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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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人潮熙攘。
身着白色长袍的女人静静靠着窗边，望着过往的人，陷入沉思。
漂亮的侧脸冷然。
“在想什么？”
隔着绸布屏风，隐约可见对面另一个欣长的身影。
男人起身，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无事。”
“事情的确印证了你的推测，禅院家这次的筹码很重要，看来以后我们需要多加小心行事了。”
男人静默片刻后才道，“五条家族和加茂家族这次，恐怕是真的按捺不住了。”
“否则，也不会狗急跳墙到出手。”
“毕竟【净琉体】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御三家族的平衡，禅院家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蠢事。”他捻过佛珠，静静摩挲其上的刻字。
————“中”。
女人轻嗤一声，“禅院家的【影操术】失传了这么久，现在却突然有了这么大的筹码。”
“可笑的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加茂一族这次也被牵入了棋局。”
闻言，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与她对视，颇为淡漠地道，“啊……对了。那颗棋子，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的话，就只能让她退出棋局了。”
言语中，流露出一种惋惜不已的意味。
其中牺牲的，不过是早已被布局、注定要随时被抹杀的棋子而已。
权利更迭，制衡之道。
即谓“中”。
*
日初晴朗，沐风徐扬。
里梅望着缩成一团不愿动弹的生物，雪白的小猫懒懒地蜷缩在廊道的凉阴处。熟悉的姿势，整个透露出“生无可恋”的气息来。
“……”又来了，那个家伙。
他轻叹，走上前去。还不等靠近就发现对方默默背过脑袋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还往更角落的地方挪动了两下。
“……”
铁拳渐硬。
“大人要你过去。”说罢，也不顾猫炸了毛挣扎着准备逃跑的念头，捏着她的后颈就把那个白团给抓住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QAQ”
不要！！放过孩子吧QAQ
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禅院猫猫还在做着最后徒劳无益的挣扎，就听头顶传来男妈妈凉凉的告诫声，“大人今日心情不佳，如果你再这么闹下去，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
小猫咪怎么能听得这种残忍的话。
但这已经激不起禅院月琉的任何反应了，只是让她原本就心如死灰的模样更加生无可恋，同时更加后悔曾经自己在冲动之下干的狗事，直接把一直以来积攒的苟命进度条清零不说，还把大魔王彻底惹毛了QAQ
“……喵。”放弃挣扎:)
在大魔王生得领域里放的狠话似乎还能清晰回响在耳边————
“狗东西，你还有脸来问你爸爸我？”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寂静。
【“两面四臂你知道我被你害的有多惨吗？！！要不是现在不是法治社会，你爸爸我立刻就拿起法律的武器送你蹲局子让警察叔叔教你做人！我天天顺着你的毛扒拉但是你怎么就这么阴晴不定呢，一会儿不是害我干饭呛到就是一时兴起捉弄我两下，你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还要哄的！！谁惹你不高兴了就找谁去啊，御三家那些人不干人事和我又没有关系你怎么一天天就知道欺负我呢……还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我讲了你又不爱听，爱听不听，不听就滚啊真是的！！！”】
少女在心里一口气骂完，顺了会气。
冷静下来之后，越发觉得解气了许多。
虽然说已经丢掉了小命，但是大概是长久以来达成的苟命习惯，一旦看见两面大爷就发怵害怕。又或者是她过于善良可爱，以至于实在无法进行恶劣的言语嘴炮攻击。
是以在拼尽全力说完那句“狗东西，你还有脸来问你爸爸我？”唯一的骚话之后禅院月琉也只敢在心底口嗨他几句。
嗯，就……对吧_(:з」∠)_
肯定是她太善良了，不是因为她怂。
绝对不是:)
“小鬼，你胆子变肥了啊。”
白骨王座之上，两面宿傩乜着少女漂亮却惨白的小脸，将她内心所想听得清清楚楚。
后者闻言明显瑟缩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反正都已经被……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历经死亡之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一笔勾销了。
