话，在对方的“命令”中回到了病房。

　　“怎么lili一来，你就跑了啊。”

　　“哪有。”

　　“那我刚刚怎么看到有人脸红了啊？”

　　“那是你眼神不好。”

　　“原来是我眼神不好啊——”

　　“不然咧。”

　　林陌成忍不住笑，这人刚刚是真的害羞了。他拉过女友的手，“我们的关系，公司里的人迟早会知道，何不索性大方一点。”

　　“我不......”

　　“况且，说不定他们早就猜到了。”

　　“啊！为什么？”

　　“用庞舜力的话说，你是唯一一个和我坐过公务机的秘书啊。”

　　这话让许馨安一时哑言，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庞舜力见面时，聊到公务机的话题，那时她巧妙的转了话锋，其实现在细细想来，处处是破绽。

　　她面颊红红的，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对了，刚刚天昊的舅舅发信息说，他已经能进食了，还说想来谢谢你。”

　　林陌成想到那个叫天昊的卖花男孩，眼底笑意渐渐退去。

　　男孩父亲早年鼻咽癌去世，他和妈妈从云南来上海相依为命。他白天上学，晚上卖应季品，妈妈在紧挨加油站的洗车房工作。

　　这些都是他后来派人去找天昊时，得知的讯息。

　　男孩被玻璃和装饰画伤到胸腔，他母亲却在事故当晚没了。

　　民警与社区联系上孩子远在云南的舅舅后，林陌成帮其支付了各种费用，并承诺愿意资助天昊直至大学毕业的一切开支。

　　许馨安默默拥住林陌成，依旧心有余悸：“如果那晚你和那个男孩不在咖啡店里，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后者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过去了就不想了。”

　　“嗯。”

　　“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看天昊？”

　　“好啊。”

　　“他一直挺关心我有没有女朋友呢。”林陌成敛眸笑了。

　　噗——许馨安也笑了。

　　笑过，一种圆满感自她心头排山倒海般涌出。她看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只觉芳年华月，世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