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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相亲,是这小城里年轻人除了工作之外的主旋律,谁家姑娘过了30还没有结婚,谁家儿子过了30还没对象,亲朋好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忙如工蜂,没头没绪地给你介绍他们交际圈里的适龄人士。

      相亲,也是我工作的头几年里,除了写各种报道之外,偶尔被逼去做的事。

      写报道是我之前的工作,说起来挺乏善可陈,可我挺喜欢。

      我曾经在本地报社做个默默无名的生活栏目编辑。因此,我走街串巷采访社区办皮影戏的老人、福利院的孩子、见义勇为的大叔,还有住在大桥下给某知名导演理发的师傅、著名主持人打卡的餐厅老板……

      就因为这些,我觉得我的单身生活一点也不寂寞,圣诞夜我在教堂跟孩子一起抢饼干,情人节我跟卖花阿姨一样站街头打量小情侣们,过腊八我还要去本地的尼姑庵门口讨碗腊八粥……

      可最后当我采访到我家楼下文具店的时候,终于心生厌倦。

      “我今早去剪头发,理发店看报纸上,看到你女儿写的豆腐块了。”我妈的老友郭阿姨总爱找她聊天,“我看你女儿是蛮好,报社又稳定,不像我那个儿子,赚是赚的多,也不啃老,但是天天在外面不回家,还找个鬼佬女朋友,我跟他说你可别带回来,看到我就生气……”

      她每次见到我妈都唠唠叨叨地说上半天,有时候我分不清她是炫耀还是抱怨,抑或兼而有之。

      如郭阿姨的唠叨一样,小城的新闻再多也是些家长里短的事,版面不够的时候我只得自己用笔名去凑个豆腐块,写一些生活琐事,诸如“厨房好伙伴,清洁小苏打”、“约会如何选餐厅”、“职场新人点菜技巧”、“周末的10个去处”……

      其实郭阿姨说得也对。报社的经营若不是靠着些某些机关、某些老读者、某些老编辑们勉强撑着,怕是早就要关张了。

      不过,我跟主编辞职的时候还是费了些周折。

      “我看你就是太年轻了。”周伯伯扶了扶眼镜腿儿,“虽然工资少,可这毕竟是个铁饭碗。”

      “没有,我就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我说。

      “是是,年轻人嘛,都想换点新鲜的,世界那么大,谁都想去看看。”老周还知道前段时间的流行语。

      他看看我的辞职信,又抬头望着对面斑驳的墙壁上挂着的日历,深深叹口气,大笔一挥:“哎,其实我也理解。你看你这么大了,现在还是一个人。不是伯伯说你,要不然干脆考出去,外面找个男朋友,比这旮旯地儿找男朋友容易。”

      “那可不是考不上吗?”可是怎么辞职也要扯到找男朋友上面?我羞愧又窘迫,赶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想开一家自己的咖啡店。”

      “开店啊?不是我说,女孩子家家的,稳定最重要,你开个咖啡店能赚多少钱?”他斜着一双细眼皱着眉看我,“就算赚钱也辛苦,我看你啊,就是小资得要命”,他继续批判下去,“你看你那个朋友都结婚了,人家多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女孩子嘛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早点结婚生孩子,年纪大了再生就难了……”

      他应该是最后一次苦口婆心地开导我了,我低眉顺目地听着,内心是感激他的。

      这世间,对你说掏心窝子的话的人并不多,我感念那一份真诚。

      有时候,梦想对于已经循规蹈矩过了几十年的人,就像天空飘着的云一般,悠悠的,远远的。可我,不过循规蹈矩了几年,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伸手摸到那一朵云。

      “哟,我听周编说你辞职啦?怎么不早说,我请你吃散伙饭。”隔壁美编胡杨跑来拍拍我肩膀。

      “谁要跟你吃饭?”我跟他不过隔壁栏目,最后审稿时偶尔插科打诨一番。

      “小丫头片子,人小主意大。开张了告诉我,哥哥以后去照顾你的咖啡店。”

      “啐,你少占我便宜,你才比我大几个月?”

