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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月光幽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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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水背对着夏挽风,身上的衣服有些紧,却恰好勾勒出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他将脸隐在阴影中,安静地等着夏挽风回话。
夏挽风捏着草药的手紧了紧,面色复杂。
柏水眼下刚刚化作凡躯,身体确实受了伤,无论是实现做大夫的夙愿,还是仅仅考虑到照看一个不能自理的病人,留下来贴身照顾都是合理的选择。
可自己与他,也并未熟悉到这一步啊!
虽说入定时,跟他也算有了交集,甚至还聊到要各自带上最好的佳酿一醉方休。
可那毕竟是梦中之言,真的相见了,还是有些让人不自在的尴尬以及不够熟悉的拘束。
“不行。”夏挽风语气果决:“我们夏府有门禁。”
柏水闻言,又缓缓地翻过身,看着夏挽风,眼神透着些许委屈。
“为了见你,我浑身是伤,你作为兄弟,连陪我喝个酒都不行吗?”
说罢,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坛子,灰黑色的外表,看着其貌不扬,可在日光下,竟隐隐有着璀璨的光。
夏挽风一时看呆了眼,喃喃道,“这是。。。”
“这是我给你带的酒,你们好像管它叫,琼浆。”
“琼浆。。。”只出现在传闻中的神酒,就这么被堂而皇之得拿在他手中,夏挽风将目光移到柏水那张英俊的脸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今晚留下来,陪我喝一点,如何?”柏水见他呆住的模样,心中又泛起了暖意,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都说天上的神本是不分性别的,此刻看着柏水俊朗又明艳的脸,夏挽风心头突然露了一拍。
有什么不同的东西,似乎从心头冒出,并迅速蔓延。
他亦不明白此刻自己的心间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情绪,微微点了点头。
柏水闻言,更是笑开了花,他顾不得自己浑身如同散了架,硬是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夏挽风见他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忙上前扶住他。
此时阳光正好,春风也正好,那小破屋子竹影斑驳,连空气都似乎有着香甜气息。
夏挽风将柏水扶至床头靠好,又为他掖了掖被子。
他虽从小就不爱受规矩束缚,但为了一个刚见面两日的人就冒险破坏家规,着实连自己都不能理解,他思考了半晌,觉得自己果然是重义气之人。
柏水坐稳,便急不可耐开口,“你们凡人的躯体真是脆弱得可怜,要不是我此刻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裂成了粉剂没办法行动自如,我一定要下床来为你倒上一杯。”
夏挽风闻言,在他手上搭了一脉,这一搭,却将他吓得不清,良久,他若有所思道,“你这所谓的凡人躯体,可离凡人差得远呢。。。”
“若是寻常之人,骨头碎成这样就已经够死好几回,何况全身脏器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又被烈火焚烧过。。。”他将手拿开,笑道,“一般人,就算只是呛几口浓烟,就足以致死了。”
柏水听罢,神色却变得紧张起来。
他轻轻抓起夏挽风手腕,心疼地看着他:“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夏挽风没料到柏水会如此,亦愣了愣,随后道:“谁需要你保护啊!”
柏水却不肯放手,“我很久没有游历人间,竟不知道你们的躯体,已经弱成这样了?”
夏挽风看着他,突然勾起嘴角笑出来,“我们以前的躯体是怎么样?”
柏水看着他的笑容,下意识将他的手拉近自己的胸口,并贴了上去。
强壮有力的心跳随他指尖的轻颤传输至全身,夏挽风失了笑,有些羞恼地看着他:“你干嘛。。。”
柏水看着他认真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这里就跳得厉害,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我试着压住它,但它好像更疯癫了。”
“如此说来,你们的躯体,不光变弱,而且还不受控了。”
夏挽风看着他认真又专注的眼,一时语塞。
红晕迅速爬上了他的耳尖,他只得慌不择言:“你的脏器受损了,不受控也正常。”
说罢,他便欲站起来,不料柏水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你的也这样吗?”柏水真切道。
接着,他不由分说,将自己的掌心置于夏挽风胸口,隔着几件薄衫,那剧烈的心跳未减少丝毫。
夏挽风未料到他下手如此之快,瞠目结舌得看着他,直到听他疑惑道:“你的脏器没有受伤啊,为何也跳的如此剧烈?”
如同春雷炸响,夏挽风急忙往后退了一尺,以脱离柏水的掌心。
柏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手,又看了看神色慌张的夏挽风,“怎么了?”
