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远在别离中》琼弁玉櫻

8、忽悠

　　兜兜转转差不多五个小时，总算到了学校。宿舍里只来了他一个人，他拖了地替每个室友擦了擦桌子，然后洗了个澡，吃了两个父亲给他包的粽子。留了两个给寇清听，他不知道寇清听会不会喜欢吃，但他就是想留给他尝尝。

　　父亲粽子包得很好，每次江松月回去，父亲都会包几个给他带走，不能多带，怕坏。在江松月的心中，父亲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他会做很多事，胆子大但心很细，朋友多而且都是交心的，最重要的是父亲孝顺。

　　他常想母亲在的时候跟着父亲应该是很幸福的，那个年代结婚二十几年都没生孩子，还没被扫地出门，说明父亲是真的很爱母亲。而且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提过再找，时不时还能听到父亲提到母亲，每每提到母亲，父亲脸上还会情不自禁的染上微笑。在江松月的心中，母亲一定是个善良美丽的人，才会被父亲这样优秀的男人爱上，他的父母都是很棒的人。

　　就在江松月以为今晚会是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天快黑时寇清听回来了。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江松月正在洗衣服，寇清听提着一大包东西高兴的朝江松月喊道：“江松月，我回来了。”

　　江松月擦干手，回到屋里，显然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今天回来了？”

　　寇清听凑了过来，小声回道：“我知道你肯定会今天回来，怕你一个人在宿舍被鬼抬走，所以我必须赶过来陪你。”

　　江松月看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说道：“放下吧！看着挺重的。”

　　寇清听一把全塞到江松月的手里，说道：“都是给你的，当给你补过生日了。”

　　江松月有些受宠若惊，看着手里的大包小包，他不禁想自己留的那两个小粽子怎么拿得出手。

　　寇清听看他愣在原地，上前撞了他一下说道：“是不是很感动。”

　　江松月回道：“不敢动，怕这里面有易碎品。”

　　寇清听“哎呀”一声，说道：“你这个人一点幽默感也没有，这笑话太冷了，一点也不好笑。”嘴上说着不好笑，说完还是呵呵的笑了好一阵。

　　江松月将东西放下，问道：“吃饭了吗？”

　　寇清听打了个哈欠回道：“没有，逛完我就直接来学校了，回去怕碰到我爸，他要问这次月考成绩，我不好回答。”

　　江松月拉开抽屉，拎起两个小粽，递到寇清听面前问道：“吃吗？”

　　寇清听接过问道：“不是端午节的，你哪来的粽子？”

　　“我爸包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寇清听上前一步，凑了过去，一脸坏笑的问道：“你特意给我留的吗？”

　　江松月点了点头回道：“嗯。”

　　这一嗯，到弄得寇清听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想调戏人家的，结果人家坦坦荡荡，到显得自己猥/琐了。他开始解粽子，江松月看他笨手笨脚的，几次都差点掉地上。伸过手说道：“我来吧！”

　　寇清听像是怕他抢一样，往怀里一拽，说道：“不要，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我替你解开。”

　　“哦，解开呀！那你来吧！这绑得也太紧了。”

　　江松月接过粽子，三两下就解开了，再次递了过去，寇清听没有伸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江松月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想着他可能是怕弄脏手。寇清听嚼了几下，江松月问道：“怎么样？”

　　小伙子没有回答，抓住江松月的手又咬了一口粽子，三两口就把粽子吃了。江松月将杯里的水递过去，说道：“喝点水，吃太急容易噎。”

　　寇清听接过杯子，灌了几口，然后看着手里的杯子道：“这是你的杯子？”

　　江松月点头道：“嗯。”

　　寇清听舔了舔嘴唇道：“你不是有洁癖吗？给你杯子我用，你不怕脏啊！”

　　江松月很自然的回道：“我呆会去洗。”

　　说着就拿着杯子要去洗，寇清听一手压住杯子蹙眉看着他道：“我还没喝完，等会再洗。”

　　“好。”

　　说完江松月转身去阳台，寇清听跟在身后说道：“你都不看看我都给你买了什么？”

　　“洗完衣服再看吧！东西就在那，又不会跑。”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江松月一边洗着衣服，微笑的回道：“不好奇，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全是零食。”

　　寇清听突然邪魅的笑道：“你猜错了，零食占大部份没错，但还有一样东西是你绝对猜不到的。”

　　“笔记本？”

　　寇清听脸一下耷拉了，嘟着嘴，撒着娇说道：“你说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我干什么你都清清楚楚，江松月，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江松月甩着手里的衣服，不禁一笑，没有回他。晾好衣服，寇清听就围着他转，一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最后把江松月都弄烦了，直接拿手挡住他的脸说道：“不要说话。”

　　寇清听耍赖的说道：“你这个要求有些尖锐，我长着嘴，你不让我说话，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找你说话，我找谁呢？”

　　江松月朝他扔过去一本单词书，说道：“背单词吧！前二十页，十点我来抽默，正确率高于百分之八十，我就陪你聊。”