      “大几个月也是大。”他跟我同一届高中毕业,不过不在一个班,人皮得很,一如其名。个子高,剑眉星目的,很有些女生缘,可惜成绩太差,考试名次每每倒数。

      但世间的二世祖永远不愁出路,他会画画,干脆去考了艺术院校。毕业后家里费了些周折把他调去电视台,然后不知为何又来了报社。

      他笑嘻嘻地吊儿郎当地晃了回去,又从隔壁房间探了个头出来嬉皮笑脸的,“哥哥我一定叫兄弟去捧场,到时候你可不要感动得哭兮兮的哟。”

      “啐……去你的……”我的佛山无影脚还没有踢出去,他如壁虎一般迅速跃到门旁,又迅速蹿出来,“你看看这么暴力,以后谁敢娶你?!实在不行哥哥我……”

      “滚……”

      都说好男不跟女斗,可没说好女不跟男斗,我抄起一份报纸,装作要砸过去的样子。

      可惜他闪得太快,早就逃之夭夭。一点也没有胡杨树扎根沙漠的风范。

      下班后我抱着文件夹和电脑走出那栋三层小楼,知道以后再也与这栋小楼没了关系,还是有些不舍,回头望去,阳光照在满是爬山虎的墙上,格外漂亮。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就算不承认,我也想抓住青春最后的尾巴。

      皖皖和林浩为我定下的相亲饭局如约而至,“下周五,晚上六点,宝丽轩见。”皖皖发来语音,“记得穿漂亮点。”

      “真是谢谢。”我加了个微笑的表情,乐天绕着我的腿蹭来蹭去。我弯腰摸摸它的头,“我去相亲,你怎么办呢?要不然你回娘家呆几天?”

      “喵~”乐天一转身走远了。

      我的咖啡馆的生意依旧清淡,有时候一天也不见一个客人,有时候又见几个年轻人在门口晃来晃去,可是并不进来买咖啡。

      我干脆乐得轻松,有时早早关门,回家陪乐天。

      周五很快就到了,等我到宝丽轩的时候,天色已暗,远远看见和式木门上挂着两盏红灯笼,红光洒在暖帘上,皖皖站在门口等我,脸色表情模糊不清。等我走近,却吓了一跳,她的脸变得消瘦憔悴,眼睛有些红肿。

      ”你怎么了?”我忙忙地问。

      她强颜欢笑, “没什么。快进去吧。”

      我还是不放心,拉起她的手,一片冰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和老林准备离婚,刚开始冷静期。”她嗓音有些哑,“对不起,本来不应该今天告诉你的。”

      “什么?离婚?怎么这样突然?”我很震动,这消息来得太突然。

      “嗯。”皖皖望着远处,又看看我,宛如梦游醒来一般,悄悄说,“我们先进去吧,以后我再跟你说。”

      “让他们等去吧。”什么都比不上闺蜜情,看见皖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我简直想拉上她就走。

      “别这样,给我个面子,今天我和老林还是要扮演恩爱夫妻的。”她拍拍我肩膀,“走吧,别让人等久了。”

      我无奈,只好随着她拐弯抹角地进去包厢。皖皖刚拉开门,我就看见老林和一个男人坐着,看见我们忙忙起身,老林脸上飘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但很快一闪而过。他拉着那个瘦瘦男人的胳膊,热络地对我说:“这是李景华。”

      这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但额头很高,一双眼睛狡黠打量着我们,很快向我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李景华。”

      我不擅长与人有肢体接触,只好微微把手递出去象征性晃一下,“你好。”

      不得不说,李景华是个做事很熨贴的人。老林让他加些主食点心,“那就菌菇饺,鸭汁焖伊面,再来份官燕羹给女生们补一补。”

      “听说你在开咖啡店?”他不经意地问。

      “嗯,有空来坐坐。”我把具体位置告诉他。

      “本来约好我们大学毕业后一起回家找工作,她倒好,直接去日本浪了一年才回来。”皖皖笑说,“她店里那些个宝贝杯子,多半是那个时候扛回来的。”

      “真羡慕。”他看着皖皖,又看看我,一副洞察明细的眼神,“我上大学就开始勤工俭学了,从来没想过gap year,真羡慕你。”

