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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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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萧云奕端坐于主位似笑非笑,常瑞立于萧云奕一侧,神情不怎么好看。
地上跪着的几位大人冷汗淋漓,看身上朝服,官职都不小。
萧云奕笑着问:“京郊土匪盛行?两位回京述职的重臣先后被其遇所害?”
说罢,随手拿了个御砚砸到了荀大人头上,顿时一道鲜血顺着他的鬓边往下流,滴到了地上。
几位大人吓得一颤,连声道:“陛下息怒。”
禁军统领,荀时,是萧云淮的人,幼时受过萧云淮母妃的恩惠,知恩图报,对萧云淮忠心不二。
上一世萧云淮逼宫成功的重要一环。
谨慎如荀时,他主上是锦王这件事,连他的亲信都毫不知情,不知今日萧云奕是故意砸的他,还是碰巧砸到的是他。
荀时内心惊疑,不敢妄动。
单按这件事来论,如果要砸的话该砸最右边的京兆尹梁肯,再者就是旁边的兵部尚书肖怀,砸不到荀时的头上。
禁军主要是负责京城和皇宫内的安全,隶属帝王,京郊属梁肯管辖,剿匪事宜由兵部安排。
萧云奕没看荀时,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随手一砸,荀时默默松了口气。
但萧云奕接下来的话,就又让荀时悬了半颗心。
“说来奇怪,”萧云奕拿起了一个茶杯把玩,“两位大人又不是孤身回京,随行的仪仗护卫少说百人,离京城这么近,土匪尚敢如此猖狂,莫不是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萧云奕问这句话时,分明看的是梁肯,连余光都没有分给荀时半点,可荀时却总觉得萧云奕像是在看着他说。
注意到萧云奕手里的茶杯,几位大人怕被砸,没一个人敢抬头。
“剿匪一事交由荀大人全权负责,孤只给你三日,”萧云奕没说三日内没解决会怎么样,但荀时直觉下场绝对不会好,“两位大人的死因要彻查,许大人。”
“许大人”三个字萧云奕刻意拉长了语调,显得格外语重心长 。
荀时,刑部尚书许廖:“臣遵旨。”
“梁肯肖怀失察失职,罚俸三年。”
只是罚俸,算是萧云奕开恩了,梁肯肖怀:“谢主隆恩。”
打发走几人后,萧云奕倚到了靠背上:“常瑞,你觉得许廖这个人怎么样。”
掀开香炉,常瑞点上了萧云奕递给他的香薰,盖好后,一缕白烟徐徐升起,带来沉郁宁神的药香。
净手擦干后遣退了宫婢,帮萧云奕揉太阳穴:“回陛下,许大人是个稳重人。”
世家子弟,昔日状元郎,如今的刑部尚书,经手的事没出过什么差错,不归任何一方势力的孤臣。
萧云奕懒懒道:“过于稳重。”
“陛下是想拉拢许大人?”常瑞领会了萧云奕的意思。
“都是朝臣,谈何拉拢。”
听这句话的语气,常瑞知道他没说错,不过还是笑着道了一句:“是奴失言了。”
此案若是彻查,势必会查到锦王一党,就看许廖到时候如何决断了。
“把张大人举荐的那位神医召来。”
还没等常瑞领旨,暗卫来人禀报:“陛下,南疆使臣那边出事了。“
萧云奕放下笔:“去看看。”
使臣馆人被护卫围的像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暗卫给的消息是,东陵玉中毒了,而且这种毒御医们没见过,不会解 。
这要是解决不好,被拿来做文章,可不单单是一条人命的事。
来北渊的这段时日,东陵玉只与拓跋小世子发生过争执,萧云奕清楚拓跋尧不可能下毒,但嫌疑不好洗。
喝了口常瑞刚奉上的热茶,萧云奕问一旁跪着的御医:“如何。”
南疆使臣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北渊皇,年轻有为,沉稳内敛,姿容绝色,见一国之主对此事如此上心,对北渊的不满消散了几分。
御医:“回陛下,此毒极为诡异,时而惊厥时而呓语,随着惊厥呓语的次数减少,体内生机也仿佛正被慢慢蚕食殆尽,仔细观察下来,东陵姑娘的症状不像是中毒,倒更像是中了巫蛊之术。”
先帝在位时,巫蛊之术盛行,闹得北渊乌烟瘴气,百害而无一利,便严令禁止。
抓到就是死罪。
如今依旧禁止,却出现在京城,出现在萧云奕眼皮子底下,残害南疆使臣。
无疑是一种挑衅,且用心险恶。
平常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如今奄奄一息躺在那里,身为亲兄长的东陵风眼眶通红,却还勉强维持着理智。
现在启程赶回南疆寻医,且不论东陵玉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此等情况南疆的医师能不能治好。东陵风心里清楚,此毒不一定是北渊人所下,下毒之人尚未查清,归乡之路必危机重重。
萧云奕问:“常瑞,柳神医什么时候到。”
常瑞正要开口,外面的通报声响起。
柳神医人到了。
柳末一副青年样貌,俊朗稳重,在几人的注视下查看东陵玉的情况,从容不迫。
片刻便道:“虫蛊。”
萧云奕对上他的目光:“可医么。”
柳末点头:“可医。只需施针将蛊虫从东陵小姐经脉里逼出来,而后迅速将虫杀死,一定要快,不然蛊虫只要放出来,就又会立马钻回到血肉里。”
可能是在场任何一位的血肉里。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银殁此时站出来:“陛下,我来罢。”
萧云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许了。
判断出蛊虫位置后,柳末一连串的银针依穴刺入,将蛊虫逼到了左手小臂处,迅速用刀划了个小口,紧接着一抹血色从中飞出。
目不转睛的银殁这一刻出手,快准狠,一把小刀将其砍落两半。
见此,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
柳末又探了探脉:“蛊虫一死就没什么大碍了,毕竟蛊虫入体没多久,慢慢调养便可恢复如初。”
留下张药方,理会完东陵风的道谢,柳末就打算收拾东西走人。
“陛下,柳某告辞。”
萧云奕:“不允。”
柳末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云奕言语平淡,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蛊虫一事孤会派人查清,想来诸位也不急着回南疆,便等结果出来罢。”
没有一丝歉意,甚至还能琢磨出一丝威胁。
南疆使臣本以为萧云奕会给他们赔不是,最起码也会向他们致歉意,完全没想到会被软禁,吃惊之余,纷纷表达不满。
“萧皇这是何意!”
