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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她的强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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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楚砚辞一回到家里,就想起楚建军那晚和别的女人恶心的画面,他做了一个决定。
站在逼仄的客厅中央,他将手中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放在积着油污的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楚建军正歪在沙发里,看一部吵吵嚷嚷的抗战神剧,手边放着半瓶劣质白酒。
“这是什么?”他斜睨了一眼银行卡,眼神浑浊,带着惯常的警惕和贪婪。
“我拍戏的片酬。”楚砚辞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里面是税后五十万。”
“多少?!”楚建军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瞬间瞪圆,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一把抓过银行卡,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能看出里面的数额。
“五十万?你拍什么戏能挣这么多?别是骗老子的!”
楚砚辞没有回答他的质疑,只是转身走向自己那间小屋,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楚建军还在得意地喋喋不休,“是不是拍那种戏了?没事,拍吧,只要能给老子挣钱,你就算给人玩死都没事。”
“什么狗屁演员,不就是过去的戏子,最低贱玩意儿嘛,随随便便拍部戏就搞到五十万,老子整天累死累活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更难听的话从他嘴里不停冒出,他一面美滋滋地看着银行卡,一面又极其不屑地挖苦楚砚辞。
楚砚辞完全不理会他,只顾收拾行李,他的东西很少,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专业书,一个旧日记本,还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就足够装下所有。
楚建军还沉浸在突然获得一笔巨款的惊喜和怀疑中,半晌才反应过来儿子在做什么。
他趿拉着破拖鞋走到房门口,看着楚砚辞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干嘛?要上哪儿去?”
楚砚辞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冰冷厌弃地看向他的父亲。
“我搬出去住。”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五十万,就算还了你这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搬出去?”楚建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唾沫星子横飞。
“你个小白眼狼!翅膀硬了是吧?拿了点小钱就想甩开你老子?我就知道!跟你那个妈一个德性!不要脸!嫌贫爱富!看老子没钱就想跑!”
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如同污水般泼来,楚砚辞以往总是沉默地忍受,但今天,或许是拿到了独立的经济基础,或许是受够了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离开的念头在他心底种下了决绝的种子,他第一次尖锐地顶了回去。
“我妈走是为什么,你心里最清楚!”楚砚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爆发力,像冰层下的暗流汹涌。
“如果不是你整天酗酒、赌博,输了钱就打她骂她,她会走吗?她现在过得很好!她早就该走!离你这种人远远的!”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楚建军目瞪口呆。
他从未想过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子,敢这样跟他说话,还敢提起那个他视为耻辱的女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楚砚辞的鼻子,嘴唇哆嗦着,一时竟找不到更恶毒的话来骂。
楚砚辞不再看他,拉起行李箱,绕过他,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你给老子站住!你敢走!走了就别回来!我告诉你楚砚辞,你就算成了天皇老子,也是老子揍出来的!”
楚建军继续追在他身后咆哮,污言秽语愈发不堪入耳,“你以为攀上那个有钱的女人就能飞黄腾达了?我告诉你,人家就是玩玩你!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新鲜两天!玩腻了就把你一脚踹开!到时候你别哭着回来求老子!你个卖屁股的……”
厚重的旧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勉强隔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诅咒和辱骂。
楚砚辞站在楼道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初秋傍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尽管这自由背后是空茫和无措。
他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城市的喧嚣与繁华与他无关。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租房子吗?但他对中介,合同一无所知,而且刚把所有的钱都给了父亲,虽然摆脱了束缚,却也瞬间赤贫。
就在他站在街边,看着车水马龙有些茫然时,一辆出租车在他身旁减缓了速度。
后车窗降下,露出祁妍那张明媚精致的脸。
她似乎刚结束一场应酬,妆容完美,眼神却带着一丝疲惫后的锐利。
“楚砚辞?”她有些惊讶地挑挑眉,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行李箱上,“你这是逃难呢?”
楚砚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下意识地想掩饰自己的狼狈,却无处可藏。
“我搬出来了。”他低声说,视线落在人行道的地砖缝里。
祁妍的目光在他脸上和行李箱上转了一圈,瞬间明白了大半。
她推开车门下来,对司机说了句“稍等”。
祁妍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西装裤装,高跟鞋衬得身姿越发高挑,站在只穿着简单白T和牛仔裤的楚砚辞面前,气场强大。
“搬出来是好事,那地方确实不是人待的。”她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准备去找房子?中介联系了吗?”
