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与窝》夫斯基

30、第30章

　　第三十章
　　莫语迟先打开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卡西欧G-SHOCK系列，是她送梅时雨那块的女款。她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手表，这才发现它的腕带也是定制的，马上翻看腕带内侧，果然在内扣处看到了她名字的首字母MYC。这是梅时雨给她准备的回礼，不愧是他，送别人礼物都那么一丝不苟，连名字刻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开心和感动像春天里的细雨般沁入她的心脾，又如冬日里的阳光般温暖和煦。莫语迟的眼眶一丝灼热，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她把手表带上，忍不住一直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她一个接一个地拆开那些礼物，有各式各样的小物件小饰品，她有些想哭，他对她真的很用心。当看到她的25岁生日礼物是一个巨型充电宝时，她愣住了。她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年她刚开始跟着前辈外出采访。那一年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进了大山，用电比较困难。由于没有经验，她带的还是之前的小充电宝，电量很快就用完了。她又不好意思用设备的专用供电系统，怕被批评她也不敢跟同事借用。每到夜里，大家找有信号的地方向家里报平安的时候，她就自己偷偷躲起来看星星，就这样度过了那段与世隔绝的日子。出来的时候手机里全是陈艾和钟遇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但是，梅时雨是怎么知道的呢？他那时候也在那里？莫语迟突然想起那次任务完成的时候，要离开的那天早上，大家欢呼雀跃着去到镇里的集市赶早集。那里有信号，同事们都赶紧跟家人朋友打电话，只有她，眼里只有吃。来了这座大山，她是什么都没准备，已经馋了好久了，看到什么都想买来尝尝。她边吃边看，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却很快跑开了。她都来不及道歉，愣愣地看着他，他跟他们一样，都不是当地人的穿着打扮。莫语迟当时还以为是某个同事。现在，梅时雨，那是你吗？你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开心和感动不知何时已变成绝了堤的洪水，浩浩汤汤，此时正哗啦啦地从她心里倾泻而出。
　　25岁之后的生日礼物有专业相机、录音笔等她的职业需要或者对她提升专业技能有所帮助的工具。泪水又噙满了她的眼眶，梅时雨准备这些礼物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将它们送出啊。
　　终于到了最后一份，她29岁的生日礼物。她颤抖着打开了包装，是一条璀璨的星星项链。她迫不及待地戴上它，真心实意地感到了幸福。唯一遗憾的是，她应该让梅时雨帮她戴上的，但是他现在不在。等他在的时候再摘下来让他帮忙戴一次吧。
　　莫语迟爱不释手，洗澡的时候都是戴着手表和项链的。即使手表的防水等级已经达到了30ATM，她也怕洗澡水把它浸坏了，所以她今天洗澡都比平时快了好多。女人啊，在爱情面前真的是没有理智可言。
　　收了梅时雨那么多礼物，莫语迟打算回送一点。但是想了很多天还是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表达她的心意。这种时候，闺蜜的新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迟迟。”陈艾接起了她的电话。
　　“艾艾，我想送梅时雨东西，但是不知道送什么。”
　　“不年不节的，什么纪念日？”
　　“不是。”
　　“那是他生日？”
　　“不是，我就是突然想送他礼物。”
　　“嘿嘿嘿，那天回去你们发生了什么呀？我送你的礼物用上了吗？”陈艾满脸写满八卦。
　　“欸……你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莫语迟满脸黑线。
　　“那你得跟我说说什么情况呀，我才好对症下药呀。”陈艾循循善诱。
　　“他，送了我好多礼物，从我上大学那年的，到今年的，好多。”莫语迟的笑容不自觉地扩大。
　　“哎哟喂……这甜蜜的咧……但是还是我想的那个更好。”陈艾又开始打趣她，“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恋爱也谈了这么久，到底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莫语迟想起了那天梅时雨的样子，脸又不自觉地红了，“我不行……”
　　陈艾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两人沉默了一会，陈艾终于回神，“要不，我帮你问问林渊？”
　　“你跟林渊这么快吗？”已经发展到什么都能想到他的程度。
　　“嘿，你以为谁都像你和梅时雨呀，谈恋爱跟乌龟爬一样慢。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主动喝我汤的人，那不得牢牢抓紧了。”
　　“原来你知道自己煲的汤什么样呀！”
　　“诶诶……怎么说到我们身上来了。说你们！”
　　“好。那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陪我逛逛街呀。”
