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四季》土豆夹克

1、开春 1

　　“苏队！”
　　一凡推开通往天台的门，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站在十多米外的栏杆边上。此人周身黑色，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中像一个影子。
　　一凡快步走过去，苏何闻声稍稍侧身回头，眯缝起眼睛，望向一凡。
　　“接到报案，是命案，马上要去现场。” 周一凡边走边提高嗓音道。
　　苏何把指间夹着的半根烟送入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扔到脚边的水泥地上，用半旧的褐色工装短靴碾灭烟头，朝一凡走过去。
　　“叫我苏何，你来的第一天就和你说过。” 高大的黑色身影压迫式地靠近一凡，没有停顿，从她身边径直走向天台入口。一凡收住脚步顿了顿，随即转身跟上去。
　　苏何目测一米九的个子，她每次跟在他身后都是一阵小跑。

　　他们搭电梯直接下到一楼，穿过大厅走向院子里的停车带。
　　“在花园路小区，发现一具尸体。”一凡一边快步跟着一边仰着头向苏何补充信息。
　　苏何点点头，打开车门坐进去启动车子，待一凡在副驾坐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驶了出去。
　　“队长和韩哥已经过去了。” 一凡说。
　　“嗯。”
　　苏荷回应了一声，以路段限速内最快的速度行驶，左右穿插着超过前面的车子，一凡有些紧张地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入花园路小区。
　　“案发单元是2号楼302室。” 一凡伸手指向外墙上贴着2的住宅楼方向。
　　苏何把车子停在楼前，除了两辆派出所的警车，队长的车也到了。
　　2号楼的入口处围着一些小区居民，互相探寻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凡跟着苏何乘电梯上到3楼进入案发单元。

　　进门是个狭长的客厅，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身穿玫红色丝绸睡衣，脸上带着妆，脑袋下面有一滩血渍。
　　队长王林和刑警韩斌正站在尸体边上说话，看到他俩进来，抬手招呼他们。
　　“苏何，我刚巧在这附近，接到电话就直接过来了。痕检科正在收集证据，法医马上到。枫桥那个案子已经有了眉目，你不用跟了。这个案子你来负责，有进展直接和我汇报。”
　　王林45岁，上身穿一件硬挺的灰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身材匀称精状，精力充沛，近一米八的个儿站在苏何边上却矮了半个头。
　　“好，队长。” 苏何接下任务。
　　“韩斌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他会向你汇报，我先走了，枫桥案有我和赵韵盯着。” 王林说着拍了下苏何的臂膀就离开了。

　　“副队，从派出所的民警和死者丈夫那里了解到，死者丈夫大前天早上，也就是周一出的门，去云州市出差，今天下午3点半回到家，进门发现妻子躺在地上，摸身上已经冷透了就报了警。
　　按照现场目测的情况，死者应该是后脑勺撞到茶几的尖角，晕厥失血而死。屋里被翻过，据死者丈夫说，死者的手机，平时身上戴的首饰和家里的手提电脑都不见了，具体还少了什么，等痕检科采集完证据再核对。”
　　韩斌把已知信息一一向苏何汇报，说完看了看旁边的一凡。
　　一凡一直注视着韩斌听他介绍案情，看到韩斌的视线对上她，立即道：“了解，辛苦韩哥。”
　　韩斌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一凡，不必这么拘谨，叫我阿斌就行。”
　　“好的，阿斌哥。” 一凡回道，这下韩斌连耳朵都红了。
　　“韩斌，问过邻居了吗，这两天有没有听到不寻常的动静？” 苏何皱了皱眉头，看着死者问道。
　　“还没来得及询问。”
　　“我们现在分头去问。”说着便朝门口走去，韩斌和一凡跟出去。

