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难得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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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三，微静想着初十后又有两日未出门了，去晒晒太阳也好。
去灵隐寺上香捐香火可能也不错……
推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时，微静一下子傻在那里。那是谁她很清楚，脑子却开始缠绕打结，她似乎是悠闲太久了，连危机感都丧失了大半了。
为了苏公子的事，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
微静蹲下身细细看了谭拓的姿势，左手里有什么她都没兴趣，她知道右手里才是要传递给她的信息。小心翼翼把谭拓翻过身，微静伸手到他手压着的心口上，拿出那方丝帕的时候手都开始抖起来。
那是十五岁那年，檀郎来探过她之后，在帝都遇到了谭拓他们。当时她以为，是檀郎刻意拉谭拓来瞧她的，有朋自远方来，她挺高兴的，在家里的亭子里招待他们。
那时还喊了其他几个人，煮了酒请他们吃肉，是家里新来的西域厨子，做得一手好烤羊肉。当天她好巧不巧带了丝帕，机缘巧合下被某个丫鬟塞进怀里的吧。她本来没印象了，看着手里的丝帕却想起来，那天她是用手撕了肉，这是那位大胡子的厨子告诉她的，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吃出羊肉的滋味。
后来随意用那帕子擦了手，就扔在了桌子上。
原来，他才是那个有心人。
再看手里的丝帕，仿似有千钧重。
原来，他的笛声可通心意，可吐未出口之言，却都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原来，她从来都不曾看清，离自己最近的那些人们，他们看着自己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原来，她才是辜负了无数人的无心者。
原来，以为的了解，却根本没有真的深入心底。
微静看着丝帕在手心里显出的字迹时，才真真觉得心痛。看到满府死尸时候产生的痛苦感觉又一次冒出来……她的噩梦，其实还没有结束！
陈传提醒她的那些话她都抛在了脑后，她被安逸蒙住了心智了！
“拓无悔”，这无悔却生生压在她心头。
以命相传的，不过是这句警示。她不能怨那个人，也不能怨陈传。此事，的确完全是她之过。
她把丝帕递给徐知，听到徐大人身边的仆役小声说，“那边那位好像是帝都的神捕大人吧？”
微静转身，果然看到耀世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来不及多想，她直接走过去拉了耀世出了包围圈。或许徐知会很纳闷，但她此刻实在是顾不上许多了。
“耀世是一路追踪而来。”耀世不等她开口问，就直言。
微静点个头，“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男子微微皱眉摇了头，“我在路上救过他几次，可是他一心想甩掉我，在宜宾跟丢了之后，我再见到他，就是刚才了。”
微静黑色的眼珠转了两圈，“耀世你带了东西给我是吗？”
耀世听她此言，呆了一下后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东西是给姑娘你的！”当时谢大人在他走前吩咐他带上，也没说是什么，只说，若是遇到了就给她，若是没有就带回来。
他也不敢多问，也没有看过究竟是何物。此时面前的女子这般开口，他才想起来这么回事。
耀世把包得好好的东西递给她，微静只是捏在手心里看了一会。
“耀世，此行回帝都，你路上大可相助各地县衙办理大小案件，也好为百姓谋福祉。”微静看着他认真地说。
男子看了她一会笑了起来，“既然姑娘如此吩咐了，耀世定会照办的。”
微静这才点了头，“此地不宜久留，路上小心。”
耀世仍旧只是点点头，“姑娘也是，千万保重，长命百岁。”
徐知想要询问耀世是否来此公干时，微静拦住了他，只说与此案并无关系，就不再多言。
而那时，仵作已然发现谭拓左手里写着的人名。
微静站了片刻对徐知说，“微静有一不情之请，徐大人可愿帮忙？”
徐知只是看着她好似就明白了，看了看谭拓的尸身，“白姑娘想要让知为此人设置灵堂？”
按照惯例，死于非命，案子查明之前要在仵作房停尸，查明后可由家人带走安置。但此人恐怕在此无亲无故，即算白姑娘有心，也没有任何合适的身份来领人。
“徐大人，此人死于江湖仇杀而非一般人命案，陈大人是无辜的。”微静此言一出，大有撇清将这件案子归于普通案件的意思。
徐知身为知县，当然有自己的判断，不过陈大人是清白的他倒是确信不疑。
