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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启程 ...

  •   上帝给了你们一张脸,你们又替自己另外造了一张。
      ——莎士比亚
      一、
      南方的夏天又闷又热,一旦下雨连着墙壁、地板,甚至课桌都是潮潮的,我们班上有个人不爱洗脚,所以夏天对我来说就是汗水泡臭脚,我实在受不了。我顶着钟表的指针,在心里倒数着下课的时间,那道仿佛天籁的下课铃打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到Sana的教室门外等着,可今天却没有看到靠窗那个位置浅睡的女孩。
      我随意揪了一个同学:“你们班Sana呢?”
      “Sana啊,她在教导处办退学吧。”
      说曹操曹操到,Sana踏着轻快的步伐向我走来,我听到“退学”两个字一头雾水,没当我询问呢,她就自己招了:“我退学了。”一张退学申请书摆在我面前,签名栏那好看的字迹清晰可见,我有些疑惑:“你干嘛也办退学…不是,为什么连退学都赶在我前面!”
      我看见她的嘴角抽了几下:“你的在意显然错了地方,有空我带你去看看脑科吧,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老李的臭袜子。”
      我顿时安静下来,因为我意识到了不对劲,Sana一直是年级前三,明年通过考试就能获得重点高中的保送资格,即使前几天的事再严重也犯不着退学:“你疯了?”我用手覆上少女的额头,是人体的正常体温,“你拿前途开玩笑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啊宝宝…但是不用这样的我会愧疚的!”
      我看到她的嘴角又抽了几下:“不是因为你。”
      “好吧。”我识趣地闭上了嘴,“既然已经决定不上课了就住我家吧!我一想到你母…那个女人的样子就害怕,她签字的时候没打你吧?”
      Sana耸耸肩膀,“没有,她巴不得我前途尽毁去街上要饭呢。”我沉默了,只有蝉在孜孜不倦的重复着一样的叫声,它们总是可以干扰一个人本来平静的心情,但其实,当我听到Sana退学的消息时,我甚至是开心着的。
      时间过的很快,我也成了自由人。现在的我们可以躺在一张床上彻夜长谈,我不用担心成绩能否及格,Sana也不用再收拘束回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房子,我想,我们也可以在清晨四点从床上爬起来飙车到江边看日出,甚至可以夜不归宿的在酒馆喝到天亮。
      凌晨四点,我们按照我想的那么做了。机车间的竞速不仅是拧拧把子那么简单,更是胆量的比拼,Sana是个大胆的女人,她把头发放了下来,戴上头盔后发丝依旧在背后被吹起,她甚至连压弯时都不会减速;这是我唯一可以和她较量的事,因为我同样大胆。
      轮胎和路面不断摩擦,同时身体与灵魂也是同样的,我的灵魂叫嚣着要我更快些,把它甩在背后最好,而身体出于本能来开始紧张,汗珠不断淌出打湿长发,我甚至能感受到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我转头朝Sana笑笑,一个加速超过了她,她不甘示弱的赶超回来,风呼啸着打在我脸上,有些疼,但有时疼痛也是自由。
      我习惯在下方的堤坝上坐着,我们熟练的翻下去,Sana自顾自地点起一支烟,这时的天空还蒙蒙的,我只能勉强看清她的脸,这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氛围,可现在不同,我们自由了。
      “小娜,我们自由了。”
      “嗯。”我听到她吐出烟雾时细微的呼气声,她从初一那年就开始抽烟了,久而久之声音变成了烟嗓,变声后的她比起原来本就低沉些,现在更加性感了,只是一个嗯就把我的心拿了去。
      可是此刻的“自由”,何尝不是另一个牢笼。
      太阳初升的颜色是艳红的,是火焰中心的红色,虽然Sana说过很多回焰心大多是蓝色,但我依旧认为这样的红色就是火焰的中心;它是能驱散阴霾的颜色。
      总的来说,现在的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本来的云朵被照成粉红色,很浅的粉色,而周围还是灰暗的;我感受到肩膀被轻轻靠着,少女身上还带着烟草味,但混合在我送她的香水里莫名的好闻,我的脸颊成了距离太阳最近的云朵,在这不算平凡的景色中,青葱的悸动正默默生根发芽。
      二、
      Sana的生日在夏天,她说她不喜欢过生日,因为讨厌炎夏。经常受到责打与虐待的身体虚弱极了,在三伏天的潮热中呆上一段时间甚至会喘不过气来。
      空调运作的声音充斥在房间内,毒辣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身上,我是被亮醒的。已经是下午了,但没睡够时眼睛总会传来一丝丝刺痛,我挣扎着爬起来洗漱,Sana的房间就在边上,不用想都知道加厚的窗帘与16度的空调正让她做着好梦。
      今天的蝉鸣比我们退学时更嘈杂,天气预报告诉我黄昏过后有大到暴雨,所以我必须尽快出门拿昨天订做的蛋糕与我那正熟睡的心上人的生日礼物。
      蛋糕是铺满巧克力的,Sana不爱吃甜食,但对巧克力情有独钟,它苦涩又甜腻的矛盾感使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吞咽后喉头会隐隐的感觉被粘住;可无法改变的是,那一瞬间的反馈还是苦涩,却又伴随着“糖果都是甜蜜到让人感觉幸福的产物”的质疑,而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后劲却只有粘腻到难受了。
      Sana总是喜欢跟她相同的事物,巧克力跟她是那样相像,包括她偏爱的烈酒。
      烈酒可与巧克力不同,它刚入口时带着冲击感,直到它滑入胃部时都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子辣劲,可它那样令人沉迷,总是在第一口过后就停不下来。
      她是乖巧的狐狸,亦是狡猾的猫儿。
      我前脚刚踏进家门洗手准备迎接Sana做的一顿大餐,外边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总是能让人平静下来的,Sana做的饭也是。她实在完美,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把她娶回家啊。
      凛是凛,不是我。我是叛逆的,即使我总想着与世俗作对,可我依旧缺少勇气;但在爱面前,那个勇敢的人就不再是我了,她是凛,她用一种离经叛道的方式守护自己爱的人,即使她从不属于我。
      “生日快乐,Sana。”我为她点上蜡烛,用眼神示意她许愿,屋子里的灯都被关掉了,整个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几根缓缓燃烧的蜡烛,我看不到别的,只能看到她了,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和她。
      “我希望每一个生日,你都在我身边。”
      心跳停止了一秒,我跳起来说:“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虽然我很开心……”
      她狡黠地笑着:“才不会呢!好啦!我要吹蜡烛了,然后我们一起享用这个美味的蛋糕吧!”