      “哪里哪里,”我觉得他仿佛话里有话,赶紧摆摆手,“都一样,牛马罢了。”我瞟了一旁几乎不怎么说话却在拼命喝茶的老林,如坐针毡吃完饭。

      李景华是个体贴的人,他似乎看出什么端倪,或者对我并无兴趣,只聊些场面话,宾客都很放松。

      “要不要送你回去?”吃完饭后,李景华仍然客气。

      “不用不用,我开车来的。以后再聊。”我仍然开着我的小甲壳虫回家,忽然想起明早早饭还未有着落,这个点也只能去超市买些包子了。

      我在超市熟食区转悠着,冷不防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这么晚了小姐姐一个人吗?”我一个激灵,重重拍开那只咸猪手,再一看,这不是胡杨是谁?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少爷样子,略有些狼狈说:“姑奶奶,下手真重啊!”脸上有几分可疑的红。

      “呀!”我赶忙跳开他,“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哥哥我是关心你,谁想到你这么暴力。”他上下打量我,“哟,穿这么漂亮,出去约会了?”

      “没有的事,跟朋友吃饭呢。”我赶忙否认,不好意思说出相亲的事。

      “绝对有情况。”他像狗一样凑近闻闻,“看吧,香水味儿,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

      “去你的,真没有。”我嫌弃地挪远了点儿。

      他笑着拍拍我,“回头带朋友去你店里玩,走啦!”

      到家后,我心里仍然记挂皖皖的事,想着太晚了,打电话问怕不方便,手机就响了,原来是李景华。

      “许如意?我是李景华。你到家了吗?”

      “到了,谢谢。”我很客气。

      “那就好。我可以下次约你出来吗?”他有些小心翼翼,“嘉市这些年变化太快了,我也没多少朋友。”

      “可以呀。”我很爽快,“要不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

      “不用不用。”手机那边传来他的笑声,顿了顿,“林太太好像今天心情不好,她没事吧?”

      “是吗?”他对皖皖似乎格外关注,“可能她工作了一周有些累?”我忌讳交浅言深,只好打个马虎眼。

      “那就好,那就好。”他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挂了电话,我仍然记挂皖皖,于是给她留了信息:“还好吗?有不开心的事跟我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可始终不见她回复,大约是早睡了吧。我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变暗,终于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我和皖皖的青春。我一如高中,始终穿黑衣,穿梭在香樟树下,皖皖依然明媚如初,笑着拉着我的胳膊往教学楼走。

      我们爬到教学楼的平台,仿佛在庆祝高考结束,我们抱着一沓书,开心地把书从楼上甩下去,一张张习题纸如雪花飘在空中。

      ”终于解放了。”我们冲着天空喊。一转头,我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那是魏星辰吗?梦里的我有种勇往直前的劲头,拉着皖皖就要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跑着跑着皖皖也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皖皖,你在哪?”

      梦里的我似乎马上就要哭了,然而旁边却伸出一只拿着习题集的手:“许如意,快把这本做完,我马上检查。”我扭头一看,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再一看那人递给我那一叠厚重的习题本,真是讨厌得紧,害得我一下就从梦中惊醒了。

      真是一个不甚美好的梦。

      拉开窗户,阳光正好,我晃了晃脑袋,庆幸自己早就逃离了高考的梦魇。虽然距离高考已经过去十年多,可回想起来,高中实在有点儿不堪回首。拿起手机,果然有皖皖的留言,说抱歉最近要处理离婚的事情,可能有些忙,并且准备搬出去住。

      我理解她,也许她要一个人疗伤,或许我们都不是爱给对方添麻烦的人。但我还是放不下心,直接打电话给她,那边马上接了起来。

      “喂,皖皖,你……还好吗?”我不知如何开口。

      “嗯。就是事情有点多,”她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对了,我打算搬家,所以最近有点忙,我打算搬好了再约你吃饭,你看,昨天好好儿的相亲都不见你有什么心思,都怪我。”

      “害,有什么要紧的,凭什么你搬走?让林浩搬。”

      “是我想换个环境。”她说,“这几天打算先去看看房子。”

      “这样”,我急急地说,“你不如搬来跟我住,我租的房子挺大,房间也有。你知道,我一个人住怪冷清的……我爸妈也不来,而且我做家务什么都不会,你过来帮帮我吧。我白天在店里忙,晚上回来也挺晚的,你可能晚上也是一个人呆着。”

      “谢谢,不了,我……”她声音里似乎有些哽咽。

      “好不好,皖皖?”我近乎哀求了,我知道皖皖一向报喜不报忧,从高中我就知道,她的脆弱总是藏在不为人知的明媚之下,从某个角度看,我们根本是同一类人,“好不好?”

