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仪歌

19、喜冬雪

　　白微静自也知寻死是一最下选择，十月她收捡了心绪，决定暂时就好好享受一下这血雨之后的人生。那时秋已深，冬雪将至。
　　眨眼间，便是飞雪迷人眼，一片银装素裹。
　　想起来萧小姐也有近四个月未来过了，微静稍微心安。
　　眼前这场雪，好似要把那一切脏垢都洗去。只是，终究，她已是人人口中证实了的那个冷血薄情、无心无意之人。一个女子，得到这样的评价，不知是否该惭愧而痛哭，但她倒没有。

　　说来，她发现徐知和苏公子颇为相合，或是那日徐知来此找她，回去时遇到了苏公子，两人交流之下结为了朋友。其实，苏公子那样的人，会得到徐知赏识，简直是顺理成章。而陈传，虽看来喜结交天下有能之士，可其实他有时也会懒得费工夫和时间去做。
　　徐知此人，却是直来直去，胸怀坦荡而开阔，和苏公子正可为知己好友。
　　也因此，苏公子自那之后，便偶尔为徐知奔走，调查衙门的案件或是逮捕犯人一类。

　　那场冬雪过后，翠屏来给她问过一次安，不过语气显然不善。她让翠屏带话给苏公子，若有时间可过来饮茶。翠屏当时看着她的眼神，好似她要对苏公子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微静并未解释，只是看着翠屏，最开始的十四到现在的十五，翠屏可能很快也会出阁了吧……她心怜这位纯真而有着小私心的小姑娘，却也同时觉得可悲。这位姑娘并不因自己这样的身世而自哀，可能还带着几分向往。
　　或许是楼里的姑娘们穿衣打扮用度都看似奢华，迷了这小姑娘的眼吧。
　　不过，翠屏还是传话过去了，苏唯冬隔了一天过来，看到她在滤水，便问是否是采了雪水要煮茶给他先尝？

　　微静笑着点头。
　　她没有问他最近正在忙的那个案子，虽然她本可让他不必这样忙碌下去。
　　那天他们也只是和以前一般对坐饮茶，他说一说感觉，她看着男子细细品味的表情。这样的岁月，或许安静寂寞了些，但她是觉得满足的。
　　没有杀戮，没有阴谋，没有血腥。
　　那天走时，唯冬从怀里拿出一双笼手，说是自楼里某位姐姐处得来，他留着也没有用处，不如给姑娘暖手。微静接了道谢，看着那袭白色羊毛织就，内衬锦缎的笼手，却有些感慨，那位姑娘可知自己心血白费呢？这位公子，是尊石像，虽长得好看，虽性格温雅，虽为人体贴，却并不解风情。
　　但，恰可与她契合。她不需要仰慕，不需要爱恋，这样的朋友，哪怕不能成为知己，也已足够。闲时喝杯茶，难受时喝杯酒，也是陪伴。

　　这年的除夕，顾妈妈过来了，却说，天气寒，又下了雪，路上不便行走，姑娘不如在房里歇着。
　　微静谢了顾妈妈，又道了贺词，嘱顾妈妈仔细路滑，就送了顾妈妈回去。
　　这位当家的妇人，已是三十好几，可仍然风韵犹存，可能对她也有几分不解，但待她却并未大变。人心，总是让人不愿失去希望的，一丝体贴也可见得真心情意。
　　顾妈妈应是怕她受楼里姑娘指摘，才做了这番掩饰吧。

　　年后萧小姐冒着大雪来了一次，对她说了一件让她也惊讶的事。
　　三少家遣人来下聘了，三少也回了随乡暂住。但是，聘礼却是下给萧家的二小姐，而商定的婚期则是今年的五月。
　　萧小姐似茫然不知所措，又似解脱。
　　微静暗自心惊，三少这步棋，可要出大问题了！拖得越久事情越复杂，可是，她也无任何理由去见三少。
　　“小姐无须伤心难过，三少对小姐之心，不会改变，小姐不如静待变化，静候佳音。”她这般告诉了萧小姐，只是并未解释。若是真的解释开来，三少这一番苦心便白费了，可他这样心急行事，或带来灾祸！

