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略地》烟尚绿

3、第 3 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张扬还未走近，就开始弯着腰笑着道歉。

　　郑飞摆着手：“好大个事嘛，我们也刚到。”

　　褚卫也开始应和：“对呀，我们也刚到了。”

　　张磊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双手抓着双肩包的背带跟着往火锅店里走。

　　热气裹着火锅的辛香扑面而来，店内远比外面更加吵杂，大堂里乌压压的坐满了人，白烟往上升腾与灯缠绵，锅里面煮起一朵朵红艳艳的蘑菇云，把尹溯及时唤回了人间。

　　顾衍走在尹溯的后面，看尹溯走的不徐不疾，自有一股别样的慵懒，却又不显得过于绵软。他俩到的最晚，还剩下两个靠墙的位置，尹溯径直坐到了郑飞旁边，郑飞看到顾衍进来笑着说：“随便坐。”

　　顾衍看了一眼尹溯坐在了旁边：“嗯好，生日快乐兄弟。”

　　郑飞看了顾衍一眼笑着说：“我上次就想说了，你们计算机系居然还有这么帅的帅哥呀，我还以为都是那种，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长的都比较胖，满面痘痘、秃头，还带个标准的黑框眼镜。”

　　张扬：“刻板了不是？”

　　尹溯闻言看了顾衍一眼，面上没有表情，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火锅早已经煮上了，热气慢慢往上升腾，雾蒙蒙的，连带着尹溯的眼睛一起变得柔和起来。

　　服务员小姐姐进来上菜，郑飞看了一眼说：“我今天上课的时候点了一些菜，你们看看还要吃什么？对了，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了，”郑飞笑着对服务员小姐姐说：“小姐姐再来一打啤酒。”

　　“好的，马上来。”

　　张扬坐在顾衍对面十分不客气，端着一盘小酥肉先吃了起来接着刚才的话题颇为无语的说：“天！大哥，你对我们系的认知也太古早了吧，幸好有我们顾衍，顾哥——计算机系一枝花，为我们系正名，不然我们系的风评岂不是被害惨了。”张扬叼着小酥肉双手合十拜着顾衍，夸张的说：“感谢顾哥，感谢顾哥！以一己之力为我们系正名了。”

　　郑飞连忙说：“不好意思，是我草率了。”

　　“是你草率了，我们系不只有屌丝男，”张扬语气造作：“还有帅哥哥。”

　　郑飞端起一盘牛肉：“行行行，帅哥哥你们吃不吃辣？”

　　张扬：“我还可以吃辣，但是顾衍是完全吃不了。”

　　郑飞一半下了红汤，一半下了清汤：“那行，一半一半，我们寝室基本无辣不欢。那其他菜也一半一半吧，我点的是特辣，哎，草率了，兄弟你可能也有点遭不住。”

　　张扬看着红汤上面铺满的辣椒和花椒默默咽了下口水：“你们寝室都这么生猛吗？太可怕了吧。”

　　郑飞、褚卫不约而同出声：“还好吧。”

　　“来，啤酒来了。”服务员给每人面前先放了一瓶：“剩下的放桌下面了哈。”

　　“谢谢小姐姐！”褚卫嘴巴一向很甜，率先开了一瓶豪饮和张磊吹了起来。

　　尹溯默默把面前的啤酒放到了桌子下面。“嗯？这个帅哥不喝吗？”张扬问了一句。

　　郑飞喝了一大口啤酒舒爽的要升天了：“尹溯啊，他未成年。”

　　张扬：“未成年？大二了还未成年啊。”

　　“不稀奇吧。你多少岁来着？”郑飞问尹溯。

　　尹溯边喝水边说：“十六，今年满十七。”

　　郑飞：“哦，对。”

　　张扬惊了：“靠，这么小。”顾衍往旁边瞧了一眼——尹溯今天没有戴那副金丝框眼镜，看上去确实要青涩许多，眼神也没有那么冰冷，但还是非常的凌厉，尤其是眼角，起势处干净又锐利眼尾自然的上挑。

　　说起这个，褚卫——尹溯的小迷弟就有话说了：“我们尹哥，你知道有多牛批吗？人家是高二考上的大学，而且考了他们省的第二，第一还是个复读生，也就是说我们尹哥高二就考了个应届第一，应届省状元。高二呀！对了飞哥，尹哥当时和第一差多少分来着，是两分吧。”
　　郑飞：“嗯，两分。”

　　褚卫又继续说：“那我没记错，两分啥概念？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没差吗！”

　　张扬：“我去，真学霸啊。”

　　褚卫：“那是，当时我们学校的领导就给尹哥打电话了，让他一定一定！要来我们学校，都差直接把学校打包寄过去了。你就说牛不牛批！”

　　“牛批，牛批我服。敬学霸......忘了学霸未成年不能喝酒了。”褚卫拿起啤酒跨过大半个桌子和张扬碰了一下，活像自己高二就考上中国最顶尖的大学了一样。
　　“行了，吃你的吧。”真学霸尹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夹了一块牛肉给褚卫：“快吃吧。”

　　“嗯，这个好吃，”美食成功的堵住了褚卫的嘴，褚卫又自己涮了一块牛肉，红油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美妙的划过牛肉上的纹路，肉煮的刚刚好，夹起来的时候甚至还弹了一下“我们寝室出去吃饭没有特殊情况就没点过除特辣以外的口味。微辣什么的已经配不上我们高贵的胃了。”褚卫说着吃了一口：“哇，太好吃了，简直要流泪了，不过特辣也不是很辣嘛。”