      皖皖沉默了好久。

      “你还记得以前高中的暑假吗?那个时候天天补课,我心情不好,你总是拉我去吃火锅,就因为我喜欢吃火锅,大夏天你也陪我去,而且你连香菜的味道都不喜欢闻,可为了我每次都点一大盘。还有,我们一起去听过五月天的演唱会,那个时候人太多我把你最喜欢的灯牌都踩烂了,你也没说过我一句话。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劲儿开始说以前的事,说得自己快要潸然泪下。乐天忽然跳上我的膝头,舒服地“喵”了一声。

      “而且,我怕我不在家,乐天会饿着。”我摸了摸乐天,毛茸茸的很温暖。

      “谢谢你,那我付你房租,大概就一周左右,”皖皖忽然说,”等我找到房子,我会搬出去的。”

      “嗯,都听你的。”我太怕她拒绝我。“什么时候搬过来都行,我去帮你搬。”

      “那周六怎么样?我稍微理一理。”她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好。”

      我挂上电话,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很久,坐到腿有些酸胀。生活里这样的信息,总容易给我带来额外的消沉。

      我们都曾如此渴望爱情,可谁又见过爱情真实的模样。

      但不管如何,生活总归要继续的。也许皖皖更需要我,我鼓起力气,决定先去买些东西,隔壁房间只有空床架,床上用品得买,拖鞋毛巾牙刷牙膏都得买,得多买些好吃好喝的放冰箱。皖皖来的第一餐不如吃火锅,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呢?我刚学会了做虾滑,她一定会很喜欢。

      我给自己热了个梅干菜包子,边吃边继续想,忽然手机跳出一个加好友的申请。附带信息是:“你过得好吗?”莫名其妙,我想了想除了李景华,似乎最没认识什么新朋友,于是边啃着梅干菜肉包边顺手滑走了。

      我还得给房东王阿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有个女性的好朋友因为遇到些难事,要跟我住一段时间。

      “小姑娘你太客气了,只要不扰邻就行。”她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对了,我也想着有空问你,你的咖啡店叫什么?”

      “哉,善哉的哉。”

      ”对,对,我想起来了。上次你给我的。”

      其实咖啡店的名字与善哉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喜欢的香水牌子。Jean Patou的joy,好似暗夜流光,予人欢愉的希望。

      “我儿子说他这个国庆节要带朋友回家玩,还问我家里有什么变化。你看,我认识的年轻人也不多,刚好手头还有你上次给我的名片,就拍给他看了。”王阿姨语气里有一丝紧张,“你别介意啊。”

      “哪里哪里,我得谢谢您帮我宣传。”我安抚她,“只要您介绍的,一律打八折。”

      “小姑娘你太客气了。”她很高兴的样子,挂了电话。

      咖啡店的生意跟我想得一样冷清,只有一对年轻情侣买了咖啡带走,乐天依旧陪着我,刚巧网上订的猫架到了,干脆边组装边听收音机。

      “下面又到了点歌环节,有听众朋友打电话进来了,我们来接听一下,喂,您好。”播音员声音十分甜美,“请问怎么称呼?”

      “您好,我姓荣,荣幸的荣,我想点歌送给我的男朋友。”女生的声音里有一种笃定。

      “您好,荣小姐,很荣幸为您点歌,请问您想点什么歌?”

      “梁静茹的分手快乐。”她说。

      “额,好的。”播音员似乎卡住了。顿了几秒慌乱地接上了话:“请问您男朋友贵姓?这首歌送给?”

