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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洛斯 ...

  •   冬日的首都是干燥的冰冷,对于常年湿气入体的南方人来说,暖气实在是最人性的发明了。
      自从来到这里后,我就没再和他们三人有过多的交集,他们住在一块,而我住在他们邻栋的地方。
      训练室里开着温度不低的暖气,要我这个看客都出了一层薄汗,Sana新染的金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刘海乖巧地贴在额头上,对于乐队中最不起眼的乐器,贝斯手总要配合各种动作、甚至舞蹈来凸显自己的魅力。
      而Sana显然是不同的,她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她就是最耀眼的星星,我想她是明朗夜空中指引方向的那颗北极星。但或许仅仅只是在我眼中罢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是只属于我的北极星了;可Sana总是和临最亲密,我在心里早就偷偷的认为他们是情侣了。
      我平时是不听金属乐的,但为了Sana,我生硬的改变了自己的音乐偏好,开始了解各种金属乐队、开始混迹在各个live之中,再向跟我熟悉的乐迷们介绍这个名不经传的新秀乐队,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助他们的了。
      一支乐队的崛起,总是需要一笔接着一笔的、投入有效或无效的资金,我那时当然是不知道的。
      临和崎是两个大胆又偏执的人,当正常的薪资不足以支撑梦想时,从出生就对世界带有偏见、毫无正义感的人总是会走上歪路。
      那段时间,他们把Sana送到我这里。
      临和崎身上一直具有着上位者所需的东西,冷静到淡漠、谨慎到病态与博学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时,由他们所筑构的任何行为都变得在法律的围绕范围之内,即使他们已经半只脚踏出安全圈外。
      我看到他们时,他们脸上总是带着伤的。
      在灯红酒绿的环境中,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怀中搂抱着衣不蔽体的女人,他们总是需要在正餐之前用一些药物来做佐料。即使会把自己推进填不满、逃不出的无底洞,即使会变得面目全非,他们看到过的结果并不能敲响内心的警钟,只有他们真正变成敲响警钟的那类人才会开始后悔。
      这一点,崎和临是再清楚不过的,可偏偏他们拥有这常人所不及的自制力,他们以药物“为生”,血液却依旧纯净;可罪孽是无法被掩盖的,当正义来临的那一天,谁也不能保证那不会殃及池鱼。
      临翘着二郎腿,那与金晕融为一体的长发被随意的扎了起来,左手戒指上的花纹是朵白玫瑰,流畅的白色线条点缀的恰到好处,没有人知道那是代表着Sana的白玫瑰,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雪茄;右手捏着一沓钞票,脸上露出一个祸国殃民的微笑,那是不带任何贪婪的,却带着无尽的欲望。
      即使这样,这个男人也依旧优雅。
      Sana几乎拼了命的接下翻译的稿件。她才16岁,没有任何地方会要她去工作。
      我看着那布满血丝的漂亮眼睛皱起眉头,一次次欲言又止,后来还是选择开口:“Sana,我要是说我养你你能接受吗?”
      “不能。”
      好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心高气傲的女孩自然受不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从童年时到现在,再困难的时候她也只是在网络上接下能做的事,于是她更拼命的学习,总是赶超别人一个学年。
      我现在后悔极了,后悔我没有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不然现在还能帮到她。
      久而久之,Sana从一回演出后忽的开始不见踪影,碰巧那天我接受了新朋友的邀约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台下为她欢呼,我以为她是生起了闷气。
      这天她照常要出门,我拉住那白嫩纤细的手腕:“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她不着边际的抽出手来,“只是我找到了一份驻唱的工作,不说啦,我快要迟到了。”
      我看着她关上房门的背影,没再多想什么。
      我不知道的是,我不在的那天夜里,Sana是怎样发现她的两位“兄长”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知晓了他们为自己、为同一个梦想做出那样的选择后绝望的心情。
      我总是想的太简单,又太迟钝。我总是不会在意那些细微的变化,这个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的女孩,走向理想的道路上后,肩上到底沉了多少。
      某天夜里,我来到Sana说的驻唱的酒吧。台上的歌手并不是她,我正想去后台询问就被同行的朋友拉走,我的确是个不可靠的人,那天我大醉酩酊,连路都走不稳,甚至记错了回家的路。
      入夜后气温愈发低,冰冷的风拍在脸上使我恢复了一点清醒,眼前的东西也不再重叠。正是因为它们不再重叠,于是我看到Sana和临那熟悉的白金发色后,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们正在接吻。
      一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两拍。
      即使心里早就已经确认我的意中人和临的关系,在亲眼目睹时还是会隐隐的心痛。
      是啊,临是Sana想要用力抓住救命稻草,我又算是什么呢,一个不可靠的朋友罢了,我这么想。可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冲上去把他们分开了。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临。他有着和临相同的发色、身高,甚至长相都像双胞胎似的。那一瞬间,我似是怒不可遏,又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临就好,如果是临的话,我就再没机会和Sana说爱了。
      男人冲我身后的Sana挑了挑眉:“你朋友?”