可恶！！
果然还是自己太心软善良了！早知道就应该拿个小本本记下来的。
两面宿傩观赏完她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笑容肆意。
他道，“不恨吗？”
禅院月琉一时愣住，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什么？”
“就这样被杀死却毫无还手之力。”
“强者是为生。”
“弱者是为死。”
“你就不恨？也不想反抗吗？”低沉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
像是陈述，又像是提醒。
咒术的世界远比普通人所想的还要复杂黑暗，欲/望与权利的交织将人性这种微小而不值一提的东西粉碎得一干二净。所有伺机而动的毒蛇与野兽都潜伏在黑夜之中，只待时机成熟就将猎物围剿吞噬。
或是刀俎，或是任人宰割。
总该选择一方的。
“……”
“可成为强者或是弱者的任一选择都不是我想要的。”世上的选择也绝对不应该是仅有这两个选项，否则世人又为何能活出千万之别。
“我选择的是自己的问心无愧。”
“不害人，不克己。”她想的只是活好自己的每一天，无问他人。
曾经，法律可以给予她能够保护自身的能力。但千年前的平安京不一样，她自认咒力全无，能做的只是明哲保身。事已至此，最后的结果无论好坏与否，都已经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了。
“个人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他们的想法不同，所以他们的选择也不同，导致最后的结果也不同。是好是坏，孰是孰非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些道理是对的，但不能强加于人。”
一如他和她一样。
未解全因，她没有资格评判或是纠正他的暴戾残忍；同样的，他也没有资格告诉她应该如何选择。
“就像现在我说的所有，都只是我的观点。别人听与不听，信与不信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无需他理解或是改变他的想法。
血色的眼眸与那片澄净的琥珀相视，两面宿傩重又聚起兴味，“是吗？”
“我明白了。”
比那群老狐狸来得有趣的多。
看来，还是不该这么早就失去了乐趣的来源。似乎是平生第一次，诅咒之王竟然对于如此脆弱渺小的生命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正视，不想让他人沾染分毫。
不等反应，清晰的疼痛感袭来，眼神被迫与可怖的血瞳相触。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掌有力地禁锢住了彼时尚在愣怔的少女。
被熟悉的气息压制得不可动作分毫，禅院月琉蹙眉，陡然生出了一个可怕而要命的想法————
该不会是……
刚刚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她没有死亡？
眼尾垂挂未干的泪珠犹在，似乎证明了死亡时的痛楚并非虚幻。
此刻，被他一一用指腹抹去。
“如你所想。”近在咫尺的鼻息洒落在侧颈，带着丝丝灼热，激起一阵颤栗。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颇为骇人，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声蛊惑，暧昧纵生。
可却与情/欲没有半分关系。
黑色的咒力凌厉，以迅雷之势贯穿了少女的左肩，带来彻骨的疼痛。较之之前五条绫的那一击，这次的伤害才是更加致命残暴。黑暗将意识侵蚀完全的最后一刻，禅院月琉看见两面宿傩冰冷刺骨的眼神，“让你好好长点记性。”
猫儿虽然无害，可爪子终究锋利。
总得让她学乖些。
免得伤到了人。
“喵喵。”
回忆结束，石化褪色的猫猫就这么被里梅提溜着带到了两面大魔王的面前。
她垂着小脑袋不敢看他。
她觉得当初叫嚣着自称“爸爸”的自己就是在想桃子吃:)
“怎么？”两面宿傩捏住小猫，似笑非笑道，“前两天不是还挺能闹腾的么？今天怎么都不敢吱声儿了。”
他说着，一边伸手戳弄可爱小巧的猫耳。
然后又很好奇地道，“居然会动。”
“？？？”
起初禅院月琉还在试图挣扎，等后来被这位可能是太过无聊以至于看见小猫抓起来就rua的大爷捉住，几乎被他把小脑袋都薅秃噜皮了:)
救命，她不干净了QAQ
她是一只不纯洁的小猫咪了QAQ
两面宿傩：“是不是这几天里梅把你喂得太好了，感觉你圆润了不少。”比起半个月前瑟缩在他掌中的那副可怜模样，现在摸着倒是挺舒服的。
看似疑问的语句，实则陈述的语气。
禅院月琉：“……”听听！这是小猫咪应该听的话吗！！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在这里接受大魔王非人的折磨。
