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顾晓七

8、第八章

　　在回法云寺的路上，圆明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告诉了了空和楚知忆。
　　云浮城有一富户，姓朱，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平时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为了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生平安、健康顺遂，他每年都会给法云寺捐许多的香油钱，以求佛祖能够保佑自己的宝贝儿子。他的宝贝儿子也不负所望，平安健康的长大，可谁知，就在昨日，他儿子昨日骑马时，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吓，导致他儿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时就摔断了腿。然而更不幸的是，他儿子摔下的地方有利石，划伤了右眼，听大夫说，这眼睛怕是治不好了。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佛祖，所以今日一早便和他的夫人带着家丁闹上法云寺了。
　　楚知忆思索片刻，问道：“这位姓朱的富户平时的为人如何？”
　　“听法云寺的人说，这位姓朱的富户在云浮城的名声一向不是很好，总是仗着自己有钱欺负老百姓，甚至强抢别人的土地。但他又因和城主关系很好，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他儿子也和他品行差不多，最喜欢的便是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楚知忆冷笑一声，“原来是这种的败类，怪不得佛祖不保佑他们。若我是佛祖，就算给我再多的香油钱，我也不会庇佑他一分一毫。他们竟然还敢怪罪佛祖，闹上门来，真是恬不知耻。”
　　等他们赶到时，大殿外围满了这位姓朱富户的家丁，双方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场面显得十分混乱。
　　了空怕这些人伤到楚知忆，便问圆明知不知道其他进入法云寺的路。
　　圆明大约是因为年纪小，很讨法云寺众人的喜爱，所以对法云寺的了解比了空和楚知忆二人加起来都多，很快，便带着他们从小路进入了法云寺。
　　进入大殿，三人的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了空缓缓地环顾四周，发现大殿正中央供着的释迦牟尼佛身上布满了裂痕，而角落里，有几个小沙弥脸上挂了彩，看样子是刚刚和人动了手。至于佛像前摆放着的香烛、供品等，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了空的唇角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好看的眉头死死地蹙了起来。
　　可是，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仪态，用平和的声音向一旁负伤的小沙弥轻声询问：“法照大师怎么不在这里？”
　　“……方丈在见到佛像被砸后，直接气血攻心，当场突出血来，现在正请大夫诊治。所以，我们不得已才让圆明小师傅请圣僧过来。”
　　了空点头，看向对面正中间的姓朱富户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为何要命人毁我佛门佛像？”
　　从进入大殿后，楚知忆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了空的身上。
　　对于心怀信仰的僧人，毁坏他们的佛像，比侮辱他们，甚至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以接受。比如圆明小和尚、角落里那些法云寺的僧人，都面带怒容的瞪着姓朱富户。
　　只有了空面容依旧平和，除了刚进来时抿成一线的唇角和紧蹙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姓朱的富户还未回答，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抢先答道：“我们给法云寺捐了那么多的香油钱只是为了请佛祖保我儿平安，可是结果呢，我儿不但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而且他的右眼将永久的失去光明。你们这些和尚都是骗子，说什么佛祖会永远保佑我们，都是狗屁。你看，你们的佛像被毁了，你们的信仰被毁了，现在是不是很愤怒？可这远远不够，远远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我要让着法云寺在云浮城永远的消失。”
　　那妇人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愤怒。”
　　“呵，你怎么可能不愤怒？不是说毁了佛像，会比直接杀了你们更让你们痛苦么？你们这些虚伪的和尚现在是不是很想破戒，很想对我动手报仇？”
　　“他是不愤怒，是因为他是圣僧，他有自己的气度，可本姑娘替他感到不忿！”
　　一直没说话楚知忆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到了那妇人身边，下一刻，一柄短刀衡架在她的脖子上，“他何须破戒，这些事情本姑娘来就够了，何须让你的脏血染了他的手？”