　　苏何交代韩斌负责楼上和楼下的住户，他和一凡则去对门。
　　门刚敲了两下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一上来就问：
　　“你们是对门过来的警察吧？听说有人死了？来这么多人！”
　　苏何从口袋掏出警官证出示，然后看着一凡。一凡意会到苏何要她来询问，便开口道：
　　“你好，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请问您这两天是否听到对门有不寻常的动静？”
　　“对门谁死了？” 老太不答反问。
　　“是女主人。”
　　“诶哟吓人！她是怎么死的？”
　　“我们正在调查，这不来向您询问情况了吗，您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
　　“没听到什么啊，对门的男的经常不在家，都是女的一个人，有时候我早上出门买菜会碰到她去上班。”
　　“哦，您对对门还有其他印象吗？”
　　“嗯……从来没见他们买过菜，周末好像收很多快递啊外卖啊，对面屋里的声音我这里听不见的，有人敲门能听到。”
　　“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我和我儿子媳妇一起住，平时帮忙带带小孙女。儿子媳妇上班去了，孙女刚上小学一年级，我一会儿要去接她放学。”
　　“好的，您还记得什么其他的吗？特别是昨天和前天？”
　　“没有了，这事可真吓人！我们自己要当心什么吗？”
　　“您和平时一样关好门窗就行。”
　　一凡说完，看了看苏何，苏何没有出声，向老太点点头，转身走回302。
　　一凡忙道：“谢谢您，我们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说完三步并两步跟上苏何。

　　客厅内，法医刚到，正在查看尸体的情况。
　　苏何再次观察起现场。客厅入口处有一个鞋柜，柜面上放着钥匙和一些账单。
　　进门左手边有一个衣架，挂着几件薄外套，一个小号的皮质斜背包和一个中号皮质单肩包，都是女式的，没有男式的包和衣服。
　　卧室里的衣橱门开着，男女式样的衬衫和毛衣扔了一地。梳妆柜的抽屉也开着，地上零散的摊着化妆品和首饰盒子，两边床头柜被翻找过。
　　大号双人床上却齐整地铺着薄被，没有弄乱的痕迹。
　　苏何走出卧室，穿过客厅进入另一个房间，这是间书房。带玻璃柜门的书架上松散的放着几本书，一张黑白花纹的玻璃书桌，一把黑色办公转椅，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装饰和陈设。
　　书桌上的电脑不见了，留下一个黑色鼠标垫，和一个游戏类鼠标掉落在桌前的地板上。

　　苏何进入厨房的时候看到一凡也在厨房里面，正在查看冰箱。
　　苏何走近，低声问：“你看到什么？”
　　“苏队，里面有个8寸小蛋糕，没有吃过，边上垃圾桶里有两根小蜡烛，不是数字的。”
　　一凡稍稍让开位置给苏何，冰箱里还有一些易拉罐啤酒和苏打水，一盒剩了一半的鸡蛋，没有其他的吃食。
　　洗碗池边叠放着四个外卖盒子，池子里堆了五六个碗碟和几双不锈钢筷子。

　　“苏何！” 法医在客厅里面喊道，一凡关上冰箱门跟着苏何走进客厅。
　　“陈蓉，有什么发现？” 苏何问。
　　“初步检查，致命伤就是后脑勺的撞击伤。根据尸僵和尸斑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12个小时，大约在16到24小时之间，也就是昨天晚间。具体的情况，解剖后给你报告。”
　　陈蓉向苏何介绍完情况后，看向一凡。
　　她眯了下眼睛，转向苏何道：“这就是你的新搭档吗？”
　　不等苏何回答，她摘下手套向一凡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法医陈蓉，刚毕业吗？朝气蓬勃。”
　　“您好，我是周一凡，刚入职半个月。”
　　一凡伸手握住陈蓉的，感到对方的手温暖而有力。
　　“明天下班前能出报告，你明天晚点去一趟法医室。”陈蓉说。
　　“好的陈法医，我5点半到可以吗？”
　　“没问题。”
　　陈蓉说完又看向苏何，轻叹了口气：
　　“挺好的，我们都要向前看。有空去买两件衣服吧，除了夏天，你一年三季就这一件外套吗？”
　　苏何本来挺直的腰背此刻松懈下来，他耸了耸肩，双手插进裤兜里。一凡感觉他脸部的肌肉线条此时也柔和了些。他没有说话，望向窗外。

　　“我先回法医室了，一凡，明天不要早到，早了也是等。”
　　陈蓉说完又看了眼苏何，拿起地上的工具包先行离开了。
　　“副队，秦钦已经从物业处拿到近一周的监控录像，楼上楼下的住户我问到一些情况，我们回去做汇报吗？” 韩斌走访完邻居，回到现场。
　　“好，这就回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