　　“夸张！”张扬一脸不可置信，褚卫觉得有必要捍卫一下红汤的尊严又吃了一口：“真的，不信你吃，真的不辣，骗你是儿子。”

　　张扬信了褚卫的鬼话，也夹了一块牛肉，刚一入口舌尖就着了火，血色几乎是同一时间爬上了他的面颊：“嘶”张扬辣的发疼急的张牙舞爪，从此特辣火锅进入了他的黑名单。

　　褚卫一把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张扬：“喝水喝水，天！太夸张了，真的不辣呀。”张扬一把接过，猛灌一口“噗，咳咳咳咳。”烫的他没直接升天，嘴里跟吃了一块炭一样，都可以喷火了。
　　“啤酒，喝啤酒。”褚卫看到张扬的样子，知道自己办坏事了，又抓起啤酒往张扬嘴上怼。

　　顾衍看到张扬狼狈的样子及时止住了自己想要尝试的心，同时心里默默赞同张扬刚才的话——“你们寝室都这么生猛的吗？”

　　郑飞无奈的看了褚卫一眼，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水之前也不看看是热水还是冷水吗，看张扬那反应，没有个七八十度说不过去。刚吃了辣再喝几乎是滚烫的热水，确实可以爽到直接升天了。

　　郑飞扶额走过去拍了拍张扬：“兄弟没事吧？”

　　张扬咳的脸红脖子粗，此时方才止住，摆了摆手，大冬天的出了一身的汗，呆滞的靠在椅子上仿佛抽空了气力，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口喝酒，像个深夜买醉的青春疼痛文学男主角，看着褚卫很是佩服：“兄弟，你是真的刚，还有你们寝室，真的刚。”

　　“差点忘了，别吃！你先喝个粥，垫垫底。”郑飞一把拦住尹溯夹菜的筷子：“你吃了没有？”尹溯泄气的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开始喝水。

　　“那就好。”顾衍闻言看了过去，郑飞捕捉到顾衍的眼神解释道：“哦，他胃不太好，吃辣之前必须要垫一垫，不然要胃痛。”说罢起身，尹溯也跟着起来，按了一下郑飞的肩膀：“我自己去。”尹溯从顾衍凳子后面经过，打开包厢的门，向门口的服务员要了一份粥。

　　顾衍看着尹溯又在尹溯回头之前恰到好处的收回了目光。

　　褚卫、张磊都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大快朵颐，尹溯每次和他们出去吃饭之前必点一份粥，张扬却更加觉得这是个狠人——胃不好，还吃这么辣，学霸果真是和他这种凡人不一样。

　　张扬筷子之后没敢再碰红汤，连带着顾衍一起老老实实的吃自己的清汤。尹溯在粥上上来之后就一直小口小口的喝着，认真的像是在干什么大事，顾衍打量了一圈，褚卫、张磊、郑飞三人已经完全吃嗨了，桌面前滴着一路的红油，辣的嘴唇翕动不已，张磊更是辣的用手在嘴边扇风，吃的大汗淋漓。再看旁边的尹溯，还在认真的喝粥，期间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两边仿佛是冰与火的写照，莫名让尹溯看起来又小又委屈，头顶上就像架着一团看不见的乌云。

　　顾衍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莫名其妙。尹溯已经完成任务，抬头的时候瞧了一眼顾衍。大概是因为那碗粥破坏了尹溯的好心情，因而那瞧的一眼，看起来并不怎么美好，顾衍瞬间遮住了自己眼角还未来得及上升的笑意。

　　尹溯喝完粥玩手机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吃，他真的对辣从一而终，筷子从未靠近过清汤，在绯红里面重新找到了纯粹的快乐。他吃的嘴唇发红，微微有些肿胀饱满像花开的一瞬，竟也没有出汗，只是拉开了羽绒外套的拉链，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卫衣。

　　顾衍右眼角陡然出现一抹白，几乎条件反射的转过去看，然后一黑一白狭路相逢，找到了自己仅“肤色”不同的双胞胎兄弟。顾衍看到尹溯身上的白色卫衣，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然后又看向了尹溯，尹溯夹起一颗牛丸不明所以，看了回去，同样看到了顾衍身上穿着的那款卫衣，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转了回去，顾衍却捕捉到了尹溯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尹溯吃了一口牛丸，莫名褚卫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今天的火锅分明不怎么样，顾衍心里却升腾起一股幽微的欢愉看着翻滚的红汤跃跃欲试，一番挣扎后跨过泾渭分明的界线，去了他完全陌生的地界也夹了一颗牛丸。然后落得个和张扬一样狼狈的下场——耳朵瞬间通红，辣的他舌尖短暂的失去了知觉，疼痛感瞬间淹没了整个口腔，神经突突的跳发出危险的警告，顾衍大口大口的喝水。

　　郑飞：“兄弟不是不能吃辣吗？不要勉强。”

　　张扬坐在郑飞对面用公筷给顾衍夹了一大团青菜：“没看到我刚才辣的那样？”顾衍没有说话塞了几口青菜嘴巴才慢慢恢复知觉。尹溯微微偏头瞧了他一眼，继续在绯红的一隅中驰骋。

　　顾衍长了记性，不敢再轻易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