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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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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梣泪眼模糊地在帆布袋里翻找纸巾,平时用不着的时候伸手都能摸到,现在要用起来就怎么也找不到。也怪她这个帆布袋实在太大太深,伞、折扇、压线、耳机、湿巾、皮卷尺、创可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空的时候岑梣也会给它们用小收纳袋分装好,只是用不了几天又是全部在布袋里乱作一团。
纸巾呢,岑梣急得吸了一下鼻子,突然从她右侧递过来一包纸巾。岑梣愣住了一下,地铁的车厢里很空,她还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幸好她低着头,头发披挂在胸前,遮挡住了侧脸。她也没敢抬头,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包纸巾。
之前知道任苏成有女朋友,岑梣一直选择默默注视。任苏成进公司两年了,两个人除了工作接触外几乎没有交流,前几个月听说任苏成跟女朋友分手了,岑梣才鼓起勇气接近任苏成。
任苏成的父母家离岑梣家不远,任苏成固定周一、周二回父母家,岑梣借故找任苏成搭顺风车。在公司餐厅吃饭,岑梣看见任苏成对面的位置空着也主动走过去坐下,两个人聊聊天,距离倒真的拉近了不少。
任苏成是怎么想她的岑梣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只是想跟他关系亲近一点,能说说话她心里也是高兴的。不成想,这样欢愉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岑梣发现任苏成似乎开始躲着她了。
昨天下班的时候,岑梣照例问任苏成是不是去父母家,任苏成却说他今天不去,让岑梣自己走。
岑梣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凑巧碰上另一个同事,他说今天有饭局去西塘广场可以顺路带她一程。快到西塘广场的时候那位同事指着前面的车说:“诶,这不是任苏成吗?”岑梣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了车牌,确实是任苏成的,顿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今天下班她提前就把电脑关了,去停车场等任苏成,等到任苏成来了,岑梣轻轻地笑着问道:“今天去你爸妈家吗?”任苏成没想到她会来停车场等她,有点意外,停了片刻,说:“上车吧。”
好长一段路两人都没说话,还是岑梣先开了口,说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任苏成连连摇头否认道:“对不起,岑梣,现在公司里都在传我们俩的事,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好。”岑梣很平静地应声回道。
任苏成本来以为她至少该有些情绪激动地责备他几句,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任苏成有点迷惑。
岑梣扭过头看车窗外,说道:“我到前面的地铁站下车好吗?”
“我送你到家吧。” 就这样把她放在路边任苏成有点于心不忍。
“我想下车,我约了朋友。”岑梣依旧望着窗外,下班的高峰时间,马路上都是车辆和行人,时不时有几辆电动车窜到机动车道上,被挡住道的汽车司机愤怒地按着喇叭。
明知这是她的托辞,任苏成也不再勉强,在最近的一个地铁站停了车。
“再见。”岑梣转身走进了地铁口,任苏成看着她消失的身影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难受。
这趟地铁人不多,岑梣找了一个空无一人的位置坐下,眼睛慢慢沁出雾气来。她找任苏成本就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的,她素来不是一个喜欢在感情上纠缠不休的人。任苏成说得如此直白,她自然也要果断干脆。只不过,行归行,心里总归还是难受的。
“中秋节还有几天,妈妈买月饼了吗,买了什么口味的呢,她不喜欢水果的……”,岑梣试图去想想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也尝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但泪珠还是克制不住奔涌而出。她的头越埋越低,简直恨不得脸贴在布袋上,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她压根没注意到。
那人察觉到她在哭,不声不响地给她递了一包纸。
“谢谢。”岑梣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她抽出纸擦掉了眼泪,擤了擤鼻涕,偷偷侧头,从有些遮住视线的头发缝中,隐约看到一张年轻的侧脸。陌生的男生坐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头仰靠在地铁的窗户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岑梣的手机铃突然响起来,是妈妈林桂湘打过来的、岑梣调整了下情绪,点了接听,“妈?”那头林桂湘的声音有点沙哑,“岑梣,到老屋来,外公过了。”