　　转眼便是二月，春寒已过，万物开始复苏的时节。
　　那日，苏唯冬在路上看到了白姑娘。她正蹲身在一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侧，脸上神色安闲，眼中流光转动，似想明白了什么。
　　他当然并未怀疑白姑娘做了什么，只是走过去，看到那名男子已身亡。他探了气息，已死绝，一瞬间怀疑刚才白姑娘是在考虑要否救这人，或许白姑娘遇到时他尚有一息？
　　“姑娘有何发现？”唯冬抬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女子，而他此刻却蹲着。
　　“我见过他。”微静知道苏公子并未怀疑此人为自己所杀。不过她也没想过去报案，如果没有遇到他，她此刻应该已经走远了。

　　“微静年前曾见过他与城东的寡妇刘何氏在一起。”女子看到唯冬站起身，这般告诉他。
　　“谢姑娘告知。唯冬现在去府衙报官，姑娘可愿在此稍候？”
　　微静点了头。看苏唯冬走远，才恭敬给死人鞠了一躬。她刚才为何要回答他，为何要说出那句话……
　　只此一言，徐知和苏唯冬半日内便破了这一起案子。
　　当徐知问到唯冬，何以知道这样隐秘之私人关系时，唯冬想了片刻，才说，是友人相告。徐知感了兴趣再次追问，唯冬摇头说，友人或许不愿为他人所知。

　　后来遇到时，唯冬说了感谢，补上了一句，“姑娘是否能过目不忘？”
　　微静低了低头，轻声回，“偶然。”她只是记忆力好，听力好，联想力有点过分得好。这样的能力，不知从何而来，却没有消失过。
　　此次本就不该违背原则，若以后苏公子再有事相询，她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可幸而，苏公子从未再问过她关于任何案件的事。

　　今年，她的生辰时，她请萧小姐和三少同来。三少当时似恰巧回随乡，兴致很好地来了。紫陌有些沉默，三少则很开心的样子，仔细打量了她，说白姑娘依旧是欺霜赛雪的姿容。
　　“三少可以拿微静取笑，却不该以萧二小姐的婚事做赌注。”微静微微叹息。三少看了一眼紫陌，笑着拿起桌上他带来的那只玉狮子，“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白姑娘的眼睛。”
　　“三少若是并未打算迎娶萧家两位小姐，不如及早退了这门婚事。”她此言出口，紫陌很是诧异地看着她和表哥。
　　“白姑娘自是世外之人，从不知那相思苦，只恨苦短，不恨苦长。”三少轻轻抚摸着那狮子。
　　“既如此，那微静只能劝公子，一定迎娶萧二小姐。”紫陌愣愣看着她不言不语。

　　微静看了眼震惊不已的人儿，那双眼里满是怀疑和不信。她并未解释，只是说，“小姐应多想想自己的心事，不要太担忧身外之人事。若是三少退婚了，小姐万万留心萧二小姐，安全至上。”
　　紫陌没有苛责她，却也没有再仔细询问她。这一天，她过得浑浑噩噩，回去时，竟没有看到苏唯冬从东厢出来。唯冬看萧小姐神魂不定，而三少又陪在一旁，便没有上前打招呼。
　　唯冬到西厢时，石亭内杯盘狼藉，微静正收拾碗碟，忽而打碎了一个碗。
　　“姑娘不要碰！”唯冬看她蹲身要去捡，过去劝阻了她。“这青瓷虽做工精细，轻而薄，却是非常锋利。”唯冬说着自袖中拿出长箫，轻点地面，手一带，那一地碎屑便仿似随风而起，落到了石亭外那株大槐树下。

　　“公子可是来吹箫与微静听？”女子已回神，笑笑地问他。
　　“同时向姑娘讨杯酒水。”唯冬笑着回她。
　　“公子稍候。”微静把东西收拾进去了，带了酒盏酒杯出来。唯冬正看着那棵槐树发呆，“想来，今夏可以在此乘凉了。”
　　微静点头，“绝境逢生，这棵老树心未死。”
　　唯冬笑了，喝过一杯酒，请她点曲。微静却说随公子心意吧。箫声起，果然是她心中所想，那曲《满堂春》。微静闭目轻轻微笑，春风吹过，拂起她耳边一缕发丝。
　　唯冬正微微睁眸，看到那样惬意闲适的白姑娘，嘴角往上勾起。若是能听到白姑娘弹曲，不知又是何种景况？
　　这般悠闲自在而又自得的生活，谁能说，不是平静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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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节奏会很快，不过我发现我跳过了陈传。。。可怜的被我忽略的人。。。
另，我说过今天更了就自打自己，我现在就掌嘴，然后去三尺白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