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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抬棺闯金銮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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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季朗风挑选几十名军中的精兵良将与他们一同带着崔横渠的尸身回京。既有棺椁,自然不好疾行,所幸一路风平浪静,顺利抵达京都。
出乎意料的是,在城门口时,贺昔昭出言阻止一行人进城,“明日初一,才是进城的最佳时机。”
季朗风不解,“贺姑娘,这都到城门口了,为何就非要等到明日。”
“将军已去,不可挽回,既然如此,那将军就不能白死。此时进城,不过设一灵堂供人祭拜,有何用?”贺昔昭紧紧握着那把沾血的战刀,“季副将,你今夜悄悄入宫告予陛下,我明日要在早朝之时带着将军的棺椁闯进金銮殿,让陛下有所准备。”
听闻此言,季朗风怔愣着开口,许是被贺昔昭这番话吓到,有些结巴,“贺……贺姑娘,你……你这,你这也……太大胆了吧。”
贺昔昭心意已决,“你只管去便是,早些回来,明日你可是要带着证据与我一同入宫的。”
腊月初一,正是寒冬,拂晓鸡鸣之后,大通城的城门应时而开。贺昔昭高举皇室金令,策马开道,身后的秦三姑娘和季朗风带着崔横渠的棺椁直往宫城而去。
正在金銮殿上因着崔横渠战死沙场之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文武大臣丝毫不晓,而坐在龙椅上的萧联宗对大臣们的吵闹置若罔闻,出神地望着殿外。
同样是在宫城之内,慕岚宫内一名宫女装扮的人脚步匆匆,往后殿而去,“公主,贺姑娘已带着棺椁入城,您与驸马可要前去?”
萧时岚今日起得早,现下正与驸马崔易道用膳,轻声吩咐一句,“我与驸马虽是横渠父母,此事我们却出不得面,安心守着便是。”
宫女闻言退下,继续查探消息去了。
慕岚宫的早膳都用完了,金銮殿这边依旧争吵不休,直到萧联宗突然起身满脸激动地望着殿外才停下。
文武官员顺着萧联宗视线转身望去:见一女子立身挺拔高举一刀自前开路,身后几人抬着一黑木棺椁,定睛一看,左首抬棺之人竟是秦三姑娘,这棺中人是谁不言而喻。
居于首位的辅相于措不知缘何直接出言定下贺昔昭罪行,“持刀抬棺强闯金銮殿,你这小妇是要造反吗?”且不留片刻给人解释的机会,“来人,给我拿下!”
贺昔昭早知有此一着,丝毫不惧,她高举手中战刀,大声喝道:“此乃文邕帝亲赐摄政王崔横渠之战刀,谁敢上前!”
一声厉喝叫停住正要上前的御林军,震慑住在场的文武百官。
身着龙袍朝服的萧联宗双眼通红,缓步走向崔横渠的棺椁,停在棺首位置,径直跪下,“皇弟萧联宗贺皇兄凯旋。”
文武大臣见此紧随其后,纷纷对着棺椁跪下,齐声高喊:“贺摄政王凯旋。”唯有贺昔昭依旧高举崔横渠的战刀站在棺椁之前。
“众卿平身吧。”萧联宗起身后慢悠悠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贺昔昭直接拔刀,横在还未起身的庄贺云脖子上,群臣大惊失色,身为首辅的于措更是气愤,起身指着贺昔昭大骂,“你这小妇,实在可恶,不仅身携兵器强闯金銮殿,如今还对朝廷官员拔刀相向,简直目无王法。”
眼神坚定的贺昔昭抬头回望,一字一句地说道:“辅相大人不若听听庄太傅的辩词再做定论。”
贺昔昭敢如此说是她断定庄贺云会承认那些证据指向的罪名,只是她始终想不通庄贺云为何要这样做。
果然,跪着的庄贺云缓缓一笑,站起身来,“摄政王之死的确与老夫有关,如此,贺姑娘当如何处置老夫呢。”
庄贺云承认得十分干脆,倒是贺昔昭承受不住。在她的记忆中,崔横渠提起庄贺云从来是满口夸赞,即使庄贺云还不是太傅之时也很是敬重。
