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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跑路 ...

  •   鼓点起来了。继而琵琶动了两三下弦。然后横笛和筝一齐奏起来,乐声犹如潮水流淌在卿芳楼内,但真正的水声也悄然融入其中——卿芳楼建造成环形,中央是养了数十条锦鲤的池子。而那池中随着水浪翻滚和隐隐约约的机括声,慢慢升起一座台子。台子雕成莲花半开状,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鼓点一瓣一瓣绽放,待完全开放时一道白纱如雾而起,落下时乐声也随之而暂停,露出其中眼含秋波的彩衣丽人。

      没等观者赞美声响,乐声又再次随着她的旋转而起。有见多识广的已然认出这舞中含着些许胡旋舞成分在。只看那系在衣间的彩绦伴着舞者的动作旋转着,时而柔柔轻漾于风中,时而有力地向某处伸展而去。蓦然一声琵琶响,台上的泓月竟脚尖一点飞天而起,抓住从楼顶正中垂下来的绸带于半空中飘旋一圈,继而翻身向下,仅用双腿夹住缎带,在空中尽情舒展。舞乐逐渐进入高潮,泓月腾空完成了数个动作后飞身向下,她身上彩绦有如翼羽,一瞬间众人眼里竟有了仙人之姿。舞者落地时鼓声也同时响了最后一下,众多弦乐一齐收住,而横笛伴着泓月最后的动作奏了两声后也停止,一时间卿芳楼内鸦雀无声。

      众人恍惚半晌后听得有人鼓掌,便终于从如梦似幻的景象中清醒过来开始喝彩。最先鼓掌的江哲青则慢慢地向后退,他的眼神还不断的向先前黎早进去的那个屋子里瞥去。

      泓月柔柔施了一礼,抬眼向观众群里望去。

      忽而她微微笑将起来,对一侧人群中静立的侍女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那侍女便动作轻缓地慢慢向后退去。

      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一声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高声叫到:“台下有火药!!!”

      台中泓月耳朵一动,却也着实听见了引线点燃的呲呲声。她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落于二楼之上。观众见她如此自是对这楼中有火药一事确信不疑,继而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泓月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轻声向身边侍女吩咐疏散人群,又向人群中某一处仔细望了一番,才低头看那水中新建成的花台。

      江哲青被人群推攘着,皱了皱眉,但仍决计向里走。可步子还未迈开,身侧便伸出一双手带他向外跑去。江哲青心下一安,寻思黎早这小兔崽子也不是一根筋,还知道要制造混乱赶快跑。但随即他背上一阵寒意传来,奔跑途中向后望去,却发现远处立于二楼的泓月正垂着眼睑向下,似刚刚那一眼是他错觉了。

      两人跑出去后才听得身后响动,只见卿芳楼中烟雾腾空而起,却在空中爆出数朵绮丽烟花。

      楼内。

      一位侍女小跑上前,在泓月身旁施礼。泓月收回方才望向烟花的目光,侧了头等侍女回复。

      侍女低声回道:“小姐,奴婢在您房中寻了一番,所有物件都存放妥当,单只有一件——”

      “您放在最底下那木匣子里的玉簪,不见了。”

      ——

      “你抖得跟筛糠一样。”江哲青拿着油纸包的点心看我,末了摇了摇头,拆开包裹递给我一块。

      可我还是不住得抖啊抖,抖得点心上的酥皮如雪花一般落在脚边。点心挺香,毕竟是宝香斋的招牌,于是我犹犹豫豫啃了一口又一口又一口又一口又一口,活像一个无情的啃饼机器。

      江哲青似见不得我这么糟蹋吃的,翻了个白眼看我:“你到底怎么了?换完衣服就玩了命的向城外跑,一落地就抖成这样——怎么?后面有催命鬼追你不成?”

      我努力挤出笑容未果,最终还是怂得抓住他衣服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是泓月啊!!!你没感觉到吗?额滴个亲娘咧,那个眼神一扫过来我吓得差点跑不动跪地上你知道吗?”

      “你到底干了什么?”江哲青问我。

      我羞愧捂脸,用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含混地胡言乱语。

      夭寿啦!!!我一个文明青年,五讲四美品学兼优有理想有道德特么地也居然会——

      “偷东西了?”我从指缝里看江哲青挑眉戏谑看我,我整个人都惊得跳将起来,不禁向后撤步,最终不慎踩到一块石头,仰面摔倒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顶着树叶爬起来震惊问他。

      江哲青的眼睛里明显写着“白痴黎早”四个大字。末了他一展折扇风度翩翩地四十五度仰起头,像是要开始他缜密推理的样子。

      我瞬间坐直,洗耳恭听。

      只听得他云淡风轻道:

      “猜的。”

      然后又补刀了一句:

      “我也没想到你承认的会这么快。”

      我怒从心起,从地上弹向他,誓要把这个王八蛋打得爹妈不认。

      虽然他爹确实不认他了。

      等等,他爹不认江哲青——

      我蓦然停住挥到他脸前的拳头。

      江哲青迟迟没等到一顿胖揍,被压在地上的他睁眼看我。

      我讷讷收回手,把前江大公子扶起来,又给他掸了掸灰。

      完了完了完了,江哲青他自己非要跟过来就算了,我干嘛最后要带着他跑!这下泓月定会将他认为是我同党,而他又没有江家护着,若是被我连累——这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想及此处我愈发愧疚起来,只得用力握住江哲青的手两眼泪汪汪,颇有我那前世老百姓感恩村干部的风采。

      我认真向他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江哲青宛如见了鬼一般看着我,末了抽回手,还嫌弃地抖了抖:“干什么?你又犯病了?”