　　陈艾突然沉默了。莫语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
　　陈艾停顿了一会才开口，“迟迟，我……我爸，出狱了，他约我明天见面。”
　　陈艾说完没有听到莫语迟这边的声音，有些慌，又马上解释道，“我不是想骗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他刚刚才联系的我……他病了……”
　　“没事的。”莫语迟打断了她，“艾艾，我没有在怀疑你的，我刚刚是一下子没想到，有点意外。他始终是你爸爸，我理解的。你想见他就去见，不用因为我去顾虑什么，更不要因为我而犹豫。我不会因为这个有任何的排斥，我始终是相信你的。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跟他和我和你是两回事。我甚至有点为你感到高兴，真的，你还能见到爸爸……”
　　在她们大三的时候，陈艾的母亲去世了。那时候莫语迟陪着她回了老家。在院子里的石阶上，陈艾抱着她说，她从小就跟着妈妈生活，很小的时候爸爸偶尔会来看看她，后来便再也没有来过。妈妈让她当作没有爸爸了。现在，妈妈也走了。
　　“迟迟，我也是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了。”莫语迟仍然记得当年陈艾说这句话时有多么悲伤，跟几年前的她一样。她知道那时候陈艾心里一定想极了父亲，即使他已经缺席了很久。现在，陈艾可以再次见到他，莫语迟觉得这对她是一件幸运的事。
　　“迟迟……谢谢你。”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又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俩总要有一个人有父母啊……”我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幸好你还有一个，“不然以后进了养老院，别的老头老太太还以为我们是孤儿院里就认识的朋友呢。”
　　莫语迟笑了，陈艾却哭了。
　　“我不跟你说了啊，我还要自己想想送梅时雨什么呢！”
　　莫语迟挂了电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出来了，陈启生出来了。她跟陈启生和她和陈艾确实是两回事。她为陈艾感到高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憎恨陈启生。如果不是他，爸爸不会被抓走，妈妈不会走，爸爸也不会走，他们现在还会在自己身边。她能做到的，只是不累及无辜的陈艾。她做不到原谅陈启生，也无法原谅。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莫语迟才醒。但是休息了一夜，竟比熬通宵还难受。她在床上做了一下伸展运动，舒服多了，才去洗漱。然后简单地做个早餐、吃早餐，打扫卫生，收拾屋子。但是无论在做什么都感觉心烦意乱。无奈停下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她一想到也许这个时间陈艾正在跟陈启生见面，心里便久久不能平静。
　　她突然特别想梅时雨。他跟她说过，心里有事一定不能憋着，最好跟他说。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等待接听的时候她一直在笑着。有的人就是这样，能让你无论在什么时候想起他，都能溢满笑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at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莫语迟不知不觉听完了机械女声。梅时雨没有接电话，肯定还在忙。
　　但是说不定这时候刚好忙完了呢。她又打了几个，同样没有人接听。她突然想起，梅时雨昨天跟她说过，今天要做几个手术，估计要到下午四五点才能结束。莫语迟拍拍自己额头，她怎么给忘了呢。
　　她拿起外套出门了，她决定自己出门逛逛。
　　上一次自己逛街好像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陈艾在国外出差，了解到客户是个中国迷，便拜托她买一些有具有中国元素代表性的东西邮寄过去。那次，她简直为中华文化跑断了腿。而这次的心境却完全不同，心里仿佛装满了蜜一般。
　　她进了一家世界著名的男士品牌专卖店。她慢慢踱步，一件一件仔细看那些展品，好像都不是特别合适。
　　“女士，请问需要帮忙吗？”有一位导购员自她进来开始就注意到了她，看到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礼貌地问。
　　“哦，不用了，我先自己看看。”她礼貌地拒绝。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排袖扣吸引住了，马上走了过去，开始细细挑选。有金属质感的、锆石的、翡翠的、玻璃的……或儒雅或尊贵或奢华，每一种戴在梅时雨的身上好像都合适。她一时有些举棋不定，难道要都买回去？
　　“女士，请问是要送长辈还是朋友？”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关切的询问，莫语迟侧身，发现是刚刚那位导购员，眼睛弯成了月牙，说：“送我男朋友的。”
　　“您男朋友一定也非常出色。”
　　“谢谢！”
　　“您看这款怎么样……”
　　最后莫语迟买了一对黑玛瑙的袖扣，高贵又不失优雅，低调而不失奢华，跟沉稳的他很配。
　　给心爱的人挑礼物真的能治愈一切烦恼，走出店门的时候莫语迟脸上已经一扫先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