“你的身体损伤过大，至少还要保持这个可笑的形态两个月。正好，在这段时间里，我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向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是你爸爸’。”两面宿傩笑容愈盛，好似全然忘记了是谁造成的这个结果，指尖也有意无意地撩/拨过猫儿的后颈。
那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人一猫此刻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近到几乎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吐息与心跳。
耳畔的嗓音低沉蛊人，涩气十足。禅院月琉不由回想起曾经不小心窥见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画面，加之此刻危险却又诱人无法抗拒的声线，仿佛被灼伤了般的浑身都是一颤。
好在咸鱼苟命的本能还残存着，拉回了她的些许理智。
同时也很快划出了大爷话里的重点————
“我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向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是你爸爸’。”
禅院月琉：“……”救命SOS！！！！！谁能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总不能真的告诉这位大爷她只是想给他买几个橘子但是后来发现其实是她的钱只能够她自己买几个桃子吃吧呜呜呜呜呜呜QAQ
偏偏又听得他好心补充道，“或者说，你也可以选择告诉我‘教你做人’是什么意思。”
————指在不触发某个保命机制的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就会被动开启嘴炮满点技能并且实施无效攻击，实际没有任何物理伤害反而反向贡献了苟命KPI。
送命题变成了选择性送命题，禅院月琉觉得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呢:)
“既然做了，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满意地望着怀中小猫一瞬间就僵直着不敢再动一下，小心翼翼地收起利爪，完全是副乖顺不已的样子，两面宿傩满意地顺了顺她由于害怕而竖起的可爱猫耳，微微眯眸。
眸底第一次掠过细不可见的浅浅笑意。
可很快，这抹笑意就被淹没在了一片无尽的深渊血海之中，再无迹可寻。
果然是这些日子没有见血太无聊了，他想。
过几天，得去找那群老家伙玩玩。
如此想着，两面宿傩捏了捏小猫柔软粉嫩的爪子，语气不善，“那些不听话的饿狼，如果不能乖乖顺从，你说……下场会是什么？”
这句话似是询问，却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自然是拔了他们的齿牙，给他们套上项圈再用铁链拴住，关进铁笼里，直到驯服这些野兽，让他们知道主人是谁为止。”
冷漠高傲的声音中满含不屑与戾意。
不知其中深意的禅院猫猫闻言，更是一动都不敢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于是可怜的她又被丧心病狂的两面大魔王压着rua了好一会儿的脑袋，感觉已经麻木了。
瑟瑟发抖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里梅送来了晚食。
他把一只白瓷小碗放在猫猫面前。
后者浑圆的猫眼里顿时失去了高光，好像连最后一点慰藉都消失了。原因无他，今天的晚食还是香煎小鱼干。
连续半个月之久的小鱼干。
哪怕男妈妈做的小鱼干再金黄酥脆、咸香可口，禅院月琉都不想再吃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里梅，我不要这个！！
高傲的猫主子用小爪子推开了瓷碗，趾高气扬地示意男妈妈赶快换掉。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想要酱烧的玉子烧！！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她想要炸丸子和抹茶和菓子！！
身后，两面宿傩阖眸，用附眼睨着喵喵乱叫的小家伙，“看来是不饿，里梅你不用管她，拿下去吧。”
猫猫瞬间炸了毛，等一转身撞入了那双波澜无起的血眸中，吓得立刻又垂下了小脑袋。
终究偃旗息鼓。
“喵……”委屈的声音弱弱响起。
她饿。
她只是不想要小鱼干_(:з」∠)_
里梅刻意忽略过满脸写着“不要走我好饿！我不开心我要开始无理取闹了！！”的小猫咪，将瓷碗收进食盒后躬身退了出去。
“过来。”
两面宿傩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一把拎过禅院猫猫，“都这么重了，还敢吃？”
禅院月琉：“？？？”
虽然她现在不是人，但是这个家伙真的好狗:)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