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兰新》孙小鞘

40、约会

　　劳动节过后，队里的训练又开始多了起来，天气急速转暖，又可以下水了，宋队长五花八门的训练项目都开始接踵而至，而且，他恢复了凌晨紧急训练。
　　自上次剧组借用消防队场地拍摄那次之后，宋忱深刻意识到凌晨出警的重要性绝对不能忽视，后续他仔细观察过几次凌晨出警的行动，虽然是凌晨最困的时候，但是警铃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机械似的起身，迅速下楼，穿戴装备，但是总觉得他们这个时候仍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为了改变这一种状态，宋忱才决定恢复夜间集训。
　　但是为了给队员留好充足的睡眠时间，集训时间不会很长。
　　这年春天过去，唐威出任务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但是每次出警还会有她的身影，她只是跟着指挥车坐镇临时指挥中心，在小小的屏幕前分析现场环境，及时汇报火灾范围，监控水车用量，随时联络指挥中心，她从一个消防战斗员，正在慢慢往指挥的方向成长，她的肩章在晚春璀璨的阳光下烨烨生辉。
　　每每看到唐威，宋忱都会有一种孩子成材的老父亲心态，随后又会唾弃自己，年纪大了，就爱想这些没用的。
　　宋忱年纪一点儿都不大，他正当年，只是随着宋朝星的长大，他总有种自己越来越年老的错觉。
　　在队里，能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每次训练的时候，目光交叠，都像是一次甜蜜的约会。
　　夏日来临，百花齐放，正式转正的刘浏医生再次光临消防队，二班长嘴欠地问：“又来找我们队长啊？”
　　吴大志咳了一声，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得意地把刘医生地手臂挎到了自己臂弯里，一张脸脸笑成一朵菊花，“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刘浏。”那得意的表情，欠揍极了，一瞬间把特勤队全体眼睛都快惊掉了。
　　梁班长一巴掌扇过去，“我说你小子最近抓心挠肝地要电话，有事没事就去电话亭打电话，原来真他妈有情况啊，你小子可以啊！”
　　刘浏医生再见宋忱也毫不扭捏，大方地打个招呼。
　　随后的季度考核，吴大志可算长脸了，女朋友在场外加油助威，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丢什么也不能丢面。
　　男同志们考核，女同志被排除在外，唐威见刘浏在场外加油助威喊得起劲，她也跑到刘浏身边呐喊，可惜宋忱作为队长，不在队里参加考核，她也不好意思公然给宋忱喊加油，于是目光落在庞松身上。
　　唐威大喊：“大胖加油！”
　　胖松和张精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是同期入伍，又经常因为训练不合格，被队长一起揪走吃小灶，还一起学会了游泳，私底下经常在一起玩游戏打配合，两个人之间结下了非常深厚的革命友谊。
　　张精的牺牲，给胖松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半年艰苦的训练都没有减掉多少斤肉的胖松，在张精离开后，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现在看着，虽然身材还是比其他人膀一些，但是比起他刚入队的时候，那可真是判若两人，隐约帅气了起来。
　　胖松猝不及防被女神点名，一瞬间就来了劲儿，竟然超常发挥，冲过了了合格线。
　　胖松气喘吁吁地抱拳，高喊：“威姐，感谢女神！”
　　宋忱叼着口哨记分数，遥遥望了唐威一眼。
　　刘浏不甘落后，举着双手大喊：“吴大志，加油，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
　　唐威也喊：“大胖加油，你今天考核全过关，我找食堂师傅给你加餐！”
　　两个女的在场外互相较量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最后刘浏使出杀手锏：“吴大志，我爱你！”