      “他姓林。”

      “好的。谢谢您,那就把这首歌送给林先生。”

      “嗯。”

      “那个……我个人觉得啊,如果遇到不合适的人,实在处不下去了呢,分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播音员努力想把话圆回来。

      “对,”那女生轻笑一下,”不过,我们现在很好。”

      “啊,好的……那下面让我们一起来听这首送给林先生的分手快乐。”

      真是奇怪的人,我想到播音员几次停顿的沉默,又想笑又有些感同身受,谁会在点分手快乐送给自己的男朋友呢?搞不好这是小情侣间的恶趣味。不知道为何,又想到皖皖,总觉得她这些日子一定很煎熬,算了还是早点去买些东西,做好她随时搬来的打算为好。

      我去了刚开的日式家居用品店,这家店因自然亲肤的棉麻制品出名,新品的棉质泡泡纱床上用品正在促销,上手摸了摸,真是舒服,记得书上说蓝色有舒缓心情的作用,于是毫不犹豫把一套淡蓝色被罩被套放进购物篮。刚转了个弯,看到试躺的样品床上刚巧铺着一模一样的床上用品,中午时分,正是冷清的时候。我看看四周无人,干脆大剌剌躺了上去试试,好一个安乐窝,我闭上眼睛,躺在这一片浅蓝色的云里,舒服得叹气,正享受的时候,突然听到女导购的声音:“要不然您再看看这一款床垫,是今年的新品。”

      我慌忙睁大眼睛坐起,眼看一个男人和面色尴尬的导购小姐站在我面前,仔细一看,这不是林逸航吗?多年没见他依然清秀瘦高,只不过更安静矜持,站在那里低头看我,浮出一丝莫名的微笑:“许如意?”

      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慌慌忙忙,终于从暂时的安乐窝里爬起,想必此刻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出现在新闻上蹭空调的市井小民。

      “呵呵,两位认识?”导购小姐尴尬地打着圆场,又热情转向林逸航,“您慢慢看,挑好了请到服务台记录下货号,我们会安排送货上门的。”

      “好,麻烦你了。”林逸航得体地点点头,目送到导购小姐远去,又看向我,“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家里没床给你葛优躺?”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来买来客用的床单被套。”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悻悻的指了指躺在购物篮里的浅蓝色床垫被套,“你家里才没床。”

      没想到时隔多少年,我和这厮居然还在小学鸡斗嘴。高中的一幕幕回忆如潮水向我扑面而来,猝不及防。

      我自以为了解他,这厮看上去与高中并无差别,除了个头更高之外,仍然眉清目秀,但改不了背地里比长舌妇还要毒舌万分的坏毛病,人模狗样又挑剔无比,难怪没什么朋友,高中仍独来独往。

      他并不反驳我,反而低头看了看购物篮,眼底微暗,抿了抿嘴:“客人?男的?男朋友?”我似笑非笑,“管你什么事……”

      我不确定林逸航认不认识皖皖,也不想说出她的事,一时陷入沉默。

      “你还……”他刚要说下去,我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趁机脱身于这尴尬,“喂?”

      “喂?许如意?”手机那边传来李景华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着声音,语气焦急,“你在哪儿呢?那个……林老师的太太刚才来我们科系了,和林老师似乎有些争吵,我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还挺大的,林老师刚才走了,她还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我马上有课走不开,要不然你来看看她?在老区教学楼的3楼。你认得路吗?”

      “我知道。”其实,我对C大很熟,闭着眼睛也知道老区怎么走。

      我匆忙挂了电话,对旁边一直注视着我的林逸航说,“不好意思,我要去大学城那边,先走了。”

      “等下。”我的衣袖忽然被他拉住,我有些错愕,只听他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开车来的。”我看了看衣袖,他的手慢慢放下去,抬眸凝视我,“好,那下次见。”

      我匆匆忙忙赶到C大,这座嘉市唯一的一所公办大学,C大还是老样子,两边都是浓荫蔽日的香樟树,枝叶繁茂,绿荫之下是久违的味道,一如儿时。老校区的教学楼已然斑驳,我走进去,望了望角落里的某个教室,上了三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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