楚砚辞摇了摇头:“……还没。”
“那别找了。”祁妍干脆利落地说,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正好,我刚跟一个投资人吃完饭,谈得不错,心情好,走吧,咱们直接去买。”
“买?”楚砚辞愕然抬头,对上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那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果断。
“嗯,买房。”祁妍说得轻描淡写,“我知道CBD旁边有个新盘,‘君悦府’,品质不错,还是现房,价格也没完全炒起来,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她脑海里闪过前世这个楼盘的房价走势,那是经济危机都撼动不了的硬通货,稳赚不赔的投资。
楚砚辞被她的提议惊得说不出话:“那是高档小区,我……我现在没钱。”
“以你未来的身份,当然值得住最高档的小区。”祁妍不以为然,又问道,“我给你的《双生》片酬呢?”
楚砚辞下意识解释,“片酬给我爸了。”
祁妍闻言,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嗤一声:“给了就给了,买个清静,值得。但是楚砚辞,你给我记住。”
她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带着一种商业上的冷酷,“从今往后,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来往,斩断一切联系,以后你是要站在聚光灯下的人,他那种人,只会成为你的污点和定时炸弹,是一个威胁你前途的存在,,我不允许我辛辛苦苦捧出来的艺人,毁在这种事情上。”
说着,她极其自然地从他手中拿过他的旧手机。
楚砚辞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熟练地找到楚建军的号码,直接拉黑删除,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控制一切的强势。
楚砚辞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又酸又麻。
她总是这样,似漫不经心,却能精准地插手他的人生,替他做出最“正确”、最“有利”的决定,看似不容拒绝,却又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恰好出现。
他该感到被侵犯吗?
可心底深处,却又可耻地生出一丝依赖,和被她管束的隐秘悸动。
“走吧。”祁妍把手机塞回他手里,转身重新上了出租车。
楚砚辞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跟着坐了进去。
出租车停在“君悦府”豪华的售楼部门口,穿着制服的销售顾问热情地迎上来。
看着光可鉴人的大厅和精致的沙盘模型,楚砚辞并没有不自在,像是以前来过一般熟悉。
销售顾问的目光在祁妍和楚砚辞之间转了一圈,看着男生出众的样貌和女生不凡的气度,笑着试探:“两位真是郎才女貌,是来看婚房吗?”
楚砚辞耳根一热,刚想开口否认,祁妍却已经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笑容甜美地抢先回答:“是啊美女,我们打算结婚用的。”
她暗中掐了楚砚辞胳膊一下,示意他配合,然后转头对销售抱怨,语气带着精明的算计,“哎呀,我们俩可是把全城的小区都快看遍了,累都累死了!就数你们这儿房价最贵,可谁让我男朋友喜欢你们这儿的户型和环境呢?可得给我们个诚心价啊!”
楚砚辞身体僵硬地被她挽着,听着她面不改色地叫着“男朋友”、“结婚”,心脏跳得失去了节奏。
明知是假的,是做戏,是为了压价,他还是可悲地因为这几个词汇而心神震荡,耳廓的红晕迅速蔓延开去。
而另一边,销售顾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两位真是好眼光,我们楼盘确实是定位高端……"
祁妍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沙盘,手指精准地点在其中一栋楼王的位置:"就这栋,视野最好的高层,大平层户型,带我看一下样板间。"
她根本不给销售太多推销的机会,直接掌握了主导权,高情商和谈判技巧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一会儿夸楼盘品质,一会儿挑剔位置细节,一会儿又暗示别家优惠,把销售顾问说得晕头转向,最终竟然真的以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谈下了这套大平层住宅,还附赠了一些家电额度。
签认购书时,祁妍利落地刷卡付了首付,然后对楚砚辞说:“这钱算公司提前预付你下部戏的部分片酬,至于每月的贷款。”
她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想办法还,既然搬出来了,就得学会自己负担。”
楚砚辞看着合同上巨大的贷款金额,手心微微出汗,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谢什么,你可是我的摇钱树。”祁妍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垂,“不过,你打算怎么还?再去酒吧驻唱?”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调侃。
楚砚辞想起酒吧后巷那次遭遇,以及她从天而降的身影,抿紧了唇,沉默地摇了摇头。
祁妍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笑了笑:“这才乖,我这边有些平面拍摄的资源,虽然酬劳不算顶高,但安全稳定,也适合积累镜头感,回头我把联系方式推给你。”
楚砚辞点点头。
祁妍说话间,已经发完了信息,抬头看他,眼睛弯起。
"搞定,第一个拍摄就在下周末,时间地址我发你了,楚同学,好好干,你这张脸和身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她评价他,像评估一件极具商业价值的艺术品。
楚砚辞在那份购房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个全新,却依旧被她牢牢牵引未来的开启符。
事情办妥,走出售楼部,晚风拂面。
祁妍的手机响了,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似乎是投资方那边还有细节要沟通。
楚砚辞站在路边,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崭新大楼,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箱,感觉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