　　寇清听翻了翻书，一脸不乐意。但还是老实的坐回了书桌前，两人背对着背，江松月刷着物理试卷，寇清听翻着白眼在记单词。夜渐渐深了，皎洁明亮的月亮镶在半空，周围点缀着几颗繁星，细听还有虫鸣蛙燥声，安静美好。

　　角落里堆着的零食，美曰其名寇清听是买来送江松月的，结果也都是他自己造了，江松月还得跟在他后面，收拾那书桌地上到处洒落的残渣。

　　第二天在学校大喇叭的呼唤下，这群祖国未来的花骨朵，都带着起床气爬起来。放了三天假，人是回来了，心却还在外面飘。江松月拉着寇清听的床帘，轻声叫道：“起床了。”

　　寇清听翻了个身，嗯嗯呀呀几声没动。江松月又叫了一声：“再不起，我走了。”

　　寇清听倏然坐起，将头扭了过来，垂眉搭眼的看着江松月，撒娇道：“啊！都怪你，昨晚让我背单词，害我早上起不来。”

　　江松月摇了摇头，转身收拾书包，说道：“十分钟。”

　　寇清听撅着嘴，不情不愿的从床/上滑下来，刷牙洗脸时眼睛还闭着。江松月坐在书桌前，看书等他，十分钟一到立马起身，寇清听一条裤脚还没穿进去，叫着“哎，等我，等我”跟了上去。

　　上午第二节课后，月考的成绩放榜了。江松月倒是没什么兴趣，每次能考多少分，他心里都能有个数，也不爱去挤着看分数凑热闹。寇清听被王硕和黑子拉着一个劲的往里挤。

　　“让一下，让一下，我看看……”

　　大家都在找自己的名字，只有寇清听在找江松月的名字。不过根本不用找，NO.1就是他。第一不奇怪，但后面的分数寇清听瞪大了双眼，大声叫出：“714，这是人吗？”

　　王硕看完自己的，还相对满意，拍着寇清听的肩膀道：“小场面，松哥每次都差不多是这个分数，你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夏墨找到自己的排名，有些失落，掉到一百下。他朝寇清听问道：“你排多少？”

　　寇清听不怀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走了。他才懒得去找自己排多少，肯定在后面。三人晃荡着回教室，夏墨没考好一脸心事重重，走着走着就落下了。寇清听拉过王硕问道：“老王，江松月这么好的成绩，他当初怎么没上一中呀！”

　　王硕笑着回道：“他不乐意去。”

　　寇清听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怎么说一中各方面条件都比咱二中好呀！”

　　王硕清了清嗓子回道：“那我就把小舅的传奇跟你絮叨絮叨，我小舅初三的时候参加全国中小学生物理竞赛，拿了个全国一等奖。你知道那个奖的含金量吧！你估计不能懂。”

　　寇清听抽了他一下回道：“我懂的。”

　　王硕“哦哦”两声，摸了摸被抽的手臂继续说道：“所以他还没中考，一二中的录取通知书就来了。”

　　寇清听一脸崇拜的说道：“真厉害，那他为什么选二中？”

　　王硕挑了挑眉回道：“当然是因为我考到二中啦！”

　　寇清听又是一掌抽了过去，嫌弃的说道：“痴线啊昵（神经病啊你）”

　　“哎，我说，你别老拿家乡话骂我，我听得懂的。”

　　“说正事，别挑战小爷的耐性。”说着拳头举了起来。

　　王硕笑着求饶道：“我小舅来二中，是因为二中不要钱，每年还能给他补助奖学金什么的。”

　　寇清听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王硕，嘴张了几下才问道：“这上学才几个钱，江松月家很穷吗？”

　　王硕点了点头回道：“嗯，我小舅他妈生下他不到三个月就过世了。”

　　“那他爸呢？”

　　“哦，我大舅爷还在，不过年纪大了，生小舅的时候，我大舅爷都四十好几了，现在我大舅爷都六十几了。”

　　寇清听咬了咬下嘴唇，继续问道：“那他爸后来就没有再给他找个妈？”

　　“嗨，你以为那么好找，农村那种穷地方，这么大年纪还带个孩子，谁乐意来。”

　　寇清听杵在原地好一阵都没有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听到江松月的身世，他居然有些难过。上次江松月夸他妈妈漂亮，自己还打趣说他妈也很漂亮，原来江松月的妈妈早就不在了，江松月根本都没见过他妈长什么样。自己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才入得二中，江松月却是因为学校给的福利不得已才来得二中。想想其实自己更心酸一些，可是心里却心疼着江松月。

　　王硕后来还讲了些什么，寇清听也没听进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魂不守舍的回了教室。江松月见他进来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没考好伤心了。

　　安慰道：“下次会考好的。”

　　寇清听听着声音转过头看了江松月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还有些同情他。可转念想想，有什么立场同情别人呀！自己学习黄榜都上不去，人家稳稳的状元级别，还眼巴巴的同情别人，还是多同情同情自己吧！周末回去又得一顿削。

