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思》穷*阁

5、第五章

　　端木锦背着还在睡着的付小故下楼的时候，黑一他们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只等着吃完早饭便出发了。
　　端木宣和封吟今天也要离开，但跟他们不是同一路。
　　黑零拽着黑十一跟黑一他们坐一桌，神色冷冷的跟他们道别，“这一次分开，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时，保重。”本就是借着公主和亲一事离开，但又实在放心不下王爷，才回来看看，现如今既然王爷把夫人追回来了，那就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他和十一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黑十一在旁边看着黑六他们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一个个欲言又止的。
　　黑六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你这是搞定老大了？”
　　那边付小故勉强睁开眼喝粥，对于周围的一群人和窃窃私语无视得彻底，他现在只想快点吃完然后上车睡觉……昨晚被端木锦折腾了一宿，困死了。
　　端木宣却在一旁拉着他不停的讲悄悄话，把个付小故听的不耐烦了，一口将粥喝完，拿起一个豆沙包就往外走，出了客栈门口才咬一口，然后看着街对面不知站了多久的某人，脑子突然就清明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吃了一口的豆沙包拿在手里还散发着热气和香甜的气息，付小故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几步，恍惚间似乎看清了那张脸，又好像没有看清，视线却开始模糊起来，然后就听到了端木锦的声音，“付小故！”
　　付小故回头，看不清端木锦的脸，却能听到他声音里的气急败坏，莫名就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好像是被人当头洒了迷药……就晕了？
　　端木锦眼睁睁看着付小故被抓走，神情冷静的可怕，眼神也是阴鸷的，但语气却是一字一句，无比温和：“你们猜，他们能跑多远？”
　　后面的黑衣侍卫包括黑零全都默不作声，不敢搭腔。
　　端木宣更是躲到了封吟身后，好久没见王兄发脾气了……但还是好恐怖。
　　付小故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和寒风萧瑟。
　　——简而言之，就是他被人用绳子捆住吊在了悬崖外的一棵枯树上，只等着枯树什么时候断了他就掉下去摔死了，还是死无全尸那种。
　　转过头去看悬崖边上站着的人，付小故丝毫不畏惧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身子和可能随时要断掉的枯树，只是有点恍然，“真的是你。”
　　徐会看着他，笑容温和，“洛月城一别后，好久不见了。”
　　付小故笑笑，“你现在仍然认为是我的错？”
　　徐会抬脚踩了踩脚下的枯树根部，不以为然，“难道不是因为你使坏，王爷才不要我的吗？”
　　付小故看着他那张比所有小倌都好看，却也更难看的脸，“难道不是因为你很让人恶心，王爷才不要你的吗？”
　　徐会脸上一阵扭曲，又很快恢复笑脸，“你也就能现在嚣张一下了，我何必跟你动气。”
　　付小故根本不怕，还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嚣张，“我死了，端木锦会苟活？”
　　徐会顿时完全变了脸色，狠狠抬脚一跺枯树根部，语气凶狠，“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王爷到底会不会跟你一起死！”
　　等人走了，付小故瞬间沉默下来，那时候看到的明明是那个人，怎么醒来后看到的却是这家伙？
　　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得不暂时放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想想等会端木锦要是找来了，应该怎么安慰才能让他消气……
　　结果这一想，天都黑了又亮了，整个人都饥寒交迫起来，也没能见到救兵来临。
　　付小故睡了醒醒了睡，明显感觉到那枯树时不时就断裂一下，他便往下落几分，偏偏它就是不断，就这么一点点磨着。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看着底下被朦胧雾气掩住的深渊，付小故小声嘀咕。神情倒是没看出来一丝害怕。
　　然后又过去半天，已经饿到连觉都睡不着了。
　　四周荒凉的可怕，不说人烟，连走兽都无。
　　也直到这时候，付小故才觉得被这么吊着难受，开始挣扎，看来王爷他们是被绊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来救他，唉，还是自力更生吧……掉下去不一定会死，挂在这里却是可以肯定一定会被冻死饿死。
　　风迎面吹过来，付小故整个人随着晃了晃，清晰听到……那枯树又裂了裂。
　　靠，这要死不死的！
　　付小故一发狠，想主动弄断那枯树的，但无奈力不从心，只好等下一阵风快点来了。
　　结果趁着这空当，却突然想起一件事——长靴里藏着的匕首似乎没被收走？
　　但回头看了看，又泄了气，这姿势……还是算了。
　　又过去半天，端木锦终于赶来。