岑梣顾不上为任苏成的事难过了,一到站匆匆下了地铁,打了个车直奔外婆家。
岑梣外祖父母的屋子在城郊的一条铁路边上,原本是幢瓦屋,后面外祖父母找亲戚邻居凑了些钱重新盖了一栋两层砖房,一晃几十年也过去了。
还没看见老屋,远远地便听到哀乐声,岑梣觉得空气瞬间凝重起来。院子外用半人高的铁丝网圈了起来充作围栏,用来防偷吃的流浪狗,一般不上锁,只把门扣搭上。今天铁丝围栏敞开着,岑梣走进去,前院已经站了不少人。
岑梣跟舅舅、舅妈、哥哥、弟弟一众亲戚打了招呼,大姨攥住岑梣的手引着她往房间里走。因为林桂湘的关系,岑梣跟祖父母辈跟见得不多,亲缘浅薄,很少见面,感情说不上多深厚,但是岑梣一脚踏进房间,看见外公一动不动地躺在冰棺里,眼泪倏地就下来了。
见岑梣来了,林桂湘两眼通红的走上前来,拉着她给外公磕头,岑梣拱手作揖,双膝跪地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林桂湘在一旁哑着嗓子喊几声:“爸,你外孙女岑梣来送你了。”岑梣点了三支香,扇了好几下才将那火苗扇灭。
上完香后林桂湘让岑梣去厨房吃点东西,岑梣没什么胃口,就陪着大姨接待赶来吊丧的亲戚朋友。
岑梣只知道外婆和外公一直不和,这屋子盖了多久,他们可能就分居了多久。除了过大节和过年,外婆和外公几乎不见面,见了也是吵个不停。外婆独自在老屋把岑梣的妈妈、大姨、小舅抚养长大,外公和大舅舅一块儿在别处生活。
外公年纪大了,身子骨还比较硬朗,就是有点老年痴呆,不太记事儿。这几年岑梣陪林桂湘去看他,他回回都要问她上大学了没。每次都拿出一个铁盒,打开来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曲奇,有小蝴蝶,有小星星,有嵌着巧克力豆的有夹着水果干的,有深色的还有浅色的,上面粘着晶白的砂糖,吃起来酥脆酥脆的。
外公一直想回老屋,那是他的祖宅是他的根,生前一直没回得来,现在人走了终于回来了。大舅说人是突然没的,走得不痛苦,八十五岁也算喜丧了,大家并不显得难过。
岑梣的外婆坐在房间的老藤椅上抽烟,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到了饭点却老惦记着岑梣的小舅舅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饿着,跟林桂湘一样只顾着自己的孩子。只不过外婆最喜欢的是岑梣的小舅舅,林桂湘没得选,只有岑梣一个。
村里有个本家老阿婆,头发有些稀疏了,仍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年纪有些大了说话气虚,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敲着拐杖指挥流程,一会儿让岑梣的大姨去外公身边哭,大姨哭累了,一会儿又换成岑梣的妈妈,如此反复。
阿婆说出殡之前女儿的哭声不能停,着实累人。
大姨哭到后面眼睛浮肿,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了,只能干嚎几句,小舅舅焦急地冲进来说道:“大姐,糟了,本来联系好的明天来做肉的师傅来不了,你那边还能找到人吗?”大姨正嚎到一半硬生生被打断,停下来捉急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你去问永贵,赶紧找过人,宴席不上肉怎么行,让人家客人吃素吗?”说完又接着嚎,情绪很连贯,一点没受刚才的影响。
丧事还要在村里连办两天,头天晚上岑梣和妈妈、大表弟轮流守夜,三个人挤在房间里的大床上,躺得横七竖八,岑梣蜷在角落里,姿势不舒服睡不着,只是眼睛哭得有些酸胀,她合上眼睛休息,浅浅地睡了一会儿,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外公,有外婆。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岑梣睡不着就干脆起来洗漱了一下,院子里的花圈又多了一些,还有几位远房亲戚连夜从外地赶来,早上刚到,正在院子里和大舅舅说话。
外公平时不爱说话,总被外婆骂闷葫芦,人缘却不错,来悼念的亲友源源不断,有几位岑梣从来没见过的竟是哭得比岑梣的大姨更伤心。岑梣与前来吊丧的人群擦身而过,从一阵阵哭声中穿行而出,走出院子,离开了村子,先回家换洗。
丧事进行到第二天下午,舅舅们和一些远房亲戚已经无聊到打起了牌,女士们则开始聊起家长里短,如果不是哀乐、白烛、花圈、遗像,不是外公就在棺材里躺着,岑梣竟产生了这根本不是白事的错觉。
吃席的时候没胃口,撤席了岑梣倒又有点饿了。她走到厨房去寻吃的,才看到厨房的后面的院子里堆满了后面要用到的食材,最令她吃惊的是那些堆成小山一样的肉,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肉……
厨房后面的两棵芭蕉长得三层楼高,郁郁葱葱,岑梣抬眼望去,宽大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青绿色,随着风略微起伏,像在头顶打扇一般。
树下的阴影里,岑梣的大舅舅伏在一张桌子上整理回礼的清单,客人的名单很乱,他有些苦恼,岑梣按拼音字母排了个序,帮他整理了一下。
小舅妈罗采莲走过来,找岑梣搭话,问道:“梣梣,最近怎样,有男朋友了没?”
