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兵孤城》南木淡台

3、初见

　　晚饭是在一个度假山庄里。湖南人好享受，以长沙人又为首，各类娱乐休闲餐饮异常发达，与这个城市的经济能力严重不匹配。
　　度假山庄外面看上去其貌不扬，里面却别有洞天。
　　她去了那个很有韵味的湖心亭时里面已经有人了，是阿姨和一个中年男人，男人很精神很有气质，看上去约摸45岁左右。
　　“焱子，快过来。”阿姨冲她招招手，”认识一下，这个国防大学连副校长；校长，这是我侄女单焱。”
　　她主动伸手，连副校长很礼貌的起身同她握了手。
　　阿姨让服务员上热菜，也就是说饭局只有他们三个人。
　　饭至中途她看明白了这顿饭的内容，一来阿姨接了国防大学的一个新建工程，算是谢谢连副校长的支持，二来男鳏女寡，她是来牵个线的。
　　连建成看她长相年轻，问了句多大了。
　　她说本命之年，36岁。
　　“真巧，我也是本命之年。”他48岁。
　　这个年龄差距不算离谱，而且他也显年轻。如果她是离婚，或许会十分满意这样的初见。
　　男人看她有些静，只是缓缓与她们聊些无关痛痒的时事。
　　这个举动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见多了在桌上夸夸其谈自我吹嘘的男人，也受够了吃饭不能好好吃，喝酒不能随心喝的酒桌文化，与今天的饭有太大的区别。
　　晚饭还没有结束，阿姨就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说是她儿子与她老妈杠起来了，老太太一气之下要砸光那个家，一众晚辈无人可以拉得住。
　　阿姨看一眼连建成，连建成心知肚明，“张总你先回吧，你侄女我送回去。”
　　单焱像是没看见阿姨递给连建成的眼色。
　　依旧平静的吃着饭，偶尔也会举起茶杯客气的敬一下连建成。
　　首次见面便是单独相处，时间长了容易尴尬，连建成主动提出早些回去休息，周一上班大多最忙。
　　她坐上了连建成的越野车。
　　“你住哪？”
　　“尖山，如果不顺路麻烦你停在轻轨边。”
　　“尖山？东方大院还是天麓？”
　　“你知道那个地方？”
　　“我有个别墅在那。”
　　她转脸看他一眼，他虽在开车但也感觉到了，“我前妻是经商的，留给我们父子不少资产。”
　　她心里笑笑。首次见面，如此详细的解释这类事情似乎有些不合适。
　　连建成说完也发现了不妥，好像有点亮家产谈资格一样。
　　现代婚姻大多陷入一种怪圈，人未量德就先量财，你家高门大户，我家富商巨贾，条件合适了再看人或者根本不看人，结果往往因为各自的家庭文化、性格与世界观的不同，弄得婚姻一地鸡毛。
　　他只把她送到小区侧门口便离开，总算是结束了那种尴尬的气氛。
　　她人还在小区里走，阿姨便打电话过问她觉得人怎么样。
　　“还行。”
　　“还行就试试看，他这个人很不借的，仗义也大器。”
　　“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自己。”
　　“臭丫头，我比他大六七岁，胡说八道什么。”
　　哪门子的道理非得男人比女人大。她这个人向来开放，男女年龄根本不是问题，看着网上那些女大男小差十几岁的，她大多还欣赏人家的勇气。

　　一周相安无事，到了周五，连建成打她电话问她周末有没有兴趣去岳阳逛逛，正是菱角收获时，他有朋友邀他去钓鱼吃湖鲜。
　　岳阳离长沙高铁只有二十多分钟，开车也就个把小时。
　　“我周末要上课，没这个口福了。”
　　“工作那么忙，周末也不休闲一下？”
　　“是兴趣便不觉得累。”
　　“那行，我明天给你带些湖鲜回来，你可以自己在家里吃。”
　　她还没说不用了，那头便挂了电话。
　　连建成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秋老虎在湖南极有威力，她看了天气预报便早早的到了学校，以躲过那肆虐的太阳。
　　她站在梯型教室的窗前，仰望岳麓山。
　　正是丹桂开放的时节，岳麓山区到处是那种红红的桂花，整个大学城都弥漫着浓浓的香味。
　　从前在上海的日子，沪上人民喜欢桂花酒酿，小小的一碗便要十来块钱。倒不是说有多贵，主要是卖酒酿的都掺了大量的水和糖精，吃得便很不地道。
　　她想下课后或许可以带些桂花回去用糖腌制起来，就是天太热了，到时脸怕是要比桂花红了。
　　有株桂花树就在窗外，她伸手出去摘了一小点放在手心里，与黄桂不同，丹桂闻起更清香一些。
　　她想起那年初识时，他们便是在岳麓山相遇的。
　　那日阴天大风，她带了一块巨大的塑料布跑到岳麓山丹桂密集处，铺在桂花树下等风吹花落。自己则在岳麓书院里晃荡。
　　回来时她发现有个人在收她的桂花，她跑过去一把抢过来，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他却笑了，说是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人来收，怕好不容收集的桂花给风又吹跑了，便收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了，当即分了一半给他。
　　他说他会拿糖腌了，她说会与金桂一起晒干。
　　相视而笑，一笑钟情。
　　她24岁，他34岁。十年光阴的差距，却没有世俗的所有。

　　陆续有同学进来，她离开窗前去自己的位子上。
　　顾家年早已在讲台前，投影上是一副侧面的人体穴位图。
　　她坐下，将手中的桂花夹在书里，听见顾家年的轻笑声，她抬头，他看着她。
　　他问：“喜欢桂花？”
　　“可以入膳。”
　　“教职工宿舍楼下有两棵百年桂树，每年地上都会落厚厚一层。”
　　“什么颜色的？”
　　“一红一黄。”
　　教职工宿舍是老楼，四周树木繁茂，应该不会被太阳晒，当时心情便好了。“那花无人采摘？”
　　“收集桂花是江南小情调，湘人脾气急。”
　　“宿舍楼在哪区？”
　　“下课了我可以带你去。”
　　中午下了课，顾家年高兴的带她去山脚的教职工楼。那楼是70年代建的，红砖青苔，绿树荫荫，比大学城里至少凉快5度。
　　“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点东西。”
　　她在树下等，看着一红一黄两棵树上累累花簇，心里满满全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