夏挽风看着一脸真切的柏水,突然有些怀疑,他是故意在调笑自己,一怒之下,留下一句“我去采药了”,便起身跑去了外面。
他心慌意乱,深吸了几口气,才淡定下来。
即使木讷如他,在刚才如此直白的话语中,以及明目张胆的身体反应里,也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虽然他此刻还不完全明确,那不对劲意味着什么,但理智告诉他,要远离这样的情绪。
而一头的柏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将手握了个空拳,似乎其中藏着什么珍贵的东西般,他微微眯了眼,轻笑出声。
天色将晚,却迟迟不见夏挽风归来。
柏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想着夏挽风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突然,小竹屋的门被推开。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柏水朝来人委屈道。
“我是君子,”夏挽风将一酒坛拿出置于边上一个粗糙的竹凳之上,那是他那日为柏水搭床之时顺手编的,“我说话算话。”
柏水点点头,“是,是。”
夏挽风没有理他,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两个酒杯,一盘烧鸭。
“这是我答应你的人间佳酿,叫做“茂泰酒”,但按照我们的规矩,生病之人应忌酒,不过今日高兴,陪你小酌半杯酒算了,待日后身体康复,再与你喝个过瘾,如何?”
柏水又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他接过酒杯,却迟迟不下口。
夏挽风问:“怎么了?”
柏水道:“你还未给我取名呢。”
夏挽风不解,“你为何执着于我给你取名呢?”
“因为,”柏水对上他的眼,“我喜欢你,给我取名。”
夏挽风闻言,心中又露了一拍,他赶紧移开视线,“那便取吧。”
柏水闻言,才舒了颜,“好!”
夏挽风沉吟半晌,发现自己毫无头绪,于是问:“别人都叫你什么?”
“。。。柏水神。”
“这名字很好,要不就用。。”夏挽风未说完,却见柏水已将不悦刻于脸上。
“我说的名字,是只有你才知道的,属于我们之间的密语。”
夏挽风有些懵,觉得这未免有些幼稚,但看着他诚挚的脸,点点头。
“你看这竹屋外,也没什么景致,唯独剩那一轮明月,照着的沟渠还算特别,四周芳草茂盛,如同你身体般坚韧,这一抹景致,这天下亦只有我们独得,”夏挽风缓缓道,“明蕖,如何?”
夏挽风说完,心下自觉有些草率了,也不知柏水是否会生气。
却不知一旁的柏水痴痴得看着自己,“我们挽风,不光好看,还聪慧,还这么有才华!”
夏挽风听完,不觉有些面红耳赤,“现在可以喝了吗?”
不料柏水仍是摇了摇头。
“又怎么了?”夏挽风不禁微微簇了眉,不知柏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柏水道,“轮到我了。”
“挽风这么好,真不知用什么字才能配得上你。”
“不过,既然你赋予我明字,那你,便取月字,如何?”
夏挽风闻言不解,“为何?”
明蕖盯着他的眼睛神秘地笑了笑,“不为何。”
夏挽风亦没有追究,“明蕖,干杯!”
柏水听这名字,似乎十分满意,他抬起手,与夏挽风碰了碰杯,随后又道,“这名字,平时不可乱用。”
“那要什么时候用?”
“不告诉你。”柏水耍完赖,脸上却漾开了笑意。
若是告诉夏挽风,这名字,是专为行私密之事而用,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第一次发现,逗这人类的小仙君,竟然如此有趣。
夏挽风不知他在笑什么,不满道:“不喝我走了。”
柏水忙拉住他,“喝,我喝。”
说罢,便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不料,那酒刚入嗓子眼,便如烈火烧进了腹中,他一下呛咳,止都止不住。
眯着眼好不容易舒了口气,满脸苦涩道:“这就是你们的。。。佳酿?”
夏挽风点点头,“这是我们沪溪城最贵的酒。”
“嗯。。。”柏水镇定下来,看着夏挽风,眼中又涌上了心疼,“我以后,一定带你多吃喝些好的。”
“。。。”夏挽风无言,“不喝算了。”
“不,不,”柏水急忙道,“我喝。”
夏挽风边封那坛子边道:“说了只喝半杯,而且,我们的酒是越回味越香的。”
柏水点点头,“我们的酒也有个特色。”
“什么?”
明蕖没直接回答,而是将那琼浆沾了一点在唇上,接着一把将夏挽风揽至怀中,未等他反应,便贴上他的唇。
接着,他在那香软的唇上轻轻摩挲一下,轻声道:“你是人类,所以,要先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