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与窝》夫斯基

31、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莫语迟又陆陆续续逛了十几个店，买了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大脑杯垫，她仿佛看到梅时雨用它时的情形了。她还给他买了一套睡衣，就打算放在她家里。一想到这，两团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的开心，她越买越兴奋。但是，人类的精神和身体的悲欢很多时候是不相通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这么久，她精神愉悦但是腿脚有些累了，还有些口渴。她就近找了个咖啡店坐下，点了杯咖啡。
　　一杯咖啡喝完，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看看自己的战利品，再多她就拎不动了。她打算洗把脸就回家，把东西寄存好后，便往洗手间走去。
　　这家商场虽人来人往，但是洗手间却经常半天见不到一个人，空荡荡的，完全不用担心排队的问题。这是莫语迟非常喜欢它的一点。她从进去到出来才花了几分钟。她边往回走边想着回去见到梅时雨时该怎么把礼物送出去。要今天送还是以后再送？像他那样一次性送完还是经常送，一天送一件？
　　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她侧腰上，有人挽着她半边胳膊，低声说，“别叫！手机给我，去顶楼。”
　　这个声音！
　　“别动，手机给我，走楼梯，去天台。”那人警告她，“路上不要说话。”他说着手上的刀往莫语迟身上轻轻刺了一下，将她的衣服刺透了。莫语迟感觉到了金属特有的冰凉。她不敢激怒他，全部听他的，一级一级台阶走到了天台上。
　　“还记得我吧？”
　　“不会忘记。”
　　“那就好。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吗？”
　　“反正不是来忏悔的。”
　　“还跟小时候那么伶俐可爱，可惜对我没用了。把我包里的东西全拿出来。”
　　莫语迟这才发现他身上确实背着一个包，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台电脑和一份档案袋。
　　“还有。”陈启生不耐烦地提醒。
　　莫语迟又掏出了一盒印泥。
　　陈启生抬了抬下巴，示意电脑，说，“打开它，密码是0417。”
　　是陈艾的生日。莫语迟皱了皱眉，陈启生这是干什么？
　　“打开录视频的界面，画面不要录到我。”
　　莫语迟照做，“这台电脑的分辨率就这么大的了，没法拍不到你。除非，你离我远一点。”
　　陈启生不忘警告莫语迟，“别耍花样！”然后他站的远了一些，但是仍然把刀抵在莫语迟的皮肤上，他扯了扯莫语迟的外套，用它盖住刀把手和他露在视频画面里的手。
　　“你看，这样不就录不到了吗。”
　　陈启生一看，画面中确实没有他了。
　　“把那份文件签了！”
　　莫语迟慢条斯理地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莫毅死后，那些股份全到了你名下，这些年，赚了不少吧？”
　　“你想要？你敢花吗？”莫语迟讽刺地说。
　　“谁说给我了！”
　　“那给谁？”
　　“你不用知道。快签字！”陈启生催促，然后又说，“等等，先开始录视频，说你是自愿的，不要说其他废话。签了字摁了手印我会放你走。”
　　“需要我边说边签吗？”
　　“别试图拖延时间，没用的。从现在开始不要多说一句废话，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快！开始录视频。”
　　“我总要知道对方是谁吧？不然视频里我说自愿把股份给陈启生？”
　　“给陈艾！她叫陈艾！”
　　“陈艾？她不会同意的。”
　　“不会的！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陈启生，你可不可笑，你拿抢来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女儿？你就不怕遭报应的是她吗？”
　　“你们认识？”陈启生有一瞬的惊慌。
　　“对，我们认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更不应该恨她！”
　　“我一点都不恨她，但是我恨你！特别恨。”
　　“你全都知道？那时候你才多大呀。”
　　“如果换做是你，无论当时多大也会知道的，而且会一直记得。”
　　陈启生突然改变了主意，换了一副凶狠的表情，说，“我不能留你了。”他害怕他唯一的孩子知道他的所有所作所为，他刚刚跟她见面的时候说的还是自己是被冤枉入狱，她信了呀。他要让莫语迟永远开不了口。他拖着莫语迟往天台边走。
　　“你以为你现在摔死我她就不会知道你做过什么了吗？现在楼下一定有很多记者，新闻马上就出来了，她马上就会知道！不仅知道你做过的，你即将做的她也会知道。”
　　“闭嘴！”陈启生有些崩溃，她说的不无有些道理。
　　“能让这些事永远尘封的只有你放我走。”莫语迟继续说。
　　“你不会跟她说？”陈启生似乎有些松动。
　　“不会，我永远不会说。”
　　“你在诳我！”陈启生突然暴怒，他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说话了，他暴虐地捂住她的口鼻，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莫语迟更快地往外走。只要制造意外假象，就没有人会跟他女儿说了。
　　莫语迟拼命地挣扎，她想要获得一点空气。她今天还没有见过梅时雨呢，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她还不想死。
