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明月尔应知 上》若相识

5、往事（修）

　　窗外的蓝天里有一群南飞的大雁，莫离的心绪随着大雁飞向遥远的从前。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还不能理解村里人为什么都那么不友好，每天就只有莫释和她玩。在木槿花树下，五岁的莫离看到林大娘正专注地看着绚烂开放的花，小孩子心性让莫离感到好奇，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向那惆怅的身影。

　　其实林大娘并不老，而且长得很美，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清丽如白梅，村里人都很喜欢她，还有不少人向林大娘提亲，但林大娘都拒绝了，以已不是黄花闺女为由，甚至不允许别人叫她姑娘，而要求人们称她为“林大娘”。

　　“大娘，你在看花吗？”稚嫩的声音从莫离口里发出。

　　林大娘似从愁绪中返回现实，回过头来看到一脸困惑的莫离，不由地笑了，此时一阵风吹过，不少木槿花瓣从树上飘落，还有一些落在林大娘的肩膀上，青丝上。。。

　　好美，莫离心中不禁发出感叹，此时的林大娘美得不似凡人，眸里的落寞刺伤了莫离的眼。

　　抱着莫离，林大娘站在木槿花树下，抬头看着那花雨，用一只手接着随风而落的花瓣，半响方回答道：“是啊，离儿，你看这花瓣，就象我们，总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抓不住那离去的生命。。。就像这木槿花，朝开夕落，不因人力而永远盛开。”

　　莫离懵懂，只虔诚地点了点头，在她心里，没有人的地位比得上林大娘，她说的话就是对的或总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即使是林大娘在日后让莫离弃她而去，她也无条件地服从，尽管这比让莫离死还要令人难受，尽管这将永远成为莫离内心深处无法消除的痛。

　　人人都说她无情，但谁又能明白林大娘的死，最痛的是她——莫离。

　　那一天林大娘跟莫离说了许多她从前的经历，也不在乎莫离是否能理解，只不停地说着从前那美好的岁月，莫离忘不了林大娘幸福陶醉的神情，忘不了即使是被抛弃也依旧含笑的眼，更忘不了当她谈到她三岁女儿时那无法掩饰的眷恋。。。

　　林大娘说过她女儿肩上有一个梨花状的红色胎记，眼角有一颗泪痣，她说她女儿伶俐可爱，比莫离大两岁，在五月出生，出生时院子里的梨花飞絮飘飘飘洒，唯美异常。。。

　　还记得莫离和莫释刚踏入东晋都城建康时就被人贩子拐卖到玉娇楼，不能不说这是一件既好又坏的事情，好的是莫离和莫释终于有一个安身之地，坏的是玉娇楼是个窑子，兼卖小孩给子孙稀薄的大富之家或需有子陪过终老的孤家老人。

　　玉娇是玉娇楼的老板，见两个小孩还算听话，长得又清秀便买下了当丫鬟小厮培养，和莫离同住的是一个和莫离同年的七岁小女孩，名叫朝华，从小就和莫离不对盘，仗着面貌秀丽可人，招人怜爱，总爱无事生非，欺负莫离初来乍到。

　　匆匆岁月一晃而过，而莫释也长的愈发地粉雕玉琢，玉娇改变了计划，想培养莫释当清倌，怎奈莫释却是抵死不从，无论玉娇如何地逼迫。。。眨眼就到了新年，新年新气象，莫释因长相清秀乖巧，在他八岁生日时被一个贵气的寡妇买去当儿子，与莫离从此天差地别。

　　棠梨是在十二岁时到玉娇楼的，听说从前是官家小姐，家中因受牵连而被满门抄斩，而她则沦为烟花女子，一生坎坷。

　　棠梨长得很美，与林大娘的温婉清丽不同，她美得柔弱，一颗泪痣悬而未落，令人不忍伤害，惹人怜惜。但美貌带来的不是幸运，而是祸害。

　　玉娇很开心，一心想捧棠梨作花魁，让朝华和莫离侍候棠梨。朝华妒忌棠梨，总是在人前说棠梨的不是，但棠梨却一笑而过。

　　那时莫离是棠梨最信任的丫鬟，她们一起哭一起笑，如果没有那一次的误会也许她们会一直好下去，也就没有后来的反目成仇。

　　第一次伺候棠梨沐浴时莫离就发现了那朵盛开在棠梨玉肩上的梨花状胎记，看着它，莫离呆了片刻，只觉人生如戏，半响方轻声道：“小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只是当时棠梨正沉浸在家人离去的悲痛中，并没有注意莫离说的话。

　　也许在那时就注定了她们将来的各自为政，离得越来越远，直至无法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