“萧皇就不怕影响两国邦交吗?!”
虽然南疆国力逊于北渊,但两国比邻,若是南疆联合其他国攻打北渊,北渊不一定有胜算。
萧云奕陈述事实,甚至还短暂的笑了一下,一闪而逝,像是在笑他们的天真:“南疆王不会因为几个来使和孤撕破脸。”
既然有人对他们下手了,说不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南疆现在自顾不暇,绝不会选在这时候与北渊交恶,死几个南疆使臣无伤大雅。
换作前世或许还会顾忌两分。
现在,他单纯不想让幕后人得偿所愿而已。
倒没想把他们怎么样,不过他不介意吓吓他们。
东陵风是个明事理的,打断了几人,对萧云奕行礼:“多谢萧皇。”
萧云奕“嗯”了一声。
和来时一样低调,夜幕低垂,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宫。
外面寒气重,巡夜的禁军铠甲沉重,步伐响亮整齐划一,精神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萧云奕的马车路过,专门踏给他听的。
车厢内暖意融融,依旧充斥着那沉郁的药香。
萧云奕:“柳爱卿。”
柳末低下头:“陛下,柳某尚未打算入朝为官,更担不起爱卿这个称呼。”
待香燃烬,萧挥手让常瑞打发了他,车厢一下子冷清,剩萧云奕一个人闭目养神。
没多久,意料之中的那道声音响起:“萧萧。”
萧云奕没睁眼,却是在妖无双坐下后开口道:“抱一下。”
香薰挺好。
妖无双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变了一个调:“萧萧?”
满脸错愕。
萧云奕刚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抱了个满怀,这才睁眼,他动作略有些僵硬的回抱过去:
嘶,怎么真抱了。
是一个简单拥抱。
装作没察觉到那抹僵硬,妖无双抱的很紧,像是怕那人反悔没敢出声,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安慰似的询问出声:“怎么了吗?”
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萧云奕如实道:“无事。”
两人一阵沉默,却不尴尬。
外面驾车的十六此时出声,“主子,到了。”
十六把车停好,不用萧云奕吩咐,轻功掠檐,几个闪身便无影无踪。
月光遥遥照沟渠,今夜有风,一阵有一阵停,不烈。萧云奕率先下车,妖无双紧随其后。
正巧风把萧云奕的袖袍吹起来些许,妖无双趁机握住了萧云奕衣袍下的那一只手,察觉到萧云奕想挣脱,他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发问:“萧萧,这是哪?”
果然,萧云奕没继续挣了。
“璇玑殿。”
妖无双扫了一眼面前的一片荒败,一言难尽:“是不是十六停错地方了。”
这里原先应该是有座宫殿,不过看样子几十年前就塌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的洗礼,都快成一片平地了。
萧云奕却是置若罔闻,自顾自往前走,妖无双没舍得放手,也跟着他往前走。
没注意萧云奕是触了什么机关,地面微震灰尘渐起,待响动停止,竟是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段通往地下的阶梯。
意识到妖无双依旧没松手,萧云奕也没抽手,只是问:“敢随孤下去么。”
清冷带点磁的声音依旧如往常那般平淡,却好像莫名带了丝挑衅。
意料之外,妖无双居然还敢主动牵着他往下走,以实际行动表达言语,没有一丝迟疑。
时有时无的风声,壁上烛火忽明灭,脚下阶梯湿滑,幽长没有尽头,诡谲可怖。
萧云奕不解:“不怕孤杀你于此么。”
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是对他的盲目相信,无论哪一种都很可笑。
像是能听见萧云奕的心声,妖无双不答反问,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以自己为饵,诱我至此,萧萧又是何来的自信呢。”
何以觉得我会随你来,何以觉得你杀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