“白姑娘会来悼念此人吗？”徐知又问了一个明显不该问的问题。
微静看着仵作慢慢拉上白布，点点头。
人一生可以有多少知交好友？人一生会错失多少生死挚友？
徐知真的在后衙为那位来历不明的人设立了灵堂。
当晚，白姑娘登门。
徐知看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头发上也系着一朵白花，脸上更是看着面无血色好似幽灵。白姑娘并未跪拜，只是鞠了躬上了香，就走到棺材边揭了白布。
“谭拓，我来送你，此生你如此待我，我必永世不忘。来世若可寻得，我仍会与你和檀郎做兄弟，你们要记得我。”
白姑娘轻声说着这些话，似乎气息很弱了，然后用右手斩断了鬓边的一缕长发，放到了男子手里。
此后白姑娘再没来过。
微静那晚无眠，呆呆坐在屋顶看屋瓦。
檀郎去了，谭拓去了……其实，她该从头数起，最先应是齐夫人月红，恐怕夕醉姑娘也并不安全，花公子上次离去后也杳无音讯……
她真的是安逸够了！微静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大小姐。”屋顶多了一个人的声音，男子单膝跪在屋瓦上看着她。
微静看着那人好半天，她竟有些茫然不知今朝何时的感觉，“向我汇报一下吧。”
“是。”暗影得了令，开始说起近期发生的事情来。
当初忽然重见墨影令，他也曾疑惑过，兄弟们商量后决定跟从大小姐。他知道小姐不愿意，所以上次来了之后只是说，会暂时代她打理暗影堂，等小姐有需要时再为小姐效命。
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到的。无论小姐要走哪条路，他们都誓死跟随。
因为陈传是疑犯，他在六月十五那天来了随乡。
徐知当然不会让他下狱，可是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因而让陈传住在了县衙。那天下午的时候，微静坐在石亭里等他。
陈传带了棋来，说是想和她下棋了。
那是一盘玉石打磨的棋盘，棋子也都是青玉磨就，微静稍稍纳闷，“何处得来？”
陈传浅笑，“微静你真的闭目塞耳了吗？你记得有多久没见过我了吗？”
微静这才想起，他竟是有一年多未来过了！
“若当初你没有赶我离开，我何必再受这一年相思。”陈传似不满似甘愿，叹了口气。“半年前，那位召我回帝都了。”
一盘棋下完的时候，微静才愣愣回神，“我不是有意瞒你。”
她居然输了他十子，哪怕走神得厉害，她也惊讶了下。
陈传把玩着手里的黑色棋子，“微静，既然你牵住了我的手，我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同一根绳子上的蝈蝈，你竟然还有事瞒着我。”
“抱歉，他是说过，五年后接我回去。”微静给他倒了茶水，神色间并无愧疚。陈传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不免有些来气，最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年又三年，那位是借这些时日站稳脚跟吧，那位可没让你失望。”陈传讽了一句。
微静斜了他一眼，“这么说，你要让我失望吗？”
陈传笑出声来，“那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我想要谭拓，为何不救？”微静看他开始收拾棋子，闲闲问了句。
陈传抬头看着她脸上淡定的神情，笑得有几分让人气结起来，“我若救了，你还要把我忘记到哪里去？”
微静咬了咬唇，“反正我想要的，你必会让我失望了。”
陈传点个头，“某种角度看来，是这样没错。”
他这样直说了，微静反而不恼了，看棋盘上棋子收拾完了，就捧着自己的棋盒站起身朝陈传走了过去。陈传笑得更得意了几分，微静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他身上，背靠在他怀里把棋盒放下了。
“以前的事以后再说，接下来，你要走哪一步？”陈传落了一颗黑子在棋盘中央偏左上方。微静没有答话等他开口，陈传也就接着说了下去，“那位下一步肯定是萧家，你要救就尽早动手，不必指望我。”
微静咬咬牙落了一颗白子在中央正下方，“紫陌和三少……二小姐你都不肯帮我吗？”微静回头去看他，正看到陈传等着她回头的表情，微静露出个讨好的表情。陈传轻笑出声，“得令。”
陈传说着又拈了一颗黑子放到了中央偏右的上方，和刚才那颗平齐。“既然那位都由暗转明了，我不回点礼恐怕说不过去，兰州州内柴家的势力我会帮他连根拔起，至于朝堂那边，他应该也会帮我摆平吧。”
微静也落了一颗子，“我想要保一个人。”
陈传看她转过头来，只是安静看着自己，想了片刻点了头，“允了。微静，不要太任性，适可而止。”
微静乖乖点点头，转身勾住了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难得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