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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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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暑气未消,清晨的阳光明亮晃眼,可林之远睡得昏天暗地,脸都藏进轻薄的空调被里,没给晒到分毫。
室内冷气十足,他娇气惯了,素来是冬日怕冷、夏天怕热,暑期一来房里的空调早晚都维持在22°的低温。
林之远睡了一趟回笼觉,贺境做好早餐进来,就见他从侧躺转成平躺,身子睡得歪七扭八,一只脚从乱糟糟的被子里伸出来,只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脖子。
林之远的白是捂出来的,他又懒又宅,不喜交际,朋友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还都是上学那会儿交的。
贺境抓起那只被冻得冰凉的脚塞回被窝,道,“起来吃早饭。”
林之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嗓音困倦而沙哑,“起不来……”
他又补了句,“……我腰疼。”
听着倒是委屈。
贺境神色一动,嘴角微弯,挂上浅笑。他俯下身,十分轻易地就连人带被子将林之远抱了起来,“抱歉。”
他们有些日子没亲近了,昨天贺境有些失了分寸。
他抵着爱人的后腰轻轻按揉着,没一会儿林之远就清醒过来。
林之远脸色微变,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飞快挪开贺境的手便蹦下床洗漱去了。
他对着镜子刷牙,冷不丁看见自己顶着一张加班过度的憔悴熊猫脸,就忍不住地犯恶心。
林之远俯下身哇哇干呕,只吐出了一嘴牙膏沫沫,水声掩盖了反胃的呕吐声,没闹腾出太大动静。
他想,也幸亏没让贺境听见,不然像男友那样小题大做的人,一定会拎着自己上医院看看。
林之远在一家小的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干他们这行的经常昼夜颠倒,很容易忙到信息素紊乱,所以公司不爱招Omega。但林之远与普通Omega不同,他天生腺体发育不全,信息素稀薄,对Alpha的影响微乎其微。别的Omega发热期长达一周之久,他不到两天就能活蹦乱跳,经常只请一天假就继续在工位上发光发热。
这次广告项目他们组连轴转三个多月,好不容易结案,昨天公司特准员工调休放假,林之远一口气补休了三天。
他用热毛巾捂了一会儿嘴,勉强将反胃感压下去。
洗漱完毕,林之远来到客厅。贺境已将早餐准备好,是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上面盖着黄灿灿的荷包蛋,用筷子一戳就流出黄来。林之远被馋得食指大动,立马抽开凳子坐下干饭。
然而平日里最合他胃口的小面,今天不知是哪里没做好,刚包进嘴林之远就又开始犯恶心。
——鸡蛋好惺。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他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行动,把裹了蛋黄的面吐了出去。
贺境急忙问,“怎么了?”
林之远缓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没放醋?”
“放了不少。”贺境皱眉抽走他面前的碗,道,“再给你下一碗。”
林之远摇摇头,说,“算了,我得走了,车上有吃的。”
他难得的假期,第一天睡过去了,第二天要去外地参加初中同学的婚礼。说是外地,距离他们所在的临昌市不过一个半小时车程,当天可以来回。林之远换了鞋子,拿起玄关的车钥匙。
贺境追到门口,道,“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去吧。”
“不用。”林之远朝他笑笑,“贺老师,你下午不还得上导师那帮忙吗?”
他的Alpha贺境是在读博士,目前在临昌大学担任助教,未来也将留校任老师,林之远偶尔会喊声老师调侃一下。
“两点才去,来得及。”贺境弯腰换鞋,语气不容置疑。
“都说不用了。”林之远抬高音量,有些不耐烦道,“别把我当小孩。”
贺境顿了顿,他眉眼低垂,遮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光,只道,“行,路上注意安全。晚上喝了酒就在那歇一晚。”
“嗯。”林之远应了声,头也不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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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远来参加初中同学程维的婚礼,他刚上完礼金,正对舞台那桌就站起来一个高个子胖男人,猛地朝他挥手。
林之远走近一看,整桌都是他们初中六班的。
他还记得初中一些同学的名字,只是样子对不上号了,许多人工作没几年都陆续发了福。与他打招呼的那位,他想了半天才记起来外号是熊哥,是个Beta。
熊哥拆开烟递给林之远,“来一根?”
林之远摇摇头,“戒了。”
他今天是真不舒服,光闻着烟味都有点蠢蠢欲吐,再加上家里那位三好先生生活习惯极好,烟酒两不沾,这些年林之远也被带得没有烟瘾了。
初中同学凑在一起很快就聊起了家常,只有林之远反常的沉默,熊哥有心活跃气氛,冲他道,“学委怎么变这么腼腆啦?我记得以前班级活动都是你带头组织的,可爱热闹了。”
林之远就笑了下,“小孩子哪有不爱热闹的。”
熊哥啧了声,“这话说的……咱们也才25啊,正值青春年少,而且我看你都没怎么变。”
他自来熟地搭上林之远肩膀,轻轻一捏,“你找对象了吗?”