      我轻轻嘟囔着“Sana是笨蛋”,她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地吹灭蜡烛,这一刻,我们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只有窗外霓虹灯的微弱光芒让我勉强看清她的脸,思绪又回到那个夜晚,如果那天我勇敢些,把那个女人拉开的话,Sana会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人在乎她的。
      “Sana,我爱你。”
      “我也爱你,去开灯吧。”
      这是我唯一一次对她诉说爱意,却是半开玩笑似的表达,直到吊灯的开关被我按下时,我才回过神来,我究竟说了些什么呢。为了缓解尴尬,我把提前好几天准备的生日礼物递给她。
      那是个长长的快递盒,重量显然让她不能稳稳接住,Sana疑惑地看着我:“我希望它不是什么恶搞大礼包。”“怎么可能!”“我上回生日你就送的那个!”
      我讪讪地笑着,催促着她打开,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那副惊喜的样子了。外壳被剥去后,一把紫色的异形bass被她拿在手上,紫色很适合她,高调又不太俗气。
      紧接着我被她抱了个满怀:“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异形琴,我爱死你了!”一个红色的唇印被留在我脸上,这是我今晚第二次的失神,我尽量轻柔地抚摸着它,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声,而Sana早已沉浸在受到最喜爱的礼物的喜悦中。
      看着她的笑颜就够了,但当几年后再回想时,我就不再沉溺于这一时的温馨中了。
      三、
      冬天,蛇也慵懒地进入漫长的睡眠中了。
      Sana向我介绍了两个人,崎和临。
      崎是个跨性别者,额上纹着一条蛇。女性的柔美与男性的阳刚气息结合在一起,使她看起来像个风流浪子,那双桃花眼中充斥着算计,看起来便不是个善茬,我眯起眼睛思考,她真的不会算计Sana吗,我不大明白;但让我对她有好感的原因是,她的锁骨边纹着Sana和临的名字,戒备与好感是不冲突的。
      而临呢,在我的视线移到临那张脸上时,实实在在的被惊艳了。细长的眼睛和深邃的轮廓在这个男人脸上显得没有一丝突兀,金色的长发更加修饰了本就完美的脸型,手臂的线条更是完美,大臂处的刺青也是一条蛇,不过这是条更加粗长的毒蛇。我想,他就是我梦中自己的样子。
      我想起来,Sana在腰部也纹着一条蛇,比他们的都小一些。我的第一个纹身也是蛇,在手腕处,Sana打断了我的思考:“我们并没有约好哟,像跟你一样,都是巧合啦,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少女灿烂的笑着,站在两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中间,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家人,我差点被这一幕刺瞎了眼睛,心里有些嫉妒,却只能友好的开口:“我叫凛,是Sana最好的朋友。”
      重音落在“最好”上,在两条我并不了解的毒蛇面前,只有宣示主权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而他们友好的话语却显得我像个小丑。
      “Sana经常跟我们提起你,相信你也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如果忽略崎眼中的探究的话,我的确会敞开心扉爱屋及乌。
      在喜欢的季节中,时间的流逝总是显得格外快。在一次醉酒后的畅谈中,我、崎、临彻底放下了对对方的防备,崎和临是Sana在live遇见的,我记得Sana第一回去live时才四年级,她从年幼时便喜爱摇滚乐,直到退学后的某天,她对我说:
      “我要组乐队。”
      “好啊,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像早料到似的,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一定是个好主唱!”
      “我不做主唱,我要弹bass。”“你不是从小就学唱歌了吗?”“唱歌没挑战,所以没意思,我最近忙的就是学贝斯哦,当然,以我的聪明才智,我已经学会了。”
      对话以我的语塞结束。
      崎和临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比我们大上些岁数,现在已经十九岁了,我好奇Sana到底是用什么让这两个从泥潭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全心全意地爱她,当然,不用说也知道,答案当然是爱了。
      年幼的女孩得不到爱,于是把温柔都给了爱好相同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们,真像一段可以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我是不生气的,因为能让我的女孩多感受到两份爱。
      “凛,我要跟崎和临去北京了。”某天我刚睡醒就看到房门上贴着纸条,而那串无情的文字彻底中伤到我的心,“明天的车票,如果你愿意一起的话。”好吧,我想我有瞬间愈合的能力。
      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Sana已经抵达那个城市,而她只带了那把异形bass,“什么啊!你以为你是nana吗!”我想,我此刻像极了有着一个不省心女儿的无能狂怒的老母亲。于是我认命的给“女儿”擦屁股,多带了一个行李箱。
      真正踏上首都的土地时,我并不知道我们将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我心里只有期盼,因为我是个被散养的大小姐,活着是我唯一的任务;所以我注定是旁观者。
      注:
      跨性别者:跨性别指性别个体认同不同于其出生时被指定的心理性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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