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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萍·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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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终于入了夏。
“君霜。”满庭碧色飞扬起。“君霜。”木忆裳四处寻找。木君霜探出头道,“什么事?”木忆裳仰脸望去,木君霜在乘凉。“你兴致不错啊。”“太热,累了,不过歇一下。”“也不怪爹骂你,早知就不救你了。”“别,姐姐,你对我最好了,从不像爹那样骂我。”木君霜忙站起身。忆裳一笑:“多大个人了,还是贪玩,瞧影悠,弓艺剑艺哪样不精?还比你小,也超过你了。”君霜不言语,他不爱别人将他与影悠相比。“别说那些。你找我什么事?”木君霜脸色沉沉。“瞧你......罢,近来天暖了,也该去看看娘了。”忆裳的笑有些伤感,
木忆裳,木君霜的娘叫菱纤,谷菱纤。也是一江湖门派的大家小姐,束麟门谷氏。剑君门,束麟门,门当户对。谷菱纤却生下君霜后便病故了。
木忆裳提了一篮花,换了一方素白的帕。君霜挑锄,向了剑君峰,剑君门中掌门及夫人之类的墓地。穿过楼宇,花海,进了一片烟雾缭绕的树林。木忆裳不看路,径直走着,她早已走熟这条路,君霜五六个月时菱纤亡故,君霜便对母亲没有过多的眷恋。
终是一个池塘,塘里尽是浮萍,悠悠的,仿佛无根。君霜凝望着滑如玉的碑:“木索秋之妻,谷菱纤,瑶音夫人。”字里透出一种冷,不见生者对亡者的追念,君霜想起那些碑上的称谓,“爱妻”,“发妻”。而这,单明的“妻”。约是木索秋性本冷,木索秋的爱太重,不愿把悲伤的思念表露得那么明显。
“瑶音夫人,娘很会弹琴吧。”木君霜回望忆裳,忆裳一丝笑:“应是吧,我记事极早,隐约记得幼时娘病故前总是抚琴而泣,弦,怎么能调出她的哀伤。”忆裳起身,拿了一条巾绸,细细地擦碑上的灰土。雨痕,如若浮萍的泪,在阴刻阳刻的凹凸间拭去岁月。菱纤埋在这儿, 快是有二十年了。君霜锄着野草,辟出一片新地,将草堆入林中。忆裳捧起一掌池水,湿了巾绸,又细密地擦着,每一条沟壑,每一道缝隙,低声念着:“娘,芝乔来看你了。”君霜一直奇怪于忆裳在娘墓前总是芝乔。“姐,你不是忆裳吗?为什么自称芝乔?”“娘从不叫我忆裳,从不这样叫,芝乔是她取的名。我曾看起她在纸上留下的笔迹,最后选了芝乔。记得她病榻前,仍叫我芝乔的。”君霜虽不解娘为什么这么做,但也不在意那些琐碎了。
有脚步声。
烟雾里,隐隐的,墨黑。
忆裳望去,雾退去,墨秋轩。“师兄”君霜仰面,忆裳不语,低下头。“大小姐,君霜:”“师兄怎么来了?”“门中听你们来看师母了,想我多久也未来探望,就也来看看,也不枉师母惜爱我一回。”菱纤对墨秋轩极好,如同待己出,临终前也将四五岁的秋轩召到榻前,叮嘱几句。自那,秋轩眼里多了一种早了十年的忧伤,冰冷。
墨秋轩至墓前,抚着碑,一声轻叹。忆裳抬眸,望见秋轩的侧脸,猛得又低下头,向旁挪了挪,忆裳与秋轩相识极早,秋轩是要大她一二岁的,似乎一出世忆裳便认识他了。二人一起长大,秋轩是一个开朗,活泼,快乐的孩子,菱纤死后,他却渐渐冷冰,变成了现在的一派霜雪。忆裳一直低着头,怕人看见了她面颊的绯红。
“爹是极爱娘吧,将娘安葬在这么一个幽静的地方。”君霜环顾墓的周围,忆裳点点头,向墓碑一笑。她蹲下身,说:“娘,真是幸福,只惜红颜命薄,那么早就过世了。但有爹对您如此好,如此细心。”
墨秋轩唇欲张,又合紧,言而又止着什么。
“走吧,该回去了。”忆裳起身。“我会常来看师母的,你们若要来时别忘叫上我。”秋轩回望。再回望,望不穿浮萍的漂泊。
已约是仲夏时节。
门中人都忙碌着,清扫,摆设。“这是要做什么 ?”君霜张望着四周。“君霜,你忘了,快是夏花宴了啊。”忆裳欣喜着:“明日我去找亭雨和影悠,去山上采些花,回来也好放在房里。爹那个花塘里的花是不让动的,可惜了那些漂亮的兰花了。
木索秋的花圃名为兰伤塘,里面种各种各样的兰花,只是别人不准近,整片兰花田都由木索秋一个人照料。也不知他怎么照料的那么好,总能闻到兰花的香气。菱纤是喜爱兰花的吧,是为她而细心去照料的吧。
每年夏季,剑君门都是颇忙碌的。夏花宴要备好各种花,众人聚在一起,闲聊些许,年年如此,自剑君门立于江湖便有这规矩。
快是夏花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