初中六班就只有两个Alpha,剩下的全员Beta,林之远的分化期来得晚,再加上体质特殊,平常不需要戴Omega项圈,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是拿他当Beta对待的,甚至包括他自己。
家里出事以后,他跟初高中同学慢慢断了联系,这两年才恢复走动,熊哥是不知道林之远是Omega的。
林之远微微皱眉,正要挪开肩上的手,就有人接了话茬。
“他跟男朋友都谈七年了。”
那人顺势将熊哥的手扒拉下来,一屁股挤到两人中间,“来迟了,我自罚一杯。”
来人是林之远初高中六年的同班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喻姚,是一名男性Beta。
林之远道,“上来就喝这么猛,你不开车啊?”
喻姚闷了一口白的,才抱怨道,“别说这个,我今天太倒霉了,出门没看黄历,被人追尾,车拖4s店去了。”
熊哥便道,“嗨,人没事就好。”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喻姚就说,“那是,不然婚礼都赶不上热乎的。”
他一来,驱散了林之远无所适从的尴尬,把场子整热起来了,没一会儿程维就带着新娘子过来敬酒。
程维挨个说了些吉祥话,走到林之远这边,他道,“之远,我也等着喝你和贺境的喜酒呢。”
林之远的笑容僵了几分,敷衍道,“谢了兄弟,时候到了一定请你跟嫂子。”
这餐饭吃到一点陆续散场,程维客客气气留他们这帮初中同学再聚一场,林之远借口说赶着上班就离开了。
他应付完这些,才领着喻姚去停车场,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贺境报平安。
打开手机,贺境的消息发了三条。
小远家的小贺:注意安全
到地方了吗?
什么时候回家?
邻家小远:今天不回了。
喻姚眼角余光瞟到他屏幕,打趣道,“干嘛撒谎?你要跟我去偷情啊?”
林之远把手机装回兜里,随口答道,“是啊,不想跟他过了。”
喻姚:……
回去的高速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原本顺畅的车流在导航里堵成了一条深红色的线。
喻姚坐在副驾驶上,摆弄着林之远车头吊起的一个卡通摆件,闷了半天,才道,“……你刚才不是开玩笑吧?”
林之远:“什么?”
“明知故问。”喻姚道,“……不是我说你,别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贺境那样好的老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大少爷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啊?”
林之远没有很快答复,他抓着方向盘,指尖曲起。
前后车队已经堵成长龙,在不耐烦的旅客按出连绵不绝的喇叭声中,林之远轻轻敲击了几下方向盘。
“不知道。”他说,“……一会儿陪我喝点酒吧?”
喻姚:“行呗。”
两人赶在晚高峰前回了临昌市。晚餐去了和风装潢的小酒馆,是他们常聚的地方。
这间小店面积不大,包厢是由木板分隔开的榻榻米,只有一窗低矮的门帘隔绝着大厅嘈杂的人声。
喻姚扫码点了小吃和清酒,把手机放在一旁,开门见山道,“说吧,你跟贺境什么情况?”
林之远喝了一口店里送的柠檬水,这才斟酌着开口,“……他很好,是我的问题。”
喻姚撑肘托起下巴,一副您请继续的样子。
“我好像不爱他了。”林之远道,“不……应该说,好像一开始我就对他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
喻姚愣了一下,伸手探向林之远额头,一惊一乍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林之远无奈,“我很严肃的在跟你说这件事。”
“我知道。”喻姚道,“……可是你们谈了七年啊,没感情能谈这么久?七年之痒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之远烦躁地抓起头发,“他对我很好,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喻姚:“他喜欢你呗。”
林之远摇摇头,“我很难跟你说清楚,这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喻姚,“他出轨了?”
“那倒没有……”林之远道,“怎么说呢……我感觉,他对我好,像是出于一种习惯。我呢……比起喜欢,对他其实更多的是依赖。这样下去结婚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总觉得对他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样嘛?”喻姚问。
“……唔,分手吧。”林之远闷声说。
喻姚盯着他看了半晌,发现好友是认真的,竟忍不住为贺境鸣不平起来。“七年感情啊,你说放下就放下,这又对他公平吗?”
“当年你父母出事,要不是贺境陪着,你怎么可能走出来……糟糖之妻不可弃啊兄弟。”
提及父母,林之远神色一暗,他道,“我是……很感激他当年能陪在我身边,正是因为感激,我才不能稀里糊涂跟他结婚。不喜欢还在一起,那不是存心耽误他吗?”
喻姚安静了一瞬,道,“那行,咱们先不考虑感情,就考虑一下现实问题。贺境是顶级Alpha,工作也体面,人家离了你是不愁找不到老婆。而你,作为一个被标记的Omega……”
“……”
“之远,我不是说你不好,是现在的社会对Omega就很不公平。分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却要扒掉你的一层皮。再说你们都谈七年了,不管是朋友圈子还是财务,方方面面都有牵扯,你要仔细考虑清楚。”
林之远苦笑,“我考虑很多年了。”
“而且……自从我父母死后,我总觉得生活里好像缺了一块,当年贺境是怎么追求我的,我又是怎么同意跟他在一起的,半点也回忆不起来了……”
“大哥,你真是把日子过糊涂了。”喻姚摇头晃脑,一语道破,“当年是你追的他,这特么也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