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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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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宋希如愿地进入了贺廷生的房间。
贺廷生拿起手帕擦拭着嘴角的血,面无表情道:“不许乱碰我的东西。”
而绯语一进来,就盯上了桌子上的绿豆糕,圆形梅花印,精致小巧,色泽嫩黄,看起来非常诱人,特别是现在饿着肚子的小馋猫。
瞅了一眼两眼放绿光的绯语,正在乖乖地等他发话,贺廷生像是良心发现地吐了两个字:“随便。”
绯语立即拿起一块塞进嘴巴里,虽是十分粗鲁的动作,她却带着莫名的可爱。
接着,贺廷生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怕毒死的话。”
想必他那个继母恨不得放砒霜进去,但是今天这个日子,她肯定不会傻到这个程度,让贺家大少爷毒死家中。
咳咳~
绯语用力地咳了一声,想把吃进去的绿豆糕吐出来,一脸着急地看着贺廷生。
这时,贺廷生拿起绿豆糕,吃了起来,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真是个蠢丫头。
绯语不满地嘟囔:“哥哥坏。”然后又拿起一块继续吃着,化悲愤为食欲。
夜晚,贺府边角,幽静的竹林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细长的咕咕声,让整片竹林带了一丝恐怖渗人的色彩。
这片竹林里,下人里常传着有闹鬼的事情,有人还说晚上看的白影子在飘,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哭声,所以依鲜少有人会晚上踏足这里。
贺廷生用力刺进狼狗抽搐的身子,几滴血水溅落到脸上,月光下,出色的五官说不出的违和怪异。
他麻木地重复机械性的动作,俨然如传闻中的魔鬼。
脑子里,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外祖家突起大火,大门、侧门都被堵得死死的,密不透风。
哭声此起彼伏,母亲把他放进一个角落的水缸里,顺着缝隙,他看见几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刺杀着手无寸铁的女人,甚至襁褓之中的婴儿。
他看着血泊中的尸海,颤抖着身体想冲出去,想起母亲坚定祈求的眼神。
“杀完没有?”
“是,老大,一个也没有放过。”
“走,回去和贺大人交差。”
几个人冰冷的对话,他知道,慈爱的父亲,就是他的杀母仇人?!这样连一个畜生都不如的人!外祖父全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无一生还。
水缸里,贺廷生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布满了脸颊和双手,那时起,他才知道,傻傻地流泪是如此地可笑,他就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的死里逃生,并没有逃过那个畜生的折磨,时不时的暗室折磨,骂他是野种,数不清的老鼠,发臭腐烂的食物……
收回思绪,贺廷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阴森可怖,完全不像是十岁少年该有的。
夜里,东苑里,贺桓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
“啊!”
贺桓瘫坐在地上,抖着手指着床上的麻袋,浓重的血腥味,狗血溢满了整张床,麻袋里的正是狼狗被肢解的尸体。
宋慈跑进来一把抱住贺桓,嘴里安慰:“不怕,我的儿。”转头对着王管家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毒辣:“给我即刻处理掉。”
客厅里,宋慈看着缓过来的儿子道:“桓儿,你最近可是惹到了什么人?”
贺桓刚想说贺廷生,但是又觉得那窝囊东西没本事,只好嗫嗫道:“太多了,我不知道哪个?”
宋慈平日里骄纵唯一的儿子,现下淡淡道:“邱二,以后你跟着少爷。”
身旁一个身体壮实的肌肉男行礼应了一声:“是!”
这一边的动静,都被宋慈压的死死的,没有声张。因为她知道夫君可不允许在这紧要关头,贺府传出任何不好的名声,要不然前面做的功夫就会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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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语一动不动盯着正在练字的贺廷生,傻傻地笑了笑。
想起今天早上,她原本想放几个柿子就走了,但是推了推掩着的门,居然发现没有锁门。
“忘记锁了。”贺廷生不经意地说,他逗弄着绯语,因为绯语让他想起了自己养过的一只兔子,又笨又贪吃。
绯语狠狠地咬了一口柿子,用控诉的眼神望着贺廷生,圆鼓鼓的脸颊看起来更乖了,活像一尊精致的泥娃娃。
而被控诉的当事人则漫不经心地继续练着字,微熹下的眼尾痣,让贺廷生有了几分仙气逼人。
顿时,绯语吃得更欢了,看美色吃美食,就差没把舒服两个字写在脸上。
募地,她想起贺廷生被打趴在地上的场景,不由地心疼,自己虽说也是个小可怜,但是起码没有人打她、欺负她,他觉得他要是贺廷生,肯定都想鱼死网破算了。
贺廷生感受到绯语安静了下来,停下笔转头看了过去,他看到一个极其同情的眼神,而她同情的对象就是自己,他内心无比地讽刺。
他这是被同情了吗?呵,可惜自己不需要她廉价的同情。
“滚,出去。”一声阴沉的声音就把绯语赶了出去。
门口外的绯语看着紧闭的门,一脸懵逼,这什么人啊?真是喜怒无常,她闷闷地钻回了小院,心里发誓,她几天都不要理他了。
第三天,赖床的绯语闷闷不乐地盖住自己脑袋,然后又掀开,想了想,说不定他也不是故意的呢?要不要过去找他?