      Sana点点头:“那先再见了。”
      男人临走前在Sana的额间落下一吻,随及又朝着我说:“我是洛斯,再见……护花使者。”
      该拿什么形容我此时的情绪呢,像是走在大街上被人糊了一脸粘腻的糖浆,又像是在土豆丝炒姜丝里吃到了一筷子的姜丝,总之,糟糕极了。
      “我不想隐瞒你什么。”Sana半扶着我的手臂,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像是安扶着哭闹的小孩,“只是我怕……我向你坦白后你会认为我恶心。”
      我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她:“不就是交个男朋友吗,有什么的,又不是做了人家的三儿。”
      她沉默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心里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尽量不往坏处想,可那轻轻的一声“嗯”彻底把我的幻想磨灭:“你他妈有病吧?”
      我挣脱开她的搀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此刻我多希望今天是四月一号,这只是个玩笑。
      “他结婚了?”
      她点点头。
      “你想过吗,他们的孩子也许会成为第二个你呢?你不是告诉我你去驻唱的吗!你在哪唱啊?在那个男人下面唱是吗!”
      Sana没想到我会对她恶语相向,她或许从没想过,那个在她心目中,天平永远偏向她的凛会在此时此刻对她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别人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她终于抬头看我,眼中还噙着泪花,“你是圣人吗。”
      “对,对,我是圣人,所以我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跟你一起来这里……”
      此刻,Sana不再与我记忆中那个女孩重叠。我依稀记得从前的她对我说:“我会选择成为那个女人。”可那时的她依旧怜悯她的母亲,依旧怨恨着她的父亲与那个抢走她的家的女人;当Sana变得这样凉薄时,我还是爱她的吗。
      我逐渐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Sana在逃避,她没有回家,哪个家都没有。崎似乎认为我太冲动,可她并没有责怪我;而临,那个无条件偏向Sana的男人,他认为Sana做什么都是对的,这回甚至也开始责怪Sana的行为。
      我这才知道,临的父母是双向出轨的,在生下他之后,他们把临丢在孤儿院门口,这好像是他们最大的仁慈,他怨恨所有插足别人家庭的人。可他没恨Sana,也没阻止她。
      “她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所以才走上这条道路。”崎一语道破,“我会去劝她,可不会阻止她。在她心里,没什么比自尊更重要的东西了,可为梦想丢下自尊,到最后她依旧可以戴上面具,这不是丢人的事。”
      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崎这是在暗示我。暗示我别再说出伤害Sana的话,Sana是他们的太阳,却不是我的,所以我这一生都不能真正为Sana做什么,至于那可笑的爱更不值得放到台面上来,因为那份爱实在太可悲可叹,对Sana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禁锢呢。
      我想,那份蛋糕在此刻,已经变质腐烂了。我再也不会把它拿到餐桌上来,因为它如此丑陋不堪,散发着的恶臭气味只会令人作呕,它的外表也不再精致,奶油不再甜蜜,上面长满了发灰的霉菌。懦弱、冲动是这层霉菌生长的必需品;如果要它消失,那也只能一把火把整个蛋糕都烧掉了。那样的话,只有内里纯洁的灵魂才能互相触碰,再互相缠绵着拥抱了,它是无声的,却胜过声带振动说出的话语,因为它不再带着一把锋利的刃了,它只披着甜蜜的外衣。
      我舔着脸带上一束黄色郁金香去看NEM的live,只为在结束后把这束象征着友谊的鲜花送给被我刺伤的朋友。
      实际上,我是第一次站在最后一排看她。那张脸没那么真实了,好像变得不易触碰,又好像没有变,这就是原本的样子;Sana呀,一向都是我仰望着的女孩,她就是北极星,她指引着方向,用微小的光努力照亮着前方,却又不让我触碰。
      Sana从来不是月亮,她不需要那么多星星捧着。
