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日记》衣杏

3、第 3 章

　　（下）

　　K近日总爱与我闲聊，话题无外乎围绕着H。

　　他告诉我，我们都是从小由组织培养进入观察室，而H是唯一一个从社会途径招聘进来的成员。他对东方龙的研究颇深，但介于他大学主修的是遗迹化石学，便被分配到了人才更稀缺的恐龙专组。

　　K道，H的毕生梦想就是进入我们小组，亲手复活一只上古神兽。

　　我望着昏迷中的H，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模样究竟算不算得上得偿所愿。

　　随着H的孕期进入第107天，身前的规模逐渐膨大，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与体内的胚胎争夺养分上。他的身体越来越瘦，清醒时刻也稀少得可怜。

　　K问我，H的表现有什么异样，找我求欢的频次有无提高。

　　他开口时挂着痞痞的笑，比起关心实验结果更像是出于私人兴趣在窥探我和H的闺房秘事。

　　这让我隐隐不适。异样多得很，但我什么也没说。

　　H的B超结果依然是一团暗影，即使他的胎腹在我手下动作得愈发厉害，但凭借现在的医疗设备仍是什么都查探不出来。

　　我申请在第115天终止H的人体妊娠试验，改为体外培育胚胎。

　　从胚胎目前的发育速度来看，再过几天，他以人类男性的身躯恐怕再也无法容纳这个胎儿。结果不是H被拖得营养不良而亡，就是胚胎撑破他的肚子爬出来。

　　K没有及时处理我的申请，我又逐级上报了三次，他才慢悠悠地回复了四个字。

　　「再等等看。」

　　跟K谈人道主义，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问H有什么打算，他浑浑噩噩的，也难以理解我话语里的意思，更别提跟我进行无障碍沟通了。

　　Day113，我在H激烈的胎动中醒来。

　　他紧贴着我，隆起的腹部动静非凡，肚皮正肉眼可见的被内里的龙胎撑出一个个鼓包。

　　我的手掌轻轻附上，便被那力度顶得一惊。

　　H疼得失了血色，他几乎是咬着牙才从床上坐起，胎腹重重的垂坠在身前，我的掌心仿佛贴着一片烙铁，又烫又硬。

　　但凡我和K其中一人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或是生理课用心听了那么几节，我们就该发现——此刻H正在经历着分娩。

　　我还没来得及呼叫B-21组总部，H便猝不及防地啃了过来，把我未尽的言语吞进了腹中。

　　实验途中，2号实验体应无条件满足1号实验体的生理需求及各项需求。我无可奈何地托着他沉重的腹部，用指纹解锁关闭了房间内的所有监控、录音设备及控制门开关。

　　H这次远没有平日里猴急，他蹭着我的脸颊，偶尔吐露几声隐忍的痛呼，又将我的手心拽到他高隆的腹顶。

　　平日里他这般表现，往往是要求我安抚肚子里的胎胚。

　　我正准备上下抚动，H忽然开了口。

　　“它比你想象中要活泼多了，对吧？”

　　他有太久未曾以清醒的面貌出现，清冽悦耳的嗓音由于长时间忍痛而微微沙哑着。

　　“你有意识？”憋了半天，我这么回应道。

　　H的整个身子朝我倾了过来，他狡黠的笑了笑，甚至玩心大起在我唇瓣上咬了一口。

　　“你真是可爱。”因着绵长的阵痛，他的呼吸一窒，又缓缓道，“这玩意在我肚子里动得这么厉害……因为B超看不清楚，你们就只敢写孕初期，我该说你们严谨……还是、傻逼？”

　　虽然生理常识欠缺，但好歹我的智商还是能跟上，见H丝毫没有求偶的意识，而且这么多天里我一直被他神志不清的样子欺骗得团团转，就一阵火大。

　　我正要伸手要解开各项禁制，H忽地又吻了过来。

　　“别着急……别着急。”他托着肚子，摆起腰来蹭我，“你摸摸这里，不觉得它有些奇怪吗？”

　　顺着他的话音，我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他躁动的腹部上，那里仍在不停地胎动着。

　　“嘶——我看过你的分析报告，你说龙族能异化智能程度比它低的种族，我想应该是对的。”H掀起腹部的衣服，他鼓胀的腹部蔓延着又似妊娠纹又似生化变异的蓝色青筋。

　　没了衣物的遮掩，腹部时而被撑起的鼓包愈发明显起来。

　　我贴着他下腹鼓起的位置，细细体验了一瞬，忽地就产生了一个惊人的联想。

　　他问这腹中胎儿奇不奇怪……当然奇怪，怎么能不奇怪。他的腹中，是我们研究了三年才培育成功的远古神兽龙的胚胎，先抛开龙究竟是胎生还是卵生不谈，一个异兽的胚胎，怎么会在人类腹中顶出圆圆鼓包。

　　——就好像……是人的手掌撑出的形状。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H道，“你应该听过龙生九子的故事吧。”他捶了捶酸痛的后腰，“……中国人应该都听过。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详细点说，就是龙跟牛结合，生了——”

　　“我当然听过。”我忍不住打断他。

　　“耐心点。”他又托了托肚子，叹道，“所以……龙跟人能生出什么，你猜猜？”

　　大量的信息在我脑中过了一遍，我皱眉道，“可你不是龙。”

　　“我不是，可我也有被影响。”他抚了抚肚子，缓缓道，“而且你参与进来以后，对它也有影响。”

　　……

　　“别摆出那副不相信的样子，”H道，“它在我肚子里长大，它有什么变化我一清二楚。”

　　我道，“……我们应该把这些情况汇报给K。”

　　“可我不想告诉他。”H蹭过来，轻咬着我的耳朵，“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它要出生了。”

　　他的话音将落，我便感到脖颈一阵刺痛，H迅速推完针管中的液体，无辜地摆了摆手。

　　不过半分钟，我便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床上。

　　“本来给你准备的是一管空气，看在咱们露水姻缘一场，还是算了。”H俯身摸了摸我的脸，又难耐地挺起肚子，“耽误太久了，都要疼得没力气了。”

　　药物作用下，我的语言功能已经失控，只能怒瞪着他。

　　“一天以后药效就会散去，副作用呢，可能会有一些，但是问题不大。”H拾起床边我的外套裹上，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小刀。

　　“本来不想这么血腥暴力的，有点疼，你忍忍吧。”说着，他便抓起我的手，毫不留情地从大拇指上刮下一层皮肉，手法干脆利落得仿佛在对待一只小白鼠。

　　他想要我的指纹……没直接砍了我的大拇指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最后时刻来临，H竟然表现出了一丝依依不舍。

　　他托着沉重的胎腹，艰难地俯身吻了吻我疼得血色尽失的双唇，喃喃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带着宝宝一起回来接你的。”

　　我脑海中忽地回想起K的声音。

　　……

　　「H的毕生梦想就是进入我们小组，亲手复活一只上古神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