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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赶出去的大公子还能叫大公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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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坚定地扯开江哲青拽着我袖子的手，认真地对老板娘说：“我真的真的真的不认识他。”
老板娘冷漠地说哦。末了她拨弄了几下算盘给我报价。
我磨了磨牙，终究还是替江哲青付了这笔酒钱。
“行了，替你付钱了，放开。”我拍了拍江哲青那只再次□□地拽着我袖子的手。之前醉得像一摊烂泥的人瞬间支棱起来，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下衣着，迈步就向酒馆外走去。除开他那一身酒气，真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喝了两大坛子店家陈年美酒的样子。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付钱？”我收了老板娘的找零追上去，恶狠狠地锤了他一拳。
“穷啊。”江哲青迅速躲开，继而捂着本应被我捶到的地方假装痛苦得呲牙咧嘴，“虽然你打得我很疼，但我还是决定原谅你，谁让你是本公子唯一的朋友。”
“狗屁！”我骂，“你江家江哲青也敢说穷？我看你是存心消遣我，明知我今日要——”
“阿黎。”他打断了我的话。江哲青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一下子颓唐下去，像是终于被敌人击垮了城墙的守军，气势一泻千里。“我被江家赶出去了。”
我剩下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眼，再也说不出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大街小巷的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里，像是在看一条困于浅滩的龙的笑话。
我一时替他难受得紧，急忙想张口安慰他时却听得江哲青张狂地在大街上大笑：“终于他妈的离开那个傻逼江家了！爷自由了！”
我无言。
他这一嗓子嚎得过路人都转头来看我们。
平心而论，我若是江家家主，也迟早会把这个玩意儿逐出门去，省得看了心烦。
我现在一点也不替他难受，我只觉得丢脸。
所以我转身就使轻功跑了。争取看见我脸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省得日后有人把我和江哲青这个傻逼玩意儿联系到一起，认为是同类相聚。
等我落到在江州新置办的院子中央，一转头时看见那个丧眼的玩意儿紧跟着我后脚也落入院中，不仅又头疼起来。
“你跟着我干嘛？”
“不会吧？我才刚刚说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就不认我、也不打算收留我了？”
我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看。
江哲青顿时变脸，抬手就抹着眼角渗出的泪花，一边抹一边凄凄惨惨戚戚地唱：“小白菜～地里黄～”
“停停停！”我头疼得紧，他唱得难听倒是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一个音都没在调上，让我听了着实想上吊。“你搁哪儿学的这歌？”
“之前听你唱过。”他眨了眨眼，“收留我不？不收留我可就继续唱了——昨日我爹寿辰，我献上精心准备了半个时辰的祝寿歌；一个音就把他送到床上，到现在可都还没醒。”
我沉默良久，而后艰难问道：“所以……这就是……”
“所以我就被赶出家门了。”江哲青点了点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果然，天籁之音，凡人欣赏不来。”
然后他又期待地看着我：“阿黎，你我乃知音，你一定能懂得我歌声的美妙之处对吧？”说着江哲青又要张嘴继续唱。
我倒吸一口冷气。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连忙上前一步握住江哲青的手，抢先深情道：“江兄何必如此，你的志向不用言说，向来一个眼神小弟就能明白——东厢房您的了！”
江哲青感动地回握我的手，深情道：“阿黎！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我必须要为你高歌一曲，以表达我的感谢之意！”
“西厢房也是江兄的了！”
“这世间还是有真情在啊，”江哲青感慨，“我前日还作了一首打油诗，又为它谱了曲，不如今日一并给阿黎——”
“这院子都是江兄的了！”
“成交！”江哲青一下子挂上往日里标准的商人微笑，客气地与我握了握手后收回，还从袖子里拎出一条帕子来擦了擦手。“来者即是客，阿黎不要客气，你我都是朋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莫拘束啊，莫拘束。”
妈的。
我再次磨了磨牙，心里只有一句妈卖批在不断循环，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阿黎？”江哲青明知故问，装作很忧心地问我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我硬梆梆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我也懒得理他。但最终我还是叹了口气，想与他好好商量：“我这几日真的有事，不能与你胡闹。你想在这里住下也好，我过不了几日便要北上，这院子便留给你了。”
“你有什么事？有趣吗？”江哲青问。
“无趣得紧！”我立刻回答。
“哦，那便是有趣了。”江哲青登时兴致勃□□来。“你要去哪？干什么？”
我好声好气地哄他：“真没事儿，你要是累了就先歇歇，屋内桌子上有我刚买的宝香斋的酥皮点心，你可以尝尝。”