      我支支吾吾,声若蚊蝇:“是我害的你被泓月盯上,连累你——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江哲青眼神微动,最终仍撇了撇嘴道:“你别拖累我逃命的步伐就成。”

      “事到如今你既然偷——”

      “别别别!”我跳起来打断他的话,“好吧我承认这是事实,但是这个字听着就不舒服……”继而我在江哲青的眼神威压之下蔫头蔫脑的示意他继续讲。

      “偷了泓月的东西,还在她相隔十年后出场跳第一支舞时落了泓月的面子——现如今我也不问你是为何要去招惹她,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想好之后怎么办没有?要知道泓月的势力在江南也算得一霸。”

      “有的有的,”我点头,“江州城相邻福江,我想渡江之后北上,泓月的势力在江北会少一点,然后再往穆王……呃,穆五岭的方向走。”

      江哲青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嘴瓢,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江哲青听了我所言眉头微皱,道:“但你若是现在去渡口,怕已经是来不及了。泓月为找出你定会排查各处车马船只。”

      “那,那怎么办?”我傻了眼。本以为消息的传递要比曾经有手机时要慢得多,我之前甚至还卯足了劲儿地向渡口方向冲的。“不应该啊,我也是计算过时间的,即便从江州即刻快马加鞭或者是用信鸽传递消息,也一定来得及渡江的……”我疑惑地问道。

      江哲青深深看了我一眼,无奈叹气道:

      “你出城时,跑反方向了。”

      我竟然从他眼里看出了老父亲的无奈包容和宠溺?!妈.的,还充斥着果然不出所料傻儿子不愧是傻儿子没办法只能爹替你擦屁.股等诸如此类的复杂眼神!!!

      我一时气短,深呼吸了几口才喘过气来。继而无力地扶着树,挥了挥手道:“那你有办法?”

      “有啊,”江哲青点了点头。“我想想……福江有一处偏远的渡口,少有人知,也就不常有人前往,我也是小时候机缘巧合才得知的。”

      “那我们还不快走!”我登时支棱起来,便推着江哲青向前走去。

      我两人摸黑赶路,不多时竟真寻到了江哲青先前所言的那个隐蔽的小渡口。渡口附近芦苇丛生,我走在前面,看见那渡口旁真停泊着一艘小船后惊喜地叫出声来,却不想吵醒了抱着桨打盹的老年船夫。

      他见我们两人过来,便起身热情地打招呼:“二位可是要渡河?”

      我点头如捣蒜,并递过去一千文,不好意思道:“麻烦您了,我们两个有急事儿,希望能快点渡河。”

      船夫见了笑着引我们上船,他道:“客人您给足了钱,何愁渡不了河?俺力气大,对这水路又熟,摆渡数十年,包您平平安安渡到对岸!”

      祸福相依!这就是祸福相依!我为自己的运气感动到快要流下泪来,想当年在痒痒鼠等各大抽卡游戏倾家荡产也抽不出个ssr来,每次都是快月见黑了结果出来一个适用性不强的式神,养了也白养。但是关键时候这运气管用就行啊!

      我坐在船边,看着逐渐远离的渡口快乐地哼起了歌,转头正想和船夫搭话,却在打量了对方一圈之后吞咽了口口水,缓缓挪到一旁看风景的江哲青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子。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仔细一摸这衣服料子竟顺滑的像诗一般,有点像我在江州城首屈一指的料子铺选的那匹云锦……等等?这衣料入手后熟悉的手感,和当时逃命没来得及说但是一看就很熟悉的样式——江哲青你居然穿我的衣服!!!我去,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我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江哲青浑身一抖,抓住我那只手同样恶狠狠扭过头来,问我:“你是不是疯了!”

      我瞪他一眼,决定先宽宏大量的放下这个问题。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而是因为这个船夫——他他他他有问题啊!!!

      我特别小声地给江哲青讲:“你看那个船夫,他声音苍老,脸上也是如老年人一般干瘪,满布皱纹。但他的腿脚露出来的地方皮肤却紧致得很,握桨的姿势也不对,我觉得……”

      江哲青闻言一愣,眼神微动就要向那船夫瞥去。我着急忙慌地直接上手把他头捧着拧回来向我——若是这船夫有问题,那他定对我们有所图谋,如今船已驶到江心,更不应该打草惊蛇才对。

      我听得江哲青脖子咔吧一声响,对方的视线如我所愿地停留在这里,但是我宁愿他去看那船夫——无他,只因为江哲青的眼神太恐怖了啊啊啊!!!

      随即江哲青自我放弃地白了我一眼,耐性极好地道:“那你有没有发现,这船自你说出那番话后已经停在江心许久了?”

      我:“?”

      “唉。”他把手中折扇一合,抵上自己眉心,“你……你难道不知道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更别提在这一艘小船上,还是江心万籁俱寂……?”

      我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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