　　“爸！”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陈启生顿住了动作，他生硬地回头，“艾艾，你怎么来了。”他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想让陈艾看到他慈祥的样子。
　　“爸，你别伤害她，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也想要迟迟好好的……”陈艾渐渐泣不成声，她既愧疚又惊慌，既害怕又心痛。父亲说的要送她的礼物居然是指这个。
　　跟父亲分别后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她就看到莫语迟在楼上的咖啡厅里坐着，迟迟居然也来了这个商场，嘿嘿，可以给她一个惊喜，陪她去逛街！但是搭一层电梯的功夫，咖啡厅里就不见了莫语迟的身影。她先是问了一下咖啡店店员，店员说没有留意。想到平时逛街的时候，莫语迟回去前总要喝点东西，然后再去一下洗手间。出于这么多年对莫语迟的了解，她觉得自己没猜错。
　　她满心期待地在洗手间转角处等着莫语迟，想吓吓她。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莫语迟过来。她有些疑惑，迟迟上洗手间很快的呀。她去洗手间找了一下，居然没有找到莫语迟。不应该啊。正想着，她发现安全出口的楼梯的门居然是大开着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走了半截台阶，就在地上看到了莫语迟的手链。莫语迟跟她说过，这条手链她从小就戴在身上。她平时也不会轻易摘下。陈艾越想越慌，她开始拼了命地往楼顶跑。没想到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她的父亲正挟持着她的朋友。
　　“你们真的认识？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是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刚刚要装作相信我？”让我以为我还是你心目中那个高大正直的父亲。陈艾此时的出现扯下了陈启生精神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罪恶的灵魂顿时无所遁形。
　　“爸爸，你永远是我爸爸，无论发生过什么。我们不要伤害迟迟了，好吗？”陈艾近乎乞求的说。
　　如果祈祷有用的话，莫语迟希望来救她的不是她。
　　陈启生出狱前做的心理测试并没有通过，但是他的服刑期已满满当当到了。警方只能释放他，但是他还一直处在警方的监视下。由于这半个月来他的行为都没有什么异常，监视他的人放松了警惕。待察觉到异常时，他已经不知带着人质去了哪里。一处监控一处监控地查，终于找到了他。警方这时也赶到了现场。
　　陈启生听到警笛声时便知道自己再次插翅难逃。他变得更加疯狂。是这个女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他推着莫语迟继续往外走，离边缘仅有几步之遥了。他和莫毅的女儿都死了话，艾艾会渐渐忘记的吧。她会渐渐忘记他是个失败的父亲。
　　“爸爸！”陈艾惊恐地放声大喊，那叫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开始飞奔过来。
　　“艾艾别过来！危险！”莫语迟和陈启生同时放声大叫。
　　幸好，赶来的民警飞扑过来扣住了陈艾。还有人从天台外面将陈启生和莫语迟向里面扑倒了。其他人也突然出现，莫语迟被人扶了起来。陈启生也被扶了起来，带上了手铐。
　　有医务人员问莫语迟，“有哪里受伤了吗？”
　　她摇摇头，“我没事。”不知道陈艾。她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就向陈艾走去。
　　“迟迟，你没事吧？”陈艾还在害怕，声音都在颤抖。
　　“没事。”莫语迟回答她，然后上上下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陈艾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陈启生身上，她只能看到他半边身子。
　　突然，陈启生拼尽全力往天台边跑，跨过铁栏一跃而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楼顶的人们都来不及反应。
　　“爸……”陈艾拨开人群往他跳下的地方跑去。莫语迟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上了她，在边缘拉住了她，然后紧紧抱着她。
　　陈艾忍不住往下看，楼层太高，除了楼下聚集的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和广场上的建筑物，什么也看不清。但是陈艾知道，他没了。
　　“迟迟，我也是没有爸妈的孩子了。”
　　陈艾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地落在莫语迟的肩膀上，然后消失不见，留下她衣服上渐渐扩大的水渍。莫语迟无声地抱着她，她也渐渐抱的她越来越紧。
　　眼泪流干的时候，陈艾放开了莫语迟。
　　“迟迟，我知道他活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难过。”陈艾啜泣不停。她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嗯，我知道。”莫语迟突然就不恨了。人死如灯灭，什么都烟消云散，原本那些恨也变得虚无缥缈了。她帮陈艾把额前的碎发拨了拨，说，“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