      在认真听完那听了无数遍的歌曲后,我第一个退场蹲在后门,Sana正笑着和一个女孩拥抱,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她,我见过好多次她从心底里真诚的笑容,可却还是狠狠的嫉妒了,我恨不得把那个女孩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但很快我就把这样的想法甩出了脑袋。崎正搂着Sana的肩膀笑,那副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的模样大概吸引了不少女孩的注意,甚至连额上的纹身露出来都只让人感觉到“痞帅”,而不是我们初见时那副凶恶的模样,就算她千人千面吧。
      我想,大多数女孩看这张脸都不会在意她也是个女孩,有时候颜值真是个好东西。
      在心里无数次打气后,我走上前去,把花束献给Sana,她笑眯眯地说道:“我早就不生气了,只是怕你还在生气才不回家的。”
      “可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如果我细心些,就会发现她上前拥抱我时,笑意甚至不达眼底。
      Sana能骗过我,却骗不过崎和临,他们对视一眼后无声的笑笑,彼此都知道Sana还没消气,接下来估计有我受的了。
      不过,我怎么会在意呢,Sana跟崎一样千人千面,跟临一样凉薄,她学的再好我都不在乎,因为Sana只是我的Sana罢了。
      转念一想,洛斯的出现似乎不算坏事。洛斯是个英国人,不论在哪里,洛斯都是个出名的大人物,他能帮到Sana的比起我那九牛一毛实在是太多了,于是,我似乎又接受了一个Sana身边的人,即使他是我的情敌。
      我问Sana:“你爱洛斯吗?”
      “不爱。”“那你爱谁?”
      Sana沉默一会,绽开一个笑容:“我爱你,爱崎,也爱临,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这个词最终也落在我身上,代表失落与欣喜的小人在脑中打着架,但没一会欣喜就占了上风,因为我了解Sana,所以我知道对于Sana来说,家人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即使她是骗我的也好,至少在这一刻,我也是她的家人。
      在一次又一次的演出中,我见证了Sana的成长,也见证了那个叫洛斯的男人多么在意她,可我还是不敢确认,他是爱Sana的。
      在Sana的17岁生日那天,她高兴的喝完了我所有存货,于是在她不省人事后我迫不及待地问正要将她带回他们的家的洛斯:“你爱Sana吗?”
      他停下脚步,说:“爱。”
      “为什么。”“因为她的爱。”
      我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自豪。临及时制止了我的追问,待洛斯走出门外,我和崎默契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他说因为Sana的爱!”
      “这只能证明,Sana的演技够好!”崎像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爽快的拿着酒瓶仰头喝完剩下的半瓶烈酒。
      临仔细斟酌半天:“Sana是个坏孩子,她最擅长撒谎。”我和崎的目光都打在他身上,此时我恨不得把剩余的酒液一滴不拉的倒在他那柔顺的金发上,接着他不紧不慢的说:“我又没说一定是骗了我们……”
      我不再去看那故作无辜的模样,接着和崎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倒下时,崎得意的模样是我最后看到的景象。
      在确认我彻底睡下后,临站起身:“那批货出了问题,你还清醒吗,不清醒就呆在这里休息。”
      崎把最后一口烈酒灌进喉咙:“当然,如果不是为了陪Sana过生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酒了。”
      “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
      我再次醒来是黎明,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第一次感受到孤独,也是第一次魂不守舍的害怕着,临的话印在我心头,Sana是个坏小孩,坏的彻底,却让所有人为她倾倒,我想,就算她算计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怨她一秒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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