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韶华》嫏嬛

2、一下 彼时犹未嫁

　　且不言苏佩如何整装更衣，又如何束发描眉，心心念念她那远道而来的未婚夫君。只说王江蓠乘着小轿出了苏佩所居的梨雪苑，便命从人一路向东而行，绕过几处亭榭房舍，欲从东面的角门出去，顺道回家。事也当真凑巧，那金陵石家公子来的时候，为显谦谨，不曾经由正门，也是由这东侧角门入的府。这原本也没甚么了得，因为王江蓠过此门时石公子早已进了正堂同苏老爷苏夫人讲话，门上不过留着几个亲随小厮等候，他随从所骑的两三匹马早已被苏府的马夫牵去休憩用草料了，只是他骑来一匹玉色的骕骦骏马颇通人性、脾气桀骜，犹守在门前刨蹄子鸣响鼻，不愿受旁人支使，如此恰恰挡住了王江蓠所乘的小轿的出路。
　　前方几个马夫厉声呵斥，小厮婢子跑来跑去，乱作一团。若换做是寻常的大家小姐、或是性情柔顺如苏佩者，也不过就是令丫头催促一声，便依旧坐在轿子里安然等待。哪知这王江蓠向来性急如烈火一般，又生来活泼爱热闹，这轿前一乱，哪里还坐得住了，连忙命左右住轿，亲自下来查看。谁知这一看，当真看出好歹来了。
　　彼时那马在几个石家跟来的随从的安抚之下，已经渐渐宁息下来，低垂着头随着苏府的马夫往马厩的方向去了。王江蓠下了轿，只远远瞥见一眼那马的形态，但见牠体态轻健、神骏非常，更妙的是牠通体素白如纨，毫无杂色，一时只觉得眼熟。这若是寻常时候见过的骏马，她倒也并不会如何在意，只是上次她所见的白马与她有莫大干系，因此方才留心，直盯着那马望了好几眼，心中隐隐生疑。
　　王江蓠正自杵在当下对着白马愣神，那边行来一个小厮，手中捧着一柄连鞘的长剑，色作玄青，若带寒霜。只听那小厮和他同伴说道：“这原是公子带来的长剑，向来不离身的。今日只为了去见我们明日的少奶奶，说是兵刃不吉，特地接下来着我捧着，我们这少奶奶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那同伴也接过话茬，说是传闻之中少奶奶如何美貌，如何才华，王江蓠却是再也听不下去，怔立在那里，只觉心中隐隐恍若山崩一般，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红玉，原是随着她前日出门赶早集的，也“呀”地一声捂住了嘴，面色惊慌。
　　王江蓠呆呆立着，直过了整整一刻，才开口低语道：“红玉，你去，与我问问清楚……”她虽是对身后红玉说话，依旧头也不回，双目只是直愣愣盯着那长剑，幸亏她离门口距离尚远，那两个石家小厮只顾一味闲谈，不曾留心。
　　这边红玉通晓主子心事，听得吩咐，便上前与那两个石家小厮攀谈，问他们从何处来，主子是哪一个，何以来苏府等等。两人也一一对答，甚是守礼，显是调教颇精。红玉明白这事问得不能露白，于是先问：“你们主子是什么时候到的京城？带了多少随从？”
　　二人回到：“主子同我们七八个亲随马快，前日清晨便先到了。其余几十个杂使的仆役，是昨日夜里才到的。”
　　红玉听得分明，暗道不妙，又问：“前日正好是逢十大集，你们可去看了？”
　　二人又回到：“原先我们跟着主子到集上胡乱看看，后来主子买了两个丫鬟，就没有怎么仔细看了。”
　　红玉忙问：“你们主子家大业大，怎么一到我们京城里就急急忙忙地去买丫鬟？”
　　二人道：“主子看那两个女孩儿生的样貌标致、性情灵秀，心中不忍，只想买下来放了她们一条生路，谁知那二女无亲无故，没有办法，才收了他们做了丫头。”
　　红玉听到此处，心知这石家少爷必是前日集上的锦衣公子无疑，也不再问，勉强答道：“你们公子倒真是好心肠。”一面便退回了王江蓠身边，向她回禀种种。
　　江蓠听她讲述，知是再无回转的可能，仿佛摧裂心肝一般，几乎落下泪来，慌忙以袖掩住脸面，匆匆踏回轿内。红玉见她如此，忙吩咐从人道：“走吧。”几个人抬起轿子，一径就回王家府邸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先奉上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