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落烬》白翘

8、第六章 未见伊人

　　箫声落，台下一阵啧啧称赞。
　　“端王府落儿公主上前受礼！”一抹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落儿的思绪，她赶忙起身，按着一旁礼官的指引走到屏风前走到殿前。
　　外面果然很多人。她走出之后，似乎声浪更强了。虽然落儿早已设想了种种，安慰自己不要紧张。但真的站到这么多人的面前时，她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她怎么都做不到和其他的公主那般昂首阔步地走过去受礼，她真的很紧张很害怕，她低着头匆匆朝着皇上走出，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她只想尽快结束。
　　“端府落儿叩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落儿站了起来，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不过皇上的声音似乎很温和，这使她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你是端落儿？”皇上盯着眼前这个显然很紧张的女子，“你不必如此拘谨。你就是漪……端王妃的女儿？”
　　落儿一惊，皇上竟会知道她的母亲，而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关注，不像是礼节性地询问，“回皇上，端王妃正是落儿的母亲。”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是。”落儿慢慢地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触到皇上的目光时，她发现他的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他就那样顿在那里。落儿借机仔细地看了皇上和皇后。龙椅上所坐之人面容俊朗，肤色略黑，五官较为突出，脸上温和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他几分书卷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身上弥漫出的那种帝王的霸气，看样貌他大概四十出头，和端王年龄相仿。一旁头戴凤冠的女人，面容俊秀，眉宇间透着温和与大气，周身的服饰以及姿容使她充满贵气，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果真是天生的龙凤。”落儿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皇上，皇上……”一旁地皇后轻声提醒道，“该授礼了！”
　　听到皇后的提示，皇上好像清醒了一些，“给落儿公主换发髻。”
　　几名宫女围了上来，解开落儿的发髻后一阵忙活。落儿闭上眼睛，她感到自己的长发被高高盘起，上面似乎多了许多坠饰的重物。落儿慢慢睁开眼睛，身前宫女手持的铜镜之中出现了一名高贵却不失清丽的女子。
　　“谢皇上！”落儿跪谢后，转身坐到早已备好的筝前。她微微一闭眼，深吸一口气，纤纤玉指轻轻抚上琴弦，轻柔地拨动起来，口中跟唱道。
　　“霜逝叶落花容销，玉颜萧索秋风扰。
　　雁去黄昏独凭栏，偏逢幽思惹眉黛。
　　缘来一语胜万言，今惟青山余音伴。”
　　望断春繁秋容枯，绝念难为终相盼。”
　　曲毕，场中一片寂静。落儿并没有留意殿前的异常，心中只惦念着一件事：那夜的他在不在场？见了她，又听了这曲，能否想起她，想起当年之事。

　　“好词好曲！”皇上赞道。场中开始热闹起来，一时赞扬声四起。
　　落儿起身，对着众人微微躬身。受了皇上的夸奖以及场中热闹气氛的感染，她多了些勇气，头也不再一直低着了。
　　刚出来时，由于她低着头，众人只觉得这女子分外娇羞，身形举止倒也算惹人怜爱。直到这时，众人方才得见她的庐山真面目，顿时被这美好的面容震住了，没想到这脸竟是如此精致，简直是惊若天人。
　　“许公子，……这就是端府一直没露面的公主……？”
　　“真的吗？如此的美貌竟然从未有人见过，真是可惜了啊！”
　　“听说端王妃以前就是沉鱼落雁之貌，女儿既如此，想必传言非虚……”
　　“……”
　　“这真的是凡人吗？怎么生的出这般超凡脱俗的样貌？”
　　“要说那子清公主已算是极美之人，可在这落儿公主面前应该也只能算作少有姿色了。端家的几位公主竟都如此天姿国色。”
　　“……”
　　“这落儿公主现可有婚约？”崔尚书之子急忙问身后的下人。
　　“崔公子啊！我看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一旁刘侍郎的公子不屑地说道，“这般姿色的女子可是你我能求到的，这在场的哪个男子谁不为她倾倒？且不说落儿公主的身份远在你我之上，只看看那四爷那痴迷样，就该知道我们这些为人臣的是没希望了。”
　　越亦霄紧紧地盯着端落儿，丝毫不吝惜表露出爱慕之情。这女子真的是宛若仙女下凡！不对，即使是下凡的仙女也不会如此美丽。明明是初次见到她，可他为何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感觉似迷恋，似沉醉，似痴爱，似深陷，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谁，可为何这种爱意竟感觉如此熟悉？
　　“这词曲，可是出自你手？”皇上问道。
　　“回皇上，是臣女的拙作。”落儿微启朱唇，轻轻答道。
　　此刻，皇上不由得想起了漪缘。那时，便是漪缘最了解她，她的美自是动人的，而他倾心于她更是因为她懂他，她能看透他的心思，了解他的愁苦。而他，……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感。
　　皇后在一旁看得皇上的反应，心知皇上一定又是想起了漪缘。皇后尚颜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性情温和柔顺。她曾与漪缘有过几面之缘，虽不曾有机会畅谈，却也十分欣赏漪缘。她对皇上与漪缘之间的过往略有所知。心中对漪缘是羡慕的，偶尔会有一点小嫉妒，但更多的是愧疚感：她一直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姑妈明明知道皇上和漪缘之间的情分却仍旧要将漪缘指婚给端王爷，以漪缘的出身嫁入皇室没有人会说什么，她只能猜想或许是姑妈疼爱她，怕漪缘太受宠会威胁到她正室的地位。漪缘嫁给端王之后，皇上的消沉和颓废，她全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自责。如今见了漪缘的女儿，不由得将这种复杂的情感转移到了落儿的身上。
　　“皇上，妾身非常喜欢落儿，不妨让她妾身宫中留宿一宿吧！”
　　“嗯！端落儿，皇后对你十分喜欢，就赐你在宫中留宿一宿。”
　　“落儿谢皇上恩典。”谢过恩后，端落儿转身顺着另一侧离开，一低头，迎上了一旁越亦霄灼热的盯视。她的脸一下布了红晕，头脑却被一种熟悉的感觉冲击了——这个人为什么让她有如此熟悉的感觉，一种有些熟悉的踏实感。她心中一喜，莫非，他就是那夜的男孩。想到这里，她走着还不时回望两眼，只是这感觉实在不太像。仔细回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子。
　　或许，只是她多心了。

　　此时，越亦辰正躲在大殿之上朝端府的屏风处张望。屏风后此时只剩了服侍的丫鬟，端子清也已经去准备了，另一个端家公主正在众人前献艺。仔细地看了半天，他有些失望。就在这些丫鬟服侍端子玉离开时，他已看清了每一个的样貌。他的心上人分明不在其中。那她到底在哪里？
　　前方清脆乐声伴着朗朗女音悠悠传来，
　　“缘来一语胜万言，今惟青山余音伴。
　　望断春繁秋容枯，绝念难为终相盼。”
　　越亦辰无力地靠在大殿外的柱子上，一切都是如此地照应他的心声：那晚的女子，她究竟在哪里？
　　他失落地回到座位上，他心烦意乱地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难道那夜只是他的幻影？可若是幻影为何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