　　脸上表情转即悲伤，一脸可怜的哼唧道：“江松月，我垫底了。”

　　江松月不禁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一次月考而已，下次努力。”

　　寇清听用力点着头，鼻子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周，在江松月看来寇清听是受了刺激，立志下次一定要考好，认真的态度让江松月都有些刮目相看了。一周除了上新的课程就是讲试卷，老师很卖力，学生们也很积极。实验班就是不一样，学习氛围就能看出，他们的过人之处。本来这周是要调换座位的，由于讲试卷各种棘手的事，就搁置了。周六放学前，“大白菜”也人性化，听取民众的意愿，要不要换座位，结果少数服从多数：不换。寇清听早就跟江松月说过了，就算要换，他俩也不换，还是守在原地，这会大家都不想换，到如偿所愿了。

　　周日宿舍里其他两位同学一早就走了，江松月在书桌前刷试卷，寇清听拉着凳子凑过去。江松月见他过来，轻声问道：“还不走？”

　　寇清听把下巴搁在江松月的肩膀上，看着他做题。以前他也老喜欢这样，江松月刚开始不习惯，现在倒也无所谓了，就没管他。这时宿舍大妈在走廊大叫：“306寇清听电话。”江松月耳尖，头没动嘴上说道：“好像叫你。”

　　寇清听坐直问道：“谁叫我？我怎么没听到。”

　　江松月依然手下写着，头没抬张嘴回道：“叫你接电话。”

　　寇清听起身拉开宿舍门，宿舍大妈正好又吼了一嗓子：“306寇清听电话。”

　　寇清听招着手，急忙回道：“来了来了。”跑过去接过电话，寇清听顶着好看的笑脸朝大妈说道：“谢谢美女。”

　　逗得大妈不好意思的笑了：“这孩子，真是的……”

　　寇清听对着电话：“喂，谁找我？”

　　“小寇，你下来了没有，我都在学校门口等半天了。余总都催了，诚育那边要开始了。”

　　寇清听刚喜气洋洋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没好气的回道：“知了知了，立刻来。”

　　挂了电话，寇清听立马转换笑脸跟大妈说道：“美女，以后凡是找我的电话，您记得都说我不在，好不好？”

　　说着话，眼睛朝人家大妈眨呀眨。这么可爱阳光的少年，说什么都是对的，要求什么都是可以答应的，大妈随即说道：“好好好。”

　　回到宿舍，江松月还在埋头写试卷，寇清听凑过去说道：“我走了，我妈在诚育等我。”

　　“嗯。”

　　寇清听见他没转头，伸手将他头扳了过来，鼓大眼睛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江松月看着他，崩出两个字：“不好。”

　　说完拿开他的手继续做试卷，寇清听看了眼他做的试卷，嘀咕道：“刷刷刷，就知道刷，还不如去诚育刷呢。”醍醐灌顶，是啊！带上江松月一起去诚育啊！他一想到这，整个人又凑了上去，小声说道：“江松月，我带你去个地方刷题，全是最新的试卷，最牛的老师出的题。”

　　江松月听着转过头，一脸质疑的问道：“哪里？”

　　寇清听道：“诚育中心。”

　　“不去。”

　　说完随即转头，寇清听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做试卷。撒娇道：“去嘛！我也要去的，我们一起去嘛！又不要钱，做的好还能赚钱呢。”

　　江松月似乎有些感兴趣了，眼神变了，他问道：“说清楚些。”

　　寇清听立马坐正，一本正经的回道：“这个诚育中心呢，每周都会请专业的老师出十套试卷，像我们这样的高中生都可以去参加，十选三，在规定的时间里做完，当天出分数，前三名能得到相应的奖励。”

　　江松月听着不太能理解这个诚育中心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寇清听堆上笑，一脸自信的说道：“你读书还行，论这种市场分析你就不如我了，诚育这就是为了招生啊！你也不想想几张试卷才几个钱，就算那几百块钱奖励也没几个钱，而且还是家长赞助的。但每周都这样搞，宣传力度多大，这寒暑假不都得往他们那补习啊！补习费用多高啊，相比这算什么呢。”

　　说完朝江松月挑了挑眉，江松月听明白了，他点了点头问道：“我也能参加？”

　　“当然呀！第一名有三百块类，这样，奖金归你，证书归我，合作愉快。”说完伸出手等着江松月与他握。

　　“远吗？今晚回得来吗？”

　　寇清听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把江松月弄出去，张口就来：“很近的，上午就结束了，一定回得来。”

　　江松月想了会利弊，好像没什么弊端，他点了点头回道：“好。”

　　这会寇清听就急了，赶紧帮忙收拾书包，拉着连门都没关就跑了。江松月被他拉着下楼，连连说：“慢点，我们好像没关门。”寇清听哪里管门关了没，拉着人一路朝校门口跑，随口回道：“关了关了，我关的。”

　　结果大妈来查寝时，306的门就大敞着，大妈隔空骂了句：“倒霉孩子，门都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