思及她记忆中的将军,贺昔昭气愤不已,握住战刀的手更是微微颤抖。见庄贺云颈部有鲜血渗出,于措要上前推开贺昔昭,却被庄贺云自己拦下,“辅相大人,少安毋躁。”
庄贺云不慌不忙的对着萧联宗跪下,“贺姑娘既有摄政王暗查线索为证,老臣认罪,请皇上将老臣下狱。”
一番言语,众人面面相觑,连贺昔昭都没想到他会自请下狱。
人证物证俱在,庄贺云供认不讳,理应下狱,但萧联宗只是下令将其囚于宫中刑罚司,待摄政王丧礼后再三司会审以定其罪。
三日后,天将微亮,摄政王府门前人山人海,原是城中百姓得知今日是崔横渠出殡的日子,纷纷披麻戴孝为其送行。不多时,摄政王府正门大开,贺昔昭以崔氏未亡人的身份扛幡走在最前。
百姓以为会见到空前绝后最是盛大的丧礼,待送葬的队伍全部走出摄政王府的大门才发现:此行送葬之人,仅有扛幡的贺昔昭、端灵的萧联宗、抬棺的秦三姑娘几人以及崔横渠父母,再无他人。
从宫墙外玉嵌坊的摄政王府到城郊十里开外的皇陵,一路西行两个时辰,无丧乐、无悲号,就此,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埋入黄土,再不相见。
贺昔昭在门口望向挂满白绸的摄政王府,心酸得直掉泪。
长公主萧时岚上前拥住贺昔昭,“好孩子,能做的你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我们这些长辈就好。”
贺昔昭吸吸鼻子,“长公主,小女已经及笄,长大了。”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我既是崔氏未亡人,理当为将军讨回公道。”
翌日清晨,三司会审在宫中刑罚司开审,所有人都以为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审讯,不承想庄贺云竟直接让亲信拿出物证,十分痛快地承认谋害崔横渠,并亲口承认秦家覆灭有庄家的手笔。
“褚攸国在世近百年,为国之将来,死一两人有何不可,又不是没有比他崔横渠更厉害的人死过,那些比崔横渠更为聪慧之人都甘愿赴死,他身为褚攸国的皇亲国戚,为何不能为国捐躯?他生于皇室,衣食无忧,于千万百姓而言便是有罪,何谈无辜。”庄贺云之言过于惊世骇俗,旁人都觉得是庄贺云疯了。
唯有萧时岚心中愕然,她想到自己出嫁前夕,父皇与母后在慕岚宫中对自己说的字字句句,联想到秦三姑娘说秦家覆灭与崔横渠之死极为相似,一个万分荒诞的猜想在她脑中慢慢成形。
萧时岚为印证心中猜想,看向庄贺云试探地问道:“先太子萧默可是葬在庄家老宅?”
庄贺云面上不见丝毫异常,反问萧时岚,“长公主怕是记岔了,先太子死于宫中,难道不是葬在皇陵吗?”
看似完美无瑕的回答正中萧时岚下怀,也恰好印证她的猜想。萧时岚无法接受自己猜想中那般荒诞的计划,双手紧捏驸马崔易道的轮椅把手,“阿易,我们走。”
崔易道没说话,伸手轻轻按住萧时岚紧绷的手腕,顺从地让萧时岚将自己推着离开刑罚司。
萧时岚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不觉间推着崔易道来到关押“汉王”的居所——齐园。
说是关押,却无人看守,连大门都是微微虚掩,萧时岚扶起崔易道跨进齐园。
园子不大,没有想象中的脏乱,一眼就能看完,自然也能看见躺在草坪上的人。
仰躺在草坪上的汉王见到长公主早已没有当年的不甘,“今日庄贺云谋害摄政王一事在刑罚司三司会审,长公主怎有闲情移驾到如此荒凉的齐园探望我这罪人。”
萧时岚牵住驸马的手席地而坐,“本宫想与你谈谈当年谋逆之事。”
汉王以为萧时岚是来痛打落水狗的,不禁自嘲道:“长公主是在嘲弄我这手下败将吗?”
萧时岚认认真真地回答,“非也,本宫想知当年谋逆,你手上既无兵权,亦无重臣支持,仅有身为御史的外祖和宫廷御林军一半的指挥权,你怎就确信你的谋逆必胜无疑。”
看着一本正经的长公主,汉王陷入沉思:是啊,那时他怎就确信自己会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