　　许是因为楚知忆是个女人，那些家丁没有将她当回事，所以才让她轻而易举的到了那妇人的身边。
　　那些家丁在看到楚知忆将刀架在那妇人脖子上时，便迅速调转身形，将手中拿着的武器对准了我。
　　姓朱富户也终于开口：“这位姑娘不要激动，我替内子刚刚说的话道歉。”
　　楚知忆冷笑一声道；“你夫人说的怕也是你的心里话吧，不然，你刚刚早就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了，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道歉？”
　　姓朱富户尴尬的笑了两声。
　　楚知忆又继续对妇人说：“刚刚就是你命人动的手吧？”楚知忆感受到那妇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透露着恐惧。
　　“佛祖向来保佑的是善良之人，可你们呢，仗着自己有点臭钱就欺压城中百姓，抢占他们的土地，这里的官员又和你们的关系颇好，让你们愈发的无法无天，就连你们的儿子也被你们溺爱的不成样子，能做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种让人不耻的行为。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的所作所为佛祖都看在眼里，哪怕你们捐再多的香油钱，佛祖也不会庇佑你们一丝一毫。而如今你儿子的下场，就是为你们和他平日里所做的事付出的代价。佛家讲因果轮回，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你扪心自卫，你们平日的胡作非为，配的上得到善果么？这就是老天给你们的一个教训，若你们再这样为非作歹下去，本姑娘敢保证，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姓朱富户和那妇人的脸上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楚知忆看了一眼从她将短刀横架在那妇人脖子上时便赶过来的了空一眼，道：“本姑娘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佛殿之中不宜见血，你看，佛门还直接救了你一命。”
　　“小七姑娘，接下来的事就让贫僧处理吧。”
　　楚知忆将短刀收回去，站在了空的身后，安静的看着了空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先将手中的武器放下吧，贫僧不会动手的。”
　　姓朱富户摆摆手，让那些家丁将手中拿着的武器都放下了。
　　“阿弥陀佛。对于发生在二位施主儿子身上的事，贫僧深表同情。然，事情已然发生，不可更改，二位施主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找人医治，而不是迁怒，更何况，贫僧认为，这件事情不关法云寺一丝一毫。宇宙万法的因果关系一如因陀罗网中的影相，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因此法动，遍法界动。按刚刚小七姑娘所言，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无法改变的。你们平时的所作所为，皆被佛祖看在眼里。我佛慈悲，想必此次事件是对二位施主的警告。”
　　“贫僧认为，二位施主日后因多行善事，多种善因，造福百姓，日后便能得到善果。届时，不仅法云寺的众僧人，云浮城的每个百姓都会资源向佛祖祈福，保佑你们。即使你们再没有捐过一丝一毫的香油钱，佛祖亦会保佑你们一生顺遂。”
　　“佛门乃清净之地，还请诸位施主回去吧。”
　　“今日听大师一言，老夫受益颇多，老夫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今日之事，实属抱歉，还请诸位师傅莫要怪罪。今日佛殿里的损失，老夫会全部赔偿，受伤的师傅，老夫也会请大夫为他们诊治，此外，老夫还会再捐5000两白银作为香油钱。”
　　“阿弥陀佛。”
　　很快，姓朱富户和他的妇人就离开了，大殿里只剩下法云寺的几个小沙弥。
　　楚知忆向法云寺的小沙弥们询问：“今日之事，你们生气吗？”
　　小沙弥们对视一眼，几次想张口，却还是忍住了。
　　今日之事，他们确实很生气，很愤怒，但他们是出家之人，应无喜无悲，不应该拥有这些情绪，否则，就是有悖于法照大师平日的教导了。
　　楚知忆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小沙弥的头，道：“你们现在年纪还小，有生气、愤怒这样的情绪很正常，不要学某些和尚那么闷，永远都只有一副表情，你们还是要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这样，以后那些老百姓也不会看你们面善欺负你们了。”
　　不得不说，这光头摸起来光光的，滑滑的，手感体验极佳，就是不知道了空的头摸起来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说实话，她想摸了空的头很久了，只是不敢动手摸罢了，尤其是在发现他会武功之后。
　　楚知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些小沙弥的眼睛还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站在大殿中央的了空。
　　了空失笑的摇了摇头，道：“今日之事辛苦了，你们都赶紧下去休息吧。”
　　他怕楚知忆再说下去，这些好不容易控制脾性、有点儿佛性的弟子，又要回到过去了。
　　很快，大殿就清净下来，只剩下了楚知忆和了空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