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天下第一美人攻抢小受》胡桃核儿

29、桔柚

　　晨起之时，阳光照进了这座残破的小屋子。
　　明蕖睁眼，看了看一侧还在沉睡的付柠月，橘色的柔光打在他的睫毛上，透出几分暖意，眼角的一点朱砂在在白净的肌肤上有些灼目，他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
　　明蕖小心翼翼地看着，却又马上移去目光，他的心跳得厉害，但还没缓上一口气，又忍不住转头去盯。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付柠月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这一下将明蕖吓得不轻，他立刻扭头，却不料脖子发出“咔嚓”一声。
　　落枕了。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抬手在脖颈处使劲捏了捏，又念了覆温咒试图给自己做个热疗。
　　然而脖子还是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只得起身，却被一只手拉住。
　　不知何时付柠月已睁开了眼，明蕖见此，急忙道：“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了。”
　　付柠月呆呆地望着他，过了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也许是前夜睡得太过暖和，此刻他的脸浮着一抹绯红，眼神也显得迟钝迷茫。
　　明蕖一时心慌，“要不，你再睡会儿。”
　　付柠月又呆呆地看了他片刻，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接着，他坐了起来，墨色长发顺势垂到腰际。
　　明蕖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别人都是起床气，付柠月这是“起床晕”？
　　但很快，付柠月恢复了眼神里的清明，他看向正歪着头摸索着起身的明蕖，“你的脖子怎么了？”
　　“没事，扭了一下。”明蕖边揉边道，“一会儿就好了。”
　　付柠月没说什么，二人又陷入沉默。
　　明蕖歪着脑袋将自己衣服整理了好，接着偷偷收了金丝阵，他朝付柠月道：“我熬了粥，一起吃吧。”
　　付柠月轻轻点了点头。
　　明蕖喜上眉梢，歪着头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从厨房拿出了一盘竹笋，两碗清粥，“暂时只有这些，先凑合吃吧，吃完我们下山去添置点食材。”
　　付柠月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不必了。”
　　明蕖心下疑惑，“为什么？”
　　付柠月没有回答，只道：“吃完随我上山去吧。”
　　说完，便低下头，将碗里的粥喝完。
　　经过一夜狂风骤雨，即使此刻已升起日头，可山路依然不好走。
　　二人一前一后，一步一步走在山石之上。
　　直到中午时分，才终于见到一个小亭子。
　　亭子年久失修，散着一份古朴气息，依稀可见刻着三个大字：桔柚间。
　　二人踏入那亭子，明蕖才意识到，什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亭子位置奇巧，竟是砌在崖壁之侧，若不走进来，便很难发现，原来从这亭子向下望去，竟可以俯瞰沪溪城。
　　更奇特的是，在这亭子后方，隐在松林深处，竟有一小片桔柚林，金黄色的桔柚颗颗饱满，坠于枝头让人垂涎。
　　付柠月伸手取了一颗桔柚。
　　“蕖儿，”付柠月将那桔柚置于明蕖，“还记得这个吗？”
　　明蕖闻言，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却强装镇定，只模糊应道：“嗯。”
　　好在付柠月并未生疑，“你幼年时，最爱缠着我采摘这个。”
　　“。。。嗯”，明蕖嘴上应着，开始剥那桔柚。
　　“可后来我才知道，你爱采摘它，却不爱吃它。”付柠月看着明蕖，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你每次都将那果肉剔好，偷偷溜进我的书房，放在我的桌案之上。”
　　恰好此时，明蕖亦将一片桔柚的果肉递给付柠月。
　　付柠月抬眼看向明蕖，“就像这样。”
　　明蕖有些羞赧。
　　付柠月接过那片果肉放入口中，接着道：“不光是桔柚，还有糖葫芦，桂花糕，各种各样的小吃食，总是会出现在我的桌案之上。”
　　明蕖听着，继续剥剩下的桔柚。
　　付柠月神色恬淡，“你总是尽一切努力，想让舅父开心。”
　　明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开始仔细地撕掉一层层白膜。
　　“舅父也确实很开心，”付柠月说道，“舅父能理解你为了我所做的一切，当然也一定会接受它们。”
　　明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付柠月。
　　付柠月亦望着他，诚恳道，“所以，你可否答应舅父，去接受我为你做的？”
　　“什么意思？”明蕖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继承鹤鸣山庄，成为庄主。”付柠月没有犹豫。