　　吴大志一激动，差点摔个狗啃屎。
　　唐威：“……”
　　宋忱凉凉地瞅了她一眼，全场哄笑。
　　特勤内部考核完之后，宋忱自己去市里参加考核，一连走三天，过两天唐威又得去市里参加考核，且就只有她自己，她拿着单子去给杨闯签字，杨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道：“哎呦，你这时间正好跟宋队重了一天，你要是早一天，还能跟他一起回来。”
　　唐威心里有些草猛然疯长，最后开出花来。
　　唐威是提前一天中午走的，那时候正好有一辆车出警，她跟车出来，又倒车，最后到了招待所办理入住。
　　宋忱今天的考核下午三点结束，随后的时间自己分配，随意去哪里，他早早回接待所，换了衣服，手机召唤某人，两人一前一后在车上汇合。
　　宋忱换了便装，临走时翻遍衣柜竟然只找到了一件T恤和牛仔裤，还不知道之前有没有洗过，在箱子里压出了陈旧味，无奈当兵这么多年，买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厚着脸皮把衣服塞进包里，临去市队之前还抽空回家在衣柜里翻出一件挂了灰尘的皮夹克。
　　坐在车里等人的时候，他紧张地直用手搓裤子。
　　不一会儿，他等的人出来，似乎是跟他一样，临时找不到像样的衣服，因为穿惯了军装，穿着便装就感觉别扭，走路都觉得不舒服。唐威似乎知道车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低着头，一路憋着笑，很别扭地走过来，开门上车。
　　宋忱发动汽车，一边搓着大腿开了句玩笑：“怎么跟偷情似的，这么刺激。”
　　“你说什么呢！”
　　宋忱嘟囔着：“还真挺紧张。”
　　“你以前都没跟你……约过会吗？”
　　宋忱想了想，“约过，那阵还上学呢。”那时候约会出来就是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影院里中途睡着，想想也挺不是人的，好不容易能出来见个面，约个会，他还那么敷衍。
　　唐威感觉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有些尴尬，坐了一会儿，提议道：“要不然带朝星一起去玩？”
　　“不行！”宋忱一口拒绝，第一次约会带个孩子算什么。
　　“那我们干什么去？”
　　两人围着市中心转了一圈儿，愣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去，吃饭也不知道吃什么好，火锅烧烤之类的不敢吃，毕竟两人吃习惯队里的饭菜，害怕吃这么油腻再拉肚子，明天还得考核呢。
　　“把车停下我们下去走走吧。”
　　“行。”宋忱找了个商场把车停下，两人从车上下来，临近下班时间，路上行人多了很多，走路时不小心就会撞到一起。
　　宋忱下车走了一会儿就感觉傻X了，这劳动节都过去了，天气挺热的，穿个皮夹克不一会儿就冒汗了，里面衬衫都湿了。他把皮夹克脱了，拿手拎着，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结果牛仔裤没训练服舒服，不一会儿手背就被牛仔裤勒得疼了，他干脆把手拿出来，一把抓住了旁边人的手。
　　唐威偷偷笑起来，问他：“到底去哪啊？”
　　“随便啊，你想吃什么，我也好几年没来过这里了。”也好久没跟哪个女孩儿这么亲近过了。
　　“我也不知道。”
　　两人手拉手，硬是漫无目的地走出了几公里，天都黑了，宋忱最后实在忍不住把人拉停下，郁闷道：“大姐，你再走下去咱俩今天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唐威也郁闷，我也没跟男朋友约过会，我哪知道约会的时候得干什么，吃饭咱俩还不能随便吃，我又不是当地人，我都没来过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那你说去哪啊！”
　　宋忱万分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突然眼睛一亮，拉住她的手往回走，“走吧，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我带你去，但是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在不在了。”
　　“什么地方啊？”
　　“去就看见了，那么多废话。”
