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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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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白衣少年
旗幡招展,酒肆喧嚣。我走进一家酒楼,在楼上挑了个临窗的安静位置坐下。极目远舒,但见山峦淡淡,白鹭渺渺,一川烟雨,一叶扁舟,几许飘零,几多惆怅。我向小二要了一壶酒,倚着楼边栏杆自斟自饮,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想起多年以前,有个小孩,曾经光着脚丫与姐姐在江边拾着五色的贝壳,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蓦地袭上心头,我的眼睛已微微润湿。我仰起头,猛地将一口烈酒直灌喉间,将悲伤与孤独一起饮下。
楼梯间一阵脚步声响,店小二领了一位白衣公子上来。小二环顾一下四周,见座位已满,走到我跟前陪笑道:“这位客官,可否让这位小公子与你共一下桌?”
我淡淡扫了那少年一眼,但见他衣饰华贵,俊美出尘,手中持一把白玉柄的折扇,肤色白皙,竟和扇炳无甚分别。
我微微点头,继续自顾自地喝酒。
“多谢兄台。” 那白衣少年拱手相谢,在我的对面坐下,小二忙乐乎乎地招呼着点菜。
少年轻摇折扇,说道:“给我来坛上好的女儿红,一盘菊花鸡丝、一盘花炊鹌鹑、一盘清蒸鲈鱼、一盘牛肉,一份鸳鸯蛇羹,另外再来一份玉竹银耳汤…….好啦,暂且就这么多吧。”
小二笑呵呵地应声退下,不多时已将酒菜悉数上齐。
“这位兄台,你我今日共聚一桌,也算是缘分,如若不弃,共饮一杯,交个朋友如何?”那少年斟满两盅酒,双手执了一杯,端至我的面前,含笑道。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殷勤,令我警觉。“对不起,我不喜欢交朋友。”我平淡地回道。
他一愣,失落地哦了一声,神色间有些尴尬。我不予理会,转过头去,继续欣赏楼外的空濛烟雨。
“咚咚咚“,楼梯间上来了十余人,他们的步声矫健,我已经感觉到了腾腾杀机。
剑光闪动,客人们早已慌忙逃下楼去,只有对面的那位白衣少年依旧神情自若地淡然处之,吃着小菜。
也许,他们本是一伙。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握紧了适才置于案上的星月剑。
感觉到我目光中的冷意,那少年的脸微微变色,随即又宁定下来。
“刘皓南,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你乖乖受死,我们饶你个全尸!”一个嘶哑粗重的声音怒道。
我缓缓站起身,转过身去。十多个头带逍遥方巾,身穿青布长袍的华山弟子已排开围成半圆形,挡住我的去路。他们个个红着眼,脸上挂着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恨意。
冷冽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我看到他们一个个无不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有几只握着剑柄的手,早已微微发颤。呵呵,华山派徒有虚名,我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华山紫霞殿变成一片血海。这些华山余孽,真是不知死活。我冷哼一声,轻蔑地嘲笑道:“就凭你们几个?”
“先等一下,你们尽管打,我在一旁看热闹。” 那白衣少年嘻笑道,说着取了了桌上酒壶,双足一点,轻盈一跃,已如一只飞燕般翩然跃上楼顶梁木。他双脚悠悠晃荡,仰脖啜饮一口小酒,神情甚为悠然自得。
“上!”为首的那名长须男子一声令喝,众人便挥剑向我急攻上来。
我横眉冷目,手中的星月剑已倏然出鞘。白光凛凛,剑花点点,铮铮的刀剑相接声中,星月剑在空中划出千百条银蛇,众人已无法再欺近我身。
然才使得三招功夫,我便感到手臂使不上劲,浑身酸软无力,糟糕!中毒了!我猛然意识到。自入江湖,每日饮食,我皆加倍小心,没想到百般提防,终究还是遭了暗算。
“卑鄙!你们居然下毒!”我一口啐道,胸中怒意翻涌。
那长须男子纵声长笑,脸色极为狰狞丑陋,恶狠狠地道:“刘皓南,刚才你喝的酒中是无色无味的化功散,你现在运不上半分真气,你受死吧!”说着,他手中的大刀便朝我直劈过来。
我急忙斜身避过这来势迅猛的一刀。他一招不中,第二招已紧随而至,横削过来,其余众人也提剑进攻,片片刀光剑影,将我团团围住。我无法运用真气,独孤九剑使不出半分力道,只得左闪右避。我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没想到父母深仇未报,我竟然死在这一群无耻的废物手中!
腰间一阵剧痛,我分身无术,没有避过身后的一刀,我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湿了我的衣衫。我咬牙相搏,终敌不过化功散的药力,双膝一软,我跌倒在地,头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渗着青光的大刀已朝我砍下来。
我心有不甘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
头顶,一阵呼呼风声,我感觉到眼前一团白光飞过,接着听到哐当的刀剑落地之声。
“以多欺少,还使用下毒的下三滥手段,你们羞不羞?”一个清脆的声音朗声说道。
我睁开眼睛,那白衣少年从横梁上轻巧跃下,一个翻身,顺手接住旋转飞回的折扇,飘然落于我的身旁。
他将我扶起,轻皱眉头问道:“你受了伤,没事吧?”
“放心,这一刀还要不了我的命。”我忍痛说道。
那长须男子适才被少年的折扇震飞了手中兵器,他拾起掉落在地的大刀,挥刀指着少年,叱道:“小子,快闪开,别多管闲事!”
少年面无惧色,用折扇拨开眼前的大刀,双眉一轩,挑衅道:“呵呵,你别说,本公子行走江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抱不平,这人我还当真是救定了。”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长须男子突然目露凶光,横刀劈来。
少年护着我,在众人的夹击中左右躲闪,刀剑声、桌椅盘碟摔落之声,丁当不绝,险象环生中,好几次刀刃贴着我的肌肤划过。
“你为何只守不攻?” 身处险境,我急声问道。
“虽然我想救你,但我也不想杀人。”少年回道。对方人多势众,加之少年手中只有一柄折扇,武器上又吃了亏,斗得几个回合,已渐感吃力。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少年叫道,接着右手一挥,袖中嗖嗖嗖地射出数十枚银针,满天花雨般地向那些华山弟子撒去。他急忙拉了我的手,攀上酒楼栏杆,一声响哨,人群中突然窜出一匹白马,朝酒楼疾奔过来。他挥手朝众人再激射出十余枚银针,在一声“跳”的急令下抱着我的身子往楼下跳去。不偏不倚地,我们稳稳落在马背上,他一夹马肚,白马十分知晓主人心意地发足急奔。这马神骏非凡,虽然街头人流涌动,却始终未碰到一人,亦不踢翻一物,出蹄轻盈,纵跃自如,好似乘风御电一般。我靠在他的后背,但觉他的身子很柔软,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有些让我心神迷醉。
腰间的那一刀,让我血流不止,再加上化功散的药力,暂脱困境的我忽觉眼前一黑,昏沉沉地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