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爬山虎蔓延满墙,暑夏正是植物生命力最旺盛的季节。树荫咖啡馆的空调凉气开得很足,店里播放着Lana Del Rey的歌单,《Chemtrails Overy The Country Club》。沈佳期耳熟能详的,今年迷惘的春季,循环了一万一千遍,她最爱的打雷姐那张专辑。 沈佳期暑假在树荫咖啡店打零工,咖啡配方表已背诵熟稔,她的数学思维——超高的造诣,外加一点点灵性,以及热爱,她考取了咖啡师证书,在店中已是游刃有余。咖啡豆研磨醇香,佳期倒掉咖啡渣,牛奶与咖啡原液精心配比,树荫咖啡店她快坐上副店长位置。店主覃柔阿姨对这位温婉能干的小美女赞赏有佳,小店主阆愿与她协作,二人配合天衣无缝。 闲暇的午时,院外的白猫躲在阴凉处慵懒伸懒腰。成都的夏天不算太热,相较于重庆。重庆的嘉陵江都快被蒸干,一反常态,是高温锅炉上的大蒸笼,而成都则被雾都之余的穿堂风眷顾,一年到头了阴阴的天气,能在夏日有个喘息——好在成都的夏天是阴凉的。 戴着贝雷帽的小画家阆愿搬出CD机:“佳期,我斥巨资买下打雷姐的唱片专辑,不听不是中国人。” “I'm on the run with you, my sweet love 我亲爱的人啊 我同你共赴奔波路途 There's nothing wrong contemplating God 即便萌生对上帝的沉思也无恙 Under the chemtrails over the country club 乡村俱乐部上空飞机划过残留的尾迹下 Wearing our jewels in the swimming pool 穿金戴银徜徉于泳池中 Me and my sister just playin' it cool 我同好姐妹不露声色 Under the chemtrails over the country club 乡村俱乐部上空飞机划过残留的尾迹下 Take out your turquoise and all of your jewels 取出你全部的松石珠宝 Go to the market the kids' swimming pools 我们前去赶集让孩子们在儿童泳池内 Baby what's your sign 亲爱的你是何星座 My moon's in Leo my Cancer is sun 我月亮星座为狮子太阳星座为巨蟹 You won't play you're no fun 你不玩星座那套你真没意思 ……” “My moon's in Leo my Cancer is sun You won't play you're no fun My moon's in Leo my Cancer is sun You won't play you're no fun” 你不玩星座那套,你真没意思。 沈佳期沉溺在这首“飞机云”中,蓝调布鲁斯的旋律带她飞回遥远的过去,连咖啡机超负荷叫嚣都忽视,要清理咖啡槽。 “阿愿,你相信星座吗。” “当然信啊,本人忠实的客观唯心主义宿命论者。My moon's in Virgo my Sagittarius is sun~” “你是射手座。” “对呀,热情的火象星座。” 由火象星座的同僚,沈佳期想到她的发小邓枫。7月的尾巴,狮子座是当之无愧的火象星座代表,只不过7月的狮子是顺毛的狮子,而八月的狮子是炸毛的狮子。邓枫温顺得如同一只猫科动物,偶尔露出她寒凉的獠牙,多数时期为迫不得已。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际遇。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苦衷。 十二星座里她最琢磨不透的是天蝎。古怪凉薄,生人勿进。智力超群,旁人敬而远之。 她的脑袋里一直有个瘦而清冷的背影,狭长的丹凤眼,在隆冬里也爱身着风衣,戴Burberry的经典款围巾,身上淡淡鼠尾草与海盐的香气。三分之二痛苦的源泉是他,三分之一的欢欣早就在数个辗转反侧无眠的夜里消磨殆尽。 禁忌之恋。 沈佳期脑海里老是萦绕着这个词语。 她不能,至少不应该。 阚小娄教授英年未婚,年纪轻轻做到教授资历,独来独往,瘦长伶仃如一只丹顶鹤,珍贵,且望尘莫及。 她一直努力在向他靠近。即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参加各类数学挑战杯项目,合作队友满目的数学系学生,就她一个金融系被视为旁门左道。她力排众议,文献资料堆积成山,演算推理做到反胃,通宵熬红双目,数学系从不自诩勤奋刻骨,他们最重要的是休息保持清醒运转的头脑,哪像小沈同学下无用功,树荫咖啡店招牌咖啡喝到吐。 还有最重要的,抓住课余机会,向老师探讨。 少女时代,学生时期青涩的爱恋,她无法说出口,只记得那熟极而流的侧颜,日夜摩挲反复,融在无疾而终的数学公式里。 沈佳期期末金融数学这一门课做到近乎满绩,挑战杯也成功晋级。数学系同学不敢看低她,可沈佳期无所谓,她要的不是这些。 她只要指导老师那一栏写上黑白分明三个字,阚小娄。 阚小娄。阚教授。小娄。 她心满意足。 金牛土系星座钟意眼镜禁欲系斯文男,星座学说不假,可是沈佳期太痴线,她温吞,不慢不紧,心事也埋藏在最深处,从不向别人轻易道起。 就连与她共事的阆愿也未曾发现一星半点端倪。 他们本可做情敌,可是一直相安无事。 沈佳期理解阆愿,但是阆愿未必发现的了沈佳期。只道她是阚教授得意门生,每次光临都会嫉妒阚教授主动与佳期打招呼,态度好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