　　唐威问：“我们不坐车去吗？”
　　“坐车去太早，没意思，那地方得夜里去才有意思。”
　　“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
　　两人穿过步行街，各式各样的小吃闯进唐威眼睛，唐威一把拉住宋忱，指着那些路边摊呲牙笑：“我想吃。”
　　“吃个屁！火锅烧烤都不敢吃你吃路边摊，明天考核呢你自己不知道？”
　　“我想吃一点嘛，就一点！”唐威仰着头哀求，挺大个个子突然就娇小了似的。
　　宋忱突然就感觉有点儿地位不保，这要是训练的时候她用这幅样子撒娇，他还能保持声色俱厉？翻车了翻车了。
　　“就这一回，先说好不能吃多啊。”
　　宋忱知道自己这一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唐威呦吼一声就一头扎进了小吃街，看什么都感兴趣，什么吃的都想尝一尝，倒是遵守约定，不多吃，烤串一个摊子买两串，两人一人一串，卖东西的都直看他们，买两串还不值得他们开个火的……
　　唐威说不多吃就不多吃，可是每样尝一口，从小吃街这头吃到另一头，也吃得太撑了，宋忱三十多岁的人了，多少年没在外边这么吃过路边摊，逛过小吃街了，一开始还放不开，手里还拎着碍手碍脚的皮衣，要不是知道这衣服挺贵的，他真想塞垃圾桶里。
　　吃到中间路段，宋忱就放开了，左右也没人认识他，队里那群全都在队里执勤呢，不可能知道他在小吃街吃零嘴，人生哪有几回这么放纵的机会，他某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在校园里挥洒青春，肆意妄为。
　　他和孟书晗也不在一个学校，而且孟书晗永远不逛夜市，总是觉得小吃摊脏得一口一只苍蝇，让她来这种地方边走边吃，估计跟让她在泥地里匍匐前进一样，根本不可能。
　　唐威让他想起了逝去的那些年少时光，他总觉得那些时光一去不复返，却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唐威最后吃撑了，才想来宋忱要带她去的地方，她举着一份章鱼丸子，问道：“还去吗？”
　　宋忱嘴里的丸子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道：“去！必须去，你今天不吃完都不行。”
　　唐威默默把手里剩的几个丸子递过去，说道：“那你吃吧，我还得吃别的呢。”
　　宋忱瞪了她一眼，接过来，一个接一个全塞嘴里，“真不能吃了，再吃咱俩晚上就走回大队消食吧。”
　　“你不是说还要去你说的地方吗？走啊走啊。”
　　宋忱在前面走，唐威在后面跟着，她看着宋忱宽厚的背影，闹市中感觉到了安定，她想这个人，会完成他所有承诺过的事情吧。
　　她快走了几步，一下子跳到宋忱背上，宋忱差点被嘴里的丸子噎着，没好气地喊：“你多大了！幼稚不幼稚！”
　　唐威在他耳边嘿嘿笑。
　　闹市人群里，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玩笑打闹，无数路人回头看他们。
　　两人最后又走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宋忱带她进了一家还没有关门的商场，进电梯的时候，宋忱突然要求她把眼睛闭起来。
　　唐威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要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怎么能呢，我你还不信啊？”宋忱执意要求她闭上眼睛。
　　唐威只好把眼睛闭起来，问道：“我摔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怎么会让你摔了。”宋忱绕到她身后，从她身后捂住她的双眼，电梯滴的一声打开，宋忱贴着她耳边说：“往前走。”
　　唐威慢慢地按照宋忱的指示往前走，眼睛看不见，只能靠宋忱的指挥，她突然又开始心疼周晩，他在夜里的时候，眼前就是这么一片漆黑，没有人可以依靠。想着，她伸手抓住了宋忱的手臂。
　　两人慢慢走了几分钟，最后停住，宋忱松开手，说：“看。”
　　唐威睁开眼，繁华的夜色在她眼前铺陈开，头顶是耀眼的星空，脚下是璀璨的霓虹，夜空如洗，入目皆是醉人的夜色。
　　“这是什么地方？”
　　宋忱站在她身后，试探着环住唐威的腰，解释道：“这里据说是兰新市最高的建筑，以前是个西餐厅，现在改成了艺术品展馆，好在现在还开门，没有白来一趟。”