她翻了个身,不,我不能那么没有骨气,现在过去太掉价了吧?才不要过去呢。
恩,决定了,下午再过去,让她知道自己也生气了,哼。
想好一切,绯语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梦里,绯语梦到自己被放到锅里煮着,贺廷生对着她说:“兔子肉应该吃起来不错。”
绯语挣扎了起来,大喊着:“哥哥,我不是兔子,我是绯语,救救我。”
对于她的求救,贺廷生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哈呼~绯语醒来,拍了拍胸脯,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是今天怎么那么热?她走出门一看,只见一片火海,很快就要烧到她的房间,还好她住的是最角落。
哭喊声,东西砸下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绯语心里一慌,腿都软了,她意识到事情大条了,撒腿跑出房间钻过狗洞。
“咳咳~哥哥你在吗?”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哭腔。
看着已经烧了一角的房间,绯语被眼呛红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绯语不知道,她此时心心念念的贺廷生就在不远处,只是他已经钻了进地道里。
“哥哥,你在哪?呜呜~”宋希看着迅速蔓延的大火,不禁大声地哭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贺廷生刚想迈出脚步,但忽然听到绯语的哭声,空气一窒,过了几秒,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间里,浓烟把绯语熏得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隐隐约约里,她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很舒服,难道这就是死后的感觉吗?
桥底下,贺廷生定定盯着绯语花花的小圆脸,不禁陷入沉思。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去而复返,没想想这丫头居然能左右他的情绪,他顿时心里一沉。
看着绯语细腻的脖子,只要把手放了上去,轻轻一扭,她可能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这时,绯语慢慢醒了过来,对上贺廷生看不出表情的脸,她激动地抱了上去。
“哥哥,我好想你啊!”来到这个世界,她什么都不懂,和贺廷生接触最多,所以她忍不住依赖他。
贺廷生觉得自己救了她一命,两个人谁也不欠谁了,淡淡道:“放开,你好自为之。”
听到贺廷生这么说,绯语心里一紧:“哥哥,你要丢下我吗?”
贺廷生没有说话,默默地站了起来就要走。
“哥哥,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能干的,我吃得很少的。”绯语彻底慌了,虽然活了十九年,但是她没有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过,自己什么都不懂,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所以她需要跟着贺廷生,抱紧紧他的大腿。
贺廷生叹了一口气,回头皱着眉道:“遇到麻烦自己解决,能做到吗?”
“恩恩。”生怕贺廷生真的丢下自己,绯语点头如捣蒜,然后站了起来,破涕为笑。
下午,贺廷生找了两个乞丐,和他们换下了衣服,简单地易了容,趁着现在信县大乱,两人当日就逃出了信县。
破旧的牛车上,绯语下意识地往贺廷生的旁边缩了缩。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道:“也不知道着绯府和贺府惹了哪方大神?竟然被这诡异的鬼火烧了整整一天,听说全部人都死光了呢。”说到最后又压低了声音。
稍微黑胖一点的大叔捋了捋胡子:“是啊,这火我还是第一次见,水浇不灭,听说能把人少了个尸骨无存去。”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做尽坏事,被神仙惩罚了去。”赶牛的大爷一脸痛快地说。
一时间几人纷纷赞同起来,无他,实在是他们总是欺压百姓,百姓敢怒不敢言,现在可真是大快人心呐!
黑胖大叔注意到缩在角落的两个小黑孩,随口问了句:“小兄弟,你们去哪?”
绯语紧张地握紧了手,贺廷生一脸地愁闷伤心,仿佛走投无路道:“我们兄妹本想在绯府当差的舅舅,谁知……”
不知道谁安慰了一句:“唉,别伤心。”
兄妹俩的遭遇,纷纷激起了大家的同情心,再看两个人破旧的打扮,一时间,大家觉得心里沉沉的,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
贺廷生满脸的忧愁与无助,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神下是怎样扭曲的快意和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