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顾晓七

40、第四十章

　　考虑到楚知忆身体原因，他们租了一辆马车。这还是楚知忆第一次坐马车，觉得很是新奇。
　　马车的装修很简单，走起来时并不平稳，直晃得人头晕。这让楚知忆分外想念现代的汽车和飞机，又快又舒适。
　　楚知忆感觉自己还没坐多一会儿，就觉得屁股被硌得生疼，浑身都不舒服，楚知忆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了空似有所察觉，让车夫停下马车，自己下去了一趟。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个垫子和一条毯子。
　　了空将一个垫子放到楚知忆的屁股下面，又将另一个垫子靠在楚知忆的身后，最后再把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了空一番动作下来，楚知忆顿时觉得舒适了许多，“多谢。”
　　楚知忆觉得马车中的气氛太过于沉闷，便主动开口打破这沉寂:“了空，你所在的珈蓝寺是怎么样的?我还从未听你提起过。”
　　“珈蓝寺被称为国寺，距离京城很近，许多达官贵胄都喜欢去那里礼佛，那里每天香客如云，香火鼎盛。”
　　“那，你的师父是谁？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楚知忆又继续问道。
　　“贫僧的师父是珈蓝寺的方丈，自打贫僧记事起便一直跟着他。他待贫僧极好，小时候生病时他就一直陪在贫僧的身边。而且他学识渊博，待人宽厚，又心地善良，受无数人的爱戴。贫僧一直将师父看做毕生榜样，亦是贫僧不断前进的动力。”
　　“那，你的爹娘呢？你见过他们吗？你会想他们吗？”
　　“见过。在寺里时，他们每年都会来看贫僧一次，小时候，贫僧还是挺想他们的。因为有时候在街上，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爹娘陪同时，贫僧的内心羡慕的同时也会想念他们。只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在不断的成熟，那份想念便也逐渐的淡了。”
　　身为出家人，他们修习佛法，讲究断去七情六欲，而这七情中，便包含着思念。时间长了，他们的心便能如死水一般，再也不起波澜。
　　思及此，楚知忆内心忍不住感慨，一个人，不经历爱恨情仇，不经历喜怒哀乐，这样的人生还算是人生吗?
　　“小七，等你身体痊愈了，贫僧带你回珈蓝寺，可好?”
　　“好啊，我特别想知道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洛小夕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楚知忆没有死，她们一起游玩，一起品尝美食，每天都很快乐。这个梦太过美好，让她不愿醒来。可是在美好的东西，都会有破碎的一天，梦亦是如此。
　　洛小夕缓缓地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趴在床边睡着的沈子初。
　　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不似白日里梳的一丝不苟。从洛小夕那个角度，只能看到沈子初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厚薄适中的红唇。由于此刻睡着，以往冷硬凌厉的气息现在也变得温和柔软，不得不说，这样的沈子初，更让洛小夕喜欢。洛小夕看的看的，便出了神，伸出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沈子初的脸庞。
　　就在洛小夕触碰到沈子初皮肤的那一刻，沈子初突然睁开了眼，洛小夕的手仿佛触点一般迅速的缩了回去，脸也不好意思的扭到一旁。沈子初刚睡醒，反应比较迟钝，没有察觉到洛小夕的异样。
　　“小夕，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如头晕。”
　　察觉到沈子初语气中的紧张，洛小夕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我没事，也没有哪里不舒服，之前晕倒应该是路上太过劳累所导致的。”
　　“对了，你有传信告诉了空大师吗？”
　　“你放心，我已经写信告诉他们了，他们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差不多明天就能到了。”
　　“明天?这么快，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洛小夕不敢置信道:“我竟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楚姐姐的医治就要被我给耽误了。”
　　“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沈子初安慰道。
　　洛小夕叹气道:“哎，也不知道楚姐姐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你现在刚醒来，先别想太多了，我去给你熬个粥，你先吃点东西，之后再做别的。明天就能见到楚姑娘了，你今天就安心修养吧，要是你今天修养不好，明天的脸色还没恢复，让楚姑娘知道你因救她心切路上奔劳导致昏迷的话，她会自责的。”
　　“我不是小孩子，你说的我都懂，我饿了，我要喝八宝粥。”
　　“好。”
　　——
　　楚知忆这几天的身子越发的虚弱，随着毒发间隔的增加，毒发时间的延长，以及毒发时疼痛的加剧，楚知忆这两天经常陷入昏睡之中，就在刚才，她甚至再度吐血。
　　了空忧心不已。