　　展馆的玻璃是弧形的，站在落地窗前，抬头就能仰望苍穹，低头能看遍兰新市中心繁华的霓虹美景，一股浪漫的氛围由周身蔓延开，唐威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圈在了身后人的怀抱里。
　　她耳朵尖突然红了起来，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弥漫了整张脸，她呢喃道：“是很好看。”
　　宋忱往四周瞥了一圈儿，他刚刚特意找了个偏僻地方，这会儿没有人，他大着胆子亲了唐威耳根，唐威浑身一抖，痒得直躲。
　　宋忱把她翻过来，面对面地抱着，小声地央求：“一会儿我们就得回去了，以后也没有这么多机会了。”
　　唐威满脸通红，磕巴着：“干、干嘛？”
　　宋忱在她耳边蹭了两下，突然低骂了一声，当众亲嘴，真下不去嘴。
　　他拉住唐威，又火急火燎地把人给推走了，两人离开楼顶，离开商场，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车上。
　　唐威低头扣安全带，下一刻，宋忱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火辣的嘴唇相贴，一股热辣的气息烧心烧肺，一种身体上的愉悦感得意满足，宋忱别扭地隔着操纵杆，探身索取亲吻，暧昧惹火的气息在小小的车厢里流转。
　　两人磕磕绊绊地接吻，吻了许久才找到节奏和共鸣，宋忱心想，果然老子这几年过得就是苦行僧的生活，接吻都不会了，这种事情以后得多多练习。
　　两人在熄灯前回了大队。
　　第二天宋忱考核结束后就可以走了，唐威先考笔试，口试，第二天考实操和体能，两人的铁胃抗住了路边摊小吃有可能造成的不良反应，而且可能因为前一天太激动，第二天都超常发挥了。
　　两人考核不在一个地方，宋忱考完之后就没有等她，独自回队，他打开副驾前面的抽屉拿东西，一眼看见抽屉里贴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猫咪贴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贴的，贴纸下面还粘了一块镭射纸包的小糖果，他看着那张贴纸，忍不住地笑起来，糖果放进嘴里，甜味瞬间满足了味蕾，他头一次明白，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甜的味道。
　　又一天，唐威考核结束，悄悄联系队长问队里有没有车出来，有的话她可以蹭车回去，不然就得坐公交车了，虽然她平时在队里，工资基本花不出去，但是一趟一百块的出租车还是让她望而却步。
　　宋忱说常磊带人出警去了，只去了一辆车，车里正好有她的位置。
　　唐威发了一个飞吻的表情，“队长，我要回去了，今天晚上就能看见我了！”
　　宋忱不要脸地问：“那晚上可不可以……一下？”他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唐威回了他一个大耳光，暗道臭流氓。
　　唐威跟常磊联系完确定好位置之后，就打车过去了，随后跟着消防车一起归队。她没有注意到，这一路上有一双阴森诡异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常磊打听：“考核怎么样了？”
　　唐威得意地表示：“全过。”
　　庞松跟着激动，“我女神就是牛逼！威姐，你早说你是尉官，入队的时候我就叫你姐了！”
　　唐威切了一声，很不乐意道：“你别叫我姐，都给我叫老了！”
　　“那叫什么？”庞松对唐威无比崇敬，一拍手，“我以后叫你威哥！”
　　唐威翻了个白眼，还不如叫姐呢！
　　消防车载着五个人，慢慢悠悠地往队里开回去，他们没有走大路，因为从出警的地方走大路回来需要绕路，所以就选了近路从农村回来，农村的马路不太宽，偶尔还有小岔路。
　　消防车驶过一个岔路口，路口里，一辆大挂车猝不及防地冲了过来，没有丝毫减速地撞到了消防车上，车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消防车径直被横向撞了出去，直接翻进了路旁的玉米地里。
　　大地刚刚翻新，种子已经播好，等着发芽成长，消防车翻滚着栽倒在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