“还没呢。”岑梣淡淡地笑了一下,罗采莲上下打量她一番,一副惋惜的模样叹道:“你都过了二十五了吧,这年龄越往上可就难了,现在很多人相亲超过二十五岁都不愿意见呢。梣梣啊……”
罗采莲刚要往下说,瞥见林桂湘朝这边走过来便止住了,拢了拢新烫的头发走开了,林桂湘跟罗采莲两人有些嫌隙。
林桂湘瞥了眼罗采莲离开的身影,问道:“她说什么了?”
“问我有对象没?”岑梣老实回道。
林桂湘忿忿道:“别理她,梣崽,饿了不,刚才大姨煮了饺子要不要先吃点?”
岑梣点点头。
除了第一天的时候林桂湘情绪有点崩溃,没太顾上岑梣,后面林桂湘一直记挂着怕岑梣累了饿了,不管怎么样岑梣在林桂湘心里是最重要的。
大舅舅跑到厨房找到刚吃了两口饺子的岑梣,说是酒席的啤酒不够了,旁边的食杂店存货就一箱,问岑梣有没有办法,岑梣说我去打电话问问这片的经销商能不能现在送一下。
周围有点嘈杂,岑梣拿了手机出了后院去外面去打电话。
厨房后面的芭蕉树下,林桂湘麻利地把空心菜择成小段,庞大的身躯压在一张竹编的小椅子上,显得极不协调,岑梣的大姨林秀湘握着刀在砧板上处理香菇的菌柄头,小舅妈罗采莲搓了几把豆芽直呼手酸,在放礼单的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在旁嗑起来。
罗采莲新烫了一个羊毛卷,靠在过道的门边,磕着瓜子突然说道:“大姐,二姐,爸明天就要出殡了,明天我们从岭山下来就直接回去了,不回老屋来了,这趁着大家都在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理理清楚啊。”
林桂湘瞥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择菜。
“什么事情啊?”林秀湘问道,林秀湘是个好脾气的,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年纪轻轻结了婚,嫁了个分局的财政局长,十八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老公待她好,孩子也都孝顺,也不缺钱花,一辈子顺风顺水,林桂湘一直说大姐傻人有傻福。
“就这房子啊,按村里的规矩,就该归儿子的,大哥不说了,他照顾了爸半辈子,这房子本就有他一份,至于我们永贵,好歹给林家生了唯一一个孙子。”罗采莲说着停下来,有些心虚地看了林桂湘一眼。
“你什么意思?”林桂湘果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妈还在呢,林家的事轮得到你来做主?”
“二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要是去妈那问她也是跟我一个意思啊,谁不知道她老人家最疼永贵了,你不信去问问,她是不是想把你那份儿给永贵,在妈眼里你一个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来就不是林家的人了,这房子就不该有你的份。”罗采莲把下巴扬得高高的,声音尖利起来。
罗采莲嫁给林永贵后肚子好几年都没动静,林永贵在林家虽是儿子但是一点地位都没有,随着呼来喝去的,尤其是这个二姐林桂湘,说东林永贵就不敢往西,这些年要不是自己撺掇林永贵硬气一点,连带自己都要被欺负,自从给林永贵生了个儿子后,罗采莲终于觉得自己在婆家娘家都能抬起头做人了。
罗采莲平日里嚣张惯了,在林桂湘那里吃过几次亏,仍不长记性。
林桂湘把手里的菜往地上一扔,站起身便往罗采莲身边走去,指着罗采莲,叫道:“谁不是林家的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罗采莲一看情形不妙,立刻窜到那一排并排的桌子边上,林桂湘追着她绕着桌子转起圈来。
林秀湘知道这两人定要惹出事来,放下刀跑到前面喊人去了。
罗采莲边跑边嚷道:“二姐,你何必要争这房子呢,你连儿子都没有,留着钱也没用,梣梣嫁不嫁的出去都是问题,将来你百年之后说不定还要我们家骏帮你抱遗像呐。”
“罗采莲!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我林桂湘跟你姓!”林桂湘气到声音都抖起来,直接把眼前的一张桌子踢开,伸手差点就捉到罗采莲的胳膊,罗采莲吓得蹦起来,嘴上的气势却不能输,大声嚷道:“你敢打我?待会儿梣梣就来了,梣梣,你妈打人啦!”