　　“小七，我们明天早晨就到了，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了空，人各有命，若是我这次真的熬不过去，那也是命运的安排。”她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能在这个世界重活一世，遇到了空，遇到这么多的朋友，对楚知忆来说，就是赚到的。
　　“小七，……”
　　“好啦，了空，你别多想了，本姑娘人美心善，老天肯定不忍心让我这么早就上去陪他，我会没事的。”楚知忆安慰道。
　　“会的，你一定会没事的。”说着，了空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摘下来，套到楚知忆的手腕上，道:“这个佛珠贫僧从小便一直戴着，它沾染了不知多少的香火气，现在把它给你，它一定能帮助你度过这次难关。”
　　“好。”楚知忆朝了空虚弱一笑。
　　还想再说些什么，喉咙感到一阵瘙痒，楚知忆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一口血吐了出来，楚知忆当时便昏迷过去。
　　了空用手帕将楚知忆嘴角的血迹小心翼翼的擦干净，将她身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掖了掖，动作轻柔，仿佛楚知忆是易碎的娃娃。
　　“佛祖，弟子求您，保佑小七顺利解毒。”
　　——
　　翌日，沈子初一早在天水城城门口等着楚知忆一行人。
　　见到他们的马车后，便跳上来，坐在车夫旁边，替他们指路。
　　到了小巷子口，沈子初率先跳下马车，其次便是了空抱着楚知忆下来，最后便是圆明。
　　了空跟着沈子初先向小巷深处走去，圆明给车夫付完钱，将车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后才跟了上去。
　　巷子不是很深，但对于了空而言，却那么漫长。
　　明明很快就到了，但在了空眼里，他们走了很久。
　　推门而入，洛小夕已经等在了院子里。
　　见了空抱着楚知忆进来，洛小夕快步上前，看着了空怀里双眼禁闭，脸色苍白的楚知忆，洛小夕焦急问道:“了空大师，楚姐姐这是怎么了？”
　　“小七刚刚毒发了一次，然后吐血昏迷了。”了空解释完，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神医的影子，便问道:“神医呢，他在哪里?”
　　洛小夕回答道:“他在屋中等着我们，我们先把楚姐姐抱进去吧。”
　　“好。”
　　了空将楚知忆抱入屋中，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拉过一旁的被子轻缓地盖在楚知忆的身上，做完这些后便退开几步，让神医上前诊脉。
　　神医做到床边，将手放到楚知忆的脉搏上，仔细诊脉，神情凝重。屋中几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等神医起身，洛小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臭老头，楚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你能解的了这毒吗?”
　　“臭丫头，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就不能一个一个问。”神医抱怨几句，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就先回答我楚姐姐这毒你能不能解?”
　　神医思忖片刻，道:“这个毒很复杂，老夫也不是很有把握，需要一点时间研究。”
　　圆明又问道:“神医，她现在的身体如何了?”
　　“哎，已经毒入肺腑了，老夫会先用药互助她的心脉，这样能再拖延些日子。”
　　洛小夕炸毛道:“臭老头，什么叫拖延?你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词汇。”
　　神医翻了个白眼道:“臭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说话什么样子，不爱听别听。”
　　洛小夕立刻就像反驳，沈子初拽了拽她的衣袖，洛小夕看了沈子初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神医对洛小夕的态度十分满意，“想不到，臭丫头你也有被人管住的时候。”
　　洛小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看在这臭老头要救楚姐姐的份上，这次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刚才光顾着和你这臭丫头拌嘴，差点忘了问一件事儿，这位楚姑娘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药?”
　　了空回答道:“吃过止疼药，只是后面基本不怎么起作用了，这是剩下的药丸。”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神医。
　　神医接过后，打开，倒出一粒药，嗅了嗅道:“这药还不错，很温和，只是吃的时间长了，患者就容易产生抵抗力，它的药效自然也就下降了。”
　　神医将小药瓶还给了空，道:“老夫先去开几贴药，你给楚姑娘煎好后，看着她服用，虽不能解毒，却也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毒发时的疼痛，同时也能延缓毒的发作。”
　　了空双手合十，朝神医正中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多谢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