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柳》蔺哥

21、撞破私情？

　　不远处，皇上正要进后院探望长公主，陡然发现梅林上空飞花漫舞，煞是好看，一时兴起竟要顺道赏花。走近了才听出兵刃相击之声，间杂着女人的惊呼声。
　　“告诉朕，发生了什么？”
　　皇上的愤怒可想而知，在他最高兴的一天，最亲近的皇姐生下孩子，驸马却在梅林跟人打架，皇后竟然还在旁边看着。可是他的样子并不像生气，反倒有些莫名的兴奋，皇后终于在他眼皮底下犯了错，原来她也会惊慌失措。所以表面上他在问所有人，实际上只看着皇后。
　　皇后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苏铄和齐敬思，又看向皇上，也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地下的雪融化一片。
　　“齐敬思冒犯臣妾，被驸马撞见。他恼羞成怒，要伤害驸马。”
　　苏铄心头一震，迅速看向皇后，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一颗颗眼泪滴到地上，猛烈地撞击着他的心。
　　“你说？”皇上犹疑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逡巡，最终定到齐敬思身上。
　　“我喜欢皇后，自从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她，就存了非分之想。一切都是的我错……”话没说完就被皇上踢了一脚，“混账！”
　　皇上很轻易就信了他们的谎话。因为有关皇后和齐敬思的流言他肯定也听过。苏铄去年从边关回京不久，就听人在酒宴上当玩笑话讲过。传言齐敬思接受左卫将军的任职，就是为了到宫里见皇后。还有人说，皇上之所以冷落皇后，就是发现了她和齐敬思的私情。

　　次日，齐敬思即被解职逐出京城，诏书给出的罪名是“大不敬”。
　　苏铄被曲若凌“押”到锦亭给齐敬思送行，皇后的贴身女婢寒霜已早一步赶到。她替皇后转交密函给齐敬思。
　　“告诉她，这情我迟早会讨回来，让她好生记着。”话虽对寒霜说，人却斜睨着苏铄。苏铄自认理亏，不去理他。齐敬思单与曲若凌告了别，跨马而去。
　　苏铄盯着远去的背影，忽地跃马追去，终于在芙蓉浦赶上齐敬思。
　　趁着齐敬思发愣的功夫，他抢下他放在胸前的密函，竟是一封空无一字的兰花素笺。
　　“我欠你的我来还，她不欠你的。”苏铄将素笺撕得粉碎，凛声道。
　　“你……”齐敬思声音和神情里的不屑，让苏铄失去冲来时的勇气，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彻底击溃他内心的底气。
　　齐敬思道：“好啊。我们现在就回去见萧元绍，你告诉他，你跟阿姒两情相悦，早已生死相许，求他放阿姒离开，任你们海角天涯双宿双飞。我齐敬思从此再也不纠缠与她，她死生祸福和我两不相干。”
　　“你敢吗？”良久，齐敬思追问道。
　　苏铄只觉耳鸣目眩，内心翻涌如海浪，要说的话却卡在心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阵寒风，枯荷抖落残雪，苍雁长啸过。

　　“你还是走吧，留在京城只会害她。”曲若凌每每劝他，苏铄只以酒醉混过。他不想走，或许不想一个人走，再次如三年前那般逃走。可想起齐敬思的话，他又觉愧疚，他实在没有勇气带她离开。
　　整整一月，苏铄在如梦似幻中度过，日白酒醒，总能看到长公主绝望的神情。
　　“酒在家喝便罢了，倘进宫赴宴，千万别饮酒，即便饮酒，千万别醉了。”
　　苏铄不解。记忆中，长公主从不是这般啰嗦之人。
　　“你的醉话也只有我听得，若给皇上听到，当真要当头棒喝，可冤煞了齐敬思！”
　　长公主说话越来越刻薄，早已没了往日的端庄娴雅。苏铄对她留存的些许愧疚也早已荡然无存。
　　母亲顾夫人倒常劝他善待长公主，言道皇上如今之所以如此倚重苏家，除了与苏铄的少时情谊，大半也是因长公主力挺苏氏之故，毕竟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是任何外人都比不了的。
　　苏铄又何尝不知，故而每逢宫中夜宴，他必定携公主出双入对，做足恩爱。

　　苏贵妃生辰，皇上特在丽芳阁摆宴，宴请皇亲贵戚后宫嫔妃为宠妃庆生。皇后刚刚解了禁足，神情憔悴，与华服盛装的苏锦相比，尽显冷落气势。
　　“哎呦，娘娘身边的神仙妹妹从未见过，何时下的凡？”
　　皇后姗姗来迟，刚一现身，众人的焦点却不在她身上，而是她身后亭亭玉立俊眼修眉的女子。
　　“愚妹聘婷，已故椒乡侯怀安遗孤。阿嫄自幼长于琅琊，前几日才进京，此次家母送她入宫，一来探我久病，二来问皇上安，三来贺苏妹妹华诞。”
　　皇后携宁聘婷上前盈盈一拜，众人无不暗暗赞叹。民间有言，愿娶宁氏女，不作帝王婿。宁家女果真个个国色天香惊艳绝尘。
　　“你常讽我不似从前端庄大度，可你睁大眼睛看看，三年又一世道，谁不曾变。如今你的阿姒都公然携妹争宠了。”
　　不需长公主刻意解说，苏铄看得明明白白。宁聘婷的孔雀舞名为贺贵妃生辰，实则为使皇上惊艳。此外，贵妃春风得意下强压的愠怒，皇后满面微笑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冷意，皇上兴趣盎然下堆满的扫兴，他也一一目睹。
　　“岂止这些，皇后娘娘的手段当真多得数不胜数。两年前，贵妃怀孕，宁家坐不住了，逼得我们清傲的皇后出山。她先是拉贤妃争宠，可惜贤妃愚笨不得圣意，于是她大晚上跑到姑射台跳舞，公然勾引皇上，博得皇上一顾，这才有了二皇子。可惜贵妃一直将她视为亲姐姐，不成想竟是引狼入室……”
　　“够了！”忍够了她疯魔般的喋喋不休，苏铄只想捏碎手中的玉腕。
　　“够？不够。”长公主铁了心要在此刻出一出多年怨气。趁着鼓乐大作，她继续自己的报复：“你以为她对你有多痴心，你走了不到一年，她就开始和齐敬思不清不楚。齐敬思是比你还傻的傻子，深更半夜为她闯宫，只为送一枝盛夏开的鸢兰。你的阿姒呢？为护全自己的情人，惹得皇上震怒，一夜失去所有恩宠。我那时好后悔，后悔当初劝皇上娶阿姒，要不然你苏铄的后院当真要姓齐了……”
　　鼓乐骤停，众人看向苏铄，无不惊骇，他一口鲜血染红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