江哲青不答话。他寻了院内石凳，拂去其上落花坐下。末了这白衣公子一翘腿，唰一展折扇，又合起敲在手心，抬起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我，将那原江家大公子的气势端了个十足。
“阿黎，你下次若想支开人，万不可如此明显。”江哲青真诚劝诫苦口婆心振振有词口若悬河好为人师。“你若是想隐藏你的真实目的，就得抛出一个更为吸引人眼球的诱饵——等到有心人都争相去咬那个钩而忽略其它的事，你就能尽情的干你的事了，懂吗？”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想，你得把我带到哪儿，才能离你想去的地方非常远，根本干扰不到你？”江哲青循循善诱。
我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忽而一击掌：“有了！我可以带你去江州西郊游湖！”
“所以你要去的地方是江州城东边。”江哲青眼睛一眯，继而迅速推断道，“东边近日来只有一件大事，卿芳楼的泓月会在今晚跳她新编的舞——”
江哲青说到这里像是才认识我一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我几个来回，才不可思议道：“阿黎，你个半大豆丁，居然要去逛青楼？？？”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大脸狠狠向泥地上摁去：
“我他妈只是矮了你半头！！！”
——
“好阿黎，别生气，真的，哥哥错了，真的错了。”风水轮流转，如今倒是轮顶着半脸泥的江哲青好声好气地哄我。然而我却懒得理他，只一味往前走，任他在我周围作妖。
“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我伸手毫不留情拍掉那串快戳到我脸的糖葫芦，看都不看江王八蛋一眼。他还以为他哄小孩呢？要是我是什么半大豆丁，那他是什么？八分之九豆丁？
豆丁豆丁，一口就把他给吞了。省得再到处叭叭。我愤愤地想。
江哲青一路上就跟终于拿到他嘴皮子的使用权一样叭叭个不停。我冷着脸不理他，径直走到西郊湖边一艘静静停泊的小船旁边，跳上去，对船家道：“老先生，开船。”
船家应了一声，解了束索，一撑，便向湖中心缓缓驶去。
江哲青自是跟着我跳上船来。
他还想着转移话题，在这小船上也不安分，时不时给我指岸边垂柳和那湖心小亭。待到江哲青终于凑到船边给我指那水中红鲤时，瞅准时机的我飞起一脚，直接把这人踹下湖去。
爽了！
我迅速扔给船家船费，脚尖在船上一点腾空而起，直直向湖边掠去。至于江哲青？开玩笑，他比我在江州可要如鱼得水的多！我一边快乐地想着，一边飞速向江州城东边赶去——毕竟，就快要赶不及泓月跳舞了。
——
待江哲青终于从水下浮将上来，那岸边早就没有了黎早的身影。江大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头看了看倒影，暗想虽把脸上泥洗了个干净，但却白瞎了他这一身上好布料制成的衣裳——虽然他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落汤鸡公子摇了摇头，挥手让那船家离去，自个儿于水中轻飘飘的上了岸——你若不看他那吸饱了水的衣服，单看他的脸色，决计是不会看出在众目睽睽前被踹下水的人应有的窘迫。
江哲青摸着下巴心里合计了一番，决定先换了衣服，再去卿芳楼看黎早到底要搞什么花样——反正是在花泓月眼皮子底下，黎早就算有通天的能耐，在她的地盘上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
花泓月是何许人也？
约莫三十多年前，那还是江公子他爹叱咤风云的年代，花泓月就已经掌握着这江南最大的销金窟——卿芳楼了。
一晃这三十多年如刮刀在无数英雄身上刮去他们珍视的许多事物——名气、身手、寿数、爱人……比如江公子口中那个老不死的虽然还能举着龙头拐杖满院子追着暴打自己的不孝子，但依旧不及当年飒爽风姿；可花泓月还是那个江南第一美人花泓月，外表看去仍是双十年华，虽以花月为名，但花月却从始至终不及她半点风姿。
如今泓月要在江州城新建的卿芳楼跳她新编的舞，必定会吸引大批大批的人前来观看，而里面又绝对有别有用心的人。
总之，希望黎早别搞个大的。
江哲青头疼地想。但按理说按照黎早的性子，也不太像是喜欢成为热闹的样子——他更喜欢看热闹。
然而江哲青在卿芳楼里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这人。他甚至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楼里的女孩子有没有看到过比他矮半个头的青衣少年进来过，但女孩子们看着他那张俊脸全部都捂着嘴花枝乱颤地笑着说什么，矮半个头的青衣少年可能没有，但矮半个头的青衣女孩儿倒是多的是。说着就把旁边路过给客人端果盘的青衣少女推到江哲青怀里，又笑闹着四散开了。
江哲青无奈地使了巧劲把果盘接稳，又将女孩儿扶正。他刚把果盘递给青衣少女，还未来得及道歉和询问有无伤到，那女孩就低着头慌慌张张端着果盘跑远了。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扶着这女孩儿胳膊的手感，只觉得有点奇怪。江哲青目送着那青衣女孩跑上楼，端着果盘闪进了一扇门。
对。“闪”。不是泓月手底下女孩子一律一步三摇的样子。
江哲青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
这傻孩子。他终于绷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尴尬地捂住了脸。黎早他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吗？不会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缺吧？他这是怎么在那个地方活下来的？
他正要抬步跟上去把这个傻子给揪出来，但鼓点这时却在蓦然安静下来的卿芳楼中响起来了。四周人人几乎屏息静立，只待看江南第一美人的舞蹈。江哲青若是再动，就显得极为突兀了。
苍天在上。江哲青在心里真诚祈祷。记得给黎早留个全尸，就全当是看在他这个所谓“挚友”的面子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