这一喊,林桂湘倒是停了下来,看了眼过道的入口,确认不是岑梣,是林永贵来了。
罗采莲急忙跑向林永贵,拉着林永贵挡在身前,林桂湘把一动不动的林永贵推到一边,罗采莲又继续跑边骂道:“林永贵你是死人啊,你老婆要被打你不会拦一下啊!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废物!”
林永贵不是不想护着罗采莲,问题是他也得敢,也得护得住啊,林桂湘是什么人啊,他小时候在水库溺水,是林桂湘差点丢了条命把他捞上来的,没有林桂湘他早一命呜呼了。
这边岑梣跟负责这块的经销商打了电话,等了一会儿对方把酒送过来了,这酒都还没落地,岑梣就听见大姨在喊:“快,桂湘和采莲在厨房后面打起来了。”岑梣赶紧跟着奔过去。
豆芽和菜叶在空中乱飞,桌子歪东倒西的,其它的备菜乱七八糟的翻了一地,林桂湘和罗采莲被众人拖住,骂骂咧咧地隔着空气互踹。
岑梣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参加葬礼,在此之前,她只在电影里见过葬礼,但没有哪个葬礼如眼前的这个一般现实荒诞。
眼前鸡飞狗跳,乱成一团,高处的几片芭蕉叶被一阵暖风吹得悉索摇摆,岑梣内心异常的安宁,她想起外公还躺在冰棺里。
出殡的这天,天没亮所有人都起了床。天上下了点小雨,一行人披麻戴孝,绕着村子跪拜了一圈。表妹怀孕七个月,不能来送外公最后一程,表妹是大舅舅的女儿,外公把自己后半生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岑梣不知道表妹会不会心里有遗憾。
岑梣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她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刚离开的前几年她还是很想他,后来时间久了,她也想不起来了,时间真的会抚平一切吗,她竟有些不确定,甚至于连希望如此还是不希望如此,她都不清楚。似乎活得越大,她越不了解自己。
外公的骨灰下葬后一群人回到老屋,吃完午饭,丧事算结束了,大家四散而去,林桂湘留下来收尾。
岑梣蹲在房间外面给外公烧纸元宝,透过大门口墨绿色的纱帘往里看:外婆一身黑色暗纹香云纱短褂,一双老式搭扣黑布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张老藤椅上抽烟,那样子古旧得不像现时的人。
这短褂是林桂湘买的,送来时外婆说不喜欢要丢掉,但实际上却爱惜得不得了。外婆一辈子节俭,从没穿过贵价的衣服,这件衣服嘴里说着不喜欢,然而每次人多的场合她便要翻出来穿。
外婆虽年逾七十,脸皮白净少皱纹,常年抽烟,牙齿却雪白整齐,一头齐颈卷发,蓬松自然,黑发里略略夹了几丝银发,不但不显年纪还有几分洋气。外婆年轻的时候定是个十成十的美人,但愿自己老了也能这般体面优雅,岑梣暗想。
外婆见岑梣一个人蹲在屋外烧元宝,朝她挥了挥,招她进屋里来。岑梣放下手中的纸元宝,掀起纱帘走到藤椅旁边,在脚边找了一张掉漆的小矮凳在外婆跟前坐下。
外婆轻抚岑梣的脸颊,满怀心事地说道:“梣崽,要听你阿妈的话知道吗,你姆妈是不会害你的。”
岑梣不晓得外婆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点点头回道:“外婆,我会的。”
这时门口窜进来一只小黑猫,周身黑色,四只爪子和胡须却是白的,虽然是个幼崽却凶悍得狠,岑梣伸手去摸它,它冲岑梣呲着牙叫唤不让碰。外婆弯下腰一把捞起那只猫崽,它一下就老实了,用头蹭着外婆的手撒娇,看得岑梣好生羡慕。
岑梣问:“外婆,这是你养的啊?”岑梣突然想起来外婆养了很多猫,都是自己跑来的,这次竟是一只都没见着了。
“还有别的猫呢?”
“没了,都走了,就剩这一只了,猫跟人一样,大了都要走的,都一样。”外婆叹道,手抚着猫背,她又仿佛想起什么,着急地指了指床,说道:“梣崽,看见我那个床尾后面吗?有个开关,打开来有个东西,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要记得来取。”
许是外公的离去让外婆感到了人生无常,听到外婆说的话,岑梣这几天本来平复了的心情又有些伤感起来,岑梣摇摇头,说道:“外婆,你会长命百岁的。”
小猫撒完娇又闹着要下去,外婆把小猫放在地上,小家伙从纱帘下跑过,一溜烟没了影,一阵风经过,门外烧元宝的盆里扬起几片灰烬,火星在空中旋转飘散开来,岑梣回过头来,外婆安静地坐着,闭着眼睛,不再言语,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