　　付小故刚露出惊喜的笑容，“啪”的一声，枯树好死不死的这时候断了。
　　眼看着端木锦二话不说跟着跳了下来，付小故难得想骂脏话，“你想死啊！”
　　端木锦面无表情的搂住他，不说话。
　　付小故被绑着，想将人推开都做不到，只能干瞪眼。
　　两个人掉到一半的时候，端木锦突然伸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硬生生让两人停了下来，掉在半空中。
　　付小故抬头去看，明显看到他的手瞬间就磨破了皮，流出血来。
　　他想解开绳子，但手被绑在身后，而端木锦一手搂着他，一手抓着石头，已经很费力，更加不可能给他解绳子……
　　端木锦突然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两个人四目相对。
　　付小故先撑不住，脸红了红，“这样方便你给我解绳子。”缠在他腰上的双腿紧了紧，脑袋向前靠在他肩膀上，以作支撑。
　　端木锦搂着他的手快速松开，利落的给他解了绳子，复又搂住他腰身。
　　付小故双手终于解放，也不管还留在身上的绳子，抬手抓住那块支撑着俩人的石块，翻身一跃，上去了，又赶紧去拽端木锦。
　　等人被拉上来了，着急的去看他受伤的手，上面果然已经鲜血淋淋，模糊一片。
　　端木锦却不管这个，只看着他被绳子勒得青紫的两手手腕沉默不语，然后，毫无预兆的，抬手去扯他腰带，三两下将外衣里衣一起拨开，盯着他从肩膀到腰部的青紫淤青看个不停，半晌，才倾身过去，轻轻吻了吻那些淤痕。
　　接下来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付小故背靠崎岖不平的山体坐着，端木锦则跪坐在他身前，不像以前那么蛮横，而是慢条斯理的，轻轻柔柔的，将他贯.穿，而且一动不动，只是亲吻着他身上的淤青，像是想要两个人就这么待着，一直到天荒地老似的。
　　完事后，付小故困的不行，整个人往端木锦怀里缩了缩，就这么睡着了。
　　端木锦将人搂在怀里，用衣服裹好，确保他不会被山风吹到，才站起身，看了看从这里到谷底大概还有多高，觉得应该不会很深，便将少年打横抱起，纵身向下一跃。
　　付小故迷迷糊糊中隐约记得自己是落了水，然后不知沉沉浮浮了多久，才离开了水里。
　　“初阳……”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付小故皱皱眉，睁开眼。
　　入目是陌生的蚊帐顶，这里他可以肯定不认识。
　　勉力坐起身来，看到一屋子简单的摆设，闻着那无处不在的药味，付小故揉揉眉心，下床穿鞋往外走。
　　小小的院子里开着不知名的花树，小小的一朵，白白的，挺好看。
　　木篱笆外不远便是一条河，想来他应该是被水冲到了附近，才被救回来的。
　　有姑娘背着药篓推开半人高的木门进来，看到他，很惊喜，“你醒啦？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付小故笑笑，摇头，又道，“多谢姑娘救了我，却不知和我在一起的那人在哪里？”
　　那姑娘有些疑惑，“我就看见你一个人而已，没有别的人啊。”
　　付小故笑容僵了僵，抱着侥幸又问，“那这附近有跟我一样是从水里被救起来的人吗？”
　　那姑娘想了想，点头，“是有一个。”
　　付小故松口气，好歹有点希望不是，赶紧询问，“姑娘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那姑娘颔首答应了，放下药篓，带着换好衣服的付小故出门。
　　两个人在村子里左拐右拐大半天，终于来到一家也是临河而建的屋子门口，那姑娘抬手扣门，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少年，穿的不是平时的锦衣，只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旧衣，神色一如往常冷冷淡淡，看到他俩，就像没看到，开了门便又走开了。
　　付小故很高兴找到他，也很庆幸他还活着，但少年那看见陌生人的神情，让他很不安，这个模样，倒是很像他俩第一次见面，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侍卫，毫无交集，只有陌生感的样子。
　　那救了端木锦的是个少年，医术精湛，容貌清秀，总是笑着，看着就像不会发脾气的人。
　　付小故问他端木锦怎么了，少年说是脑袋摔了，失忆了。又问付小故是他什么人，付小故说是侍卫。
　　期间端木锦站在少年身侧，只对着他才露出一丝笑模样，看向付小故和那姑娘时都冷着脸，不苟言笑。
　　付小故很不习惯他这副样子，却什么都没说，心里隐隐有了个决定。
　　在姑娘家休养了几日，付小故身体已经彻底好转，便去跟那姑娘道别。
　　姑娘听说他要走，有些失落，但什么都没说，只默默送他出门。
　　付小故走之前去了趟端木锦在的屋子，在暗处守了两日，看见黑一他们找来了，才转身离去。
　　平日里端木锦清醒着，他想走走不了，现在既然他失忆了，何不趁着他忘了他，赶紧离开。他很想去找一个人，确认他是死是活。也顺便……早日和端木锦断了。
　　他不说，不代表付小故不知道，皇上有意传位给他，还给他物色了丞相府千金做皇后，以及其余的千金小姐做妃子……
　　从这里去回州只能坐船，付小故上了船，跟一群人挤着坐在一起，身上除了背着的长剑和刚刚给了船家的一点银子，再没有别的什么。
　　船很快划破水面动起来，那个住了几天很有好感的村落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似乎有一群人正往河边赶来，上了停在河边的另一艘船，那方向，是去洛月城的。
　　付小故收回视线，双手环胸抱紧自己，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