　　“。。。那你呢？”明蕖警惕起来。
　　“你先答应我，我便告诉你。”付柠月道。
　　“我不答应。”明蕖神色坚定，“鹤鸣山庄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
　　“蕖儿，”付柠月道，“若你愿继承鹤鸣山庄，则就如我吃下这剥好的桔柚果肉，我们都不要辜负对方的心意，好吗？”
　　明蕖神色深沉起来，果然，他所担心的，所恐惧的，还是来了。
　　“为什么？”明蕖望进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继续做鹤鸣山庄的庄主？你是不是又要消失？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蕖一股脑抛出了憋在心中的气，甚至他想进一步问他，
　　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在棚船之上亲你的，深夜出现在你房间，抱你的男人，他是谁？
　　他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猜测。
　　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怕。
　　最终他只是委屈道，“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消失，甚至到最后，连看都不给我看一眼。。。”
　　“蕖儿。”付柠月似无奈，“有些事情，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不。”明蕖咬着牙，“你这次出现，若是为了跟我道别，抱歉，我不接受，拼上这条命，我也会把你拽住。”
　　“我为了稳固鹤鸣山庄，付出了许多，”付柠月仍是温柔，“我别无所求，只愿你继承它，这一世富贵荣华，岁岁安康。”
　　“你创立鹤鸣山庄，就是为了让我过上吃喝不愁，有名望有地位的好日子？”明蕖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外甥？”
　　“是。”付柠月回。
　　明蕖却突然笑了，他甚至有些阴郁，“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外甥呢？”
　　付柠月微微蹙眉，看着明蕖的眼。
　　“我已经知道了，”明蕖坦然，“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他早就想将这层关系挑破，只是碍于没有机会，他明白，若是不把握这次，恐怕以后都再难求契机。
　　“你费心将我带来此处，就为了跟我晓之以情？”明蕖将那桔柚推向一侧，一下捉住了付柠月的手，“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付柠月摇摇头，抽出手来，又取了一瓣果肉递给明蕖，“我有我的苦衷。”
　　明蕖不接那果肉，只冷冷道，“什么意思？”
　　“蕖儿，”付柠月没有回答，他轻叹了口气，“我今晚便得走。”
　　明蕖闻言，手跟着心狠狠抖了一下，他几经平复，也未将情绪压下，只得咬着牙：“不行。”
　　“你看，”付柠月却似没听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山下，鹤鸣山庄此时正隐在一处云雾里，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副水墨图。
　　再远一点便是人头攒动的沪溪城大街，今日天气好，大家该是出来溜大街晒太阳的。
　　“此刻的沪溪城，多好。”付柠月微眯着眼，睫毛在他脸上打出重影。
　　明蕖看着他淡淡的眸子，半晌，艰涩道：“能不能不走？”
　　付柠月微微叹了口气，“蕖儿，无论你认不认我这个舅父，这一次，都得听我的。”
　　“那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了，我这一世所求不多，”付柠月脊背笔直，在寒意未退的冬末，站在桔柚林间，眼神清澈，“唯愿你，无病无灾，无忧无愁，安乐一生。”
　　“付柠月，”明蕖突然对上他的眼，“你的内炁，为何变得这样微薄？”
　　付柠月睁大了眼，没有回应，但他的一丝慌张，还是被明蕖瞬间捕获。
　　“你连金丝诀都发现不了，上个山变得这么艰难，”明蕖继续盯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付柠月别开头，“别问了。”
　　明蕖又道，“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把我当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一心为我，可有考虑过我究竟要什么？”
　　他朝付柠月靠近了一步，“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付柠月似有了些怒意：“闭嘴。”
　　“你究竟要隐瞒我什么？”明蕖眯起眼睛，瞳色漆黑，“莫非你是，要去找男人？”
　　付柠月显然气极，不觉面红耳赤，他道：“闭嘴。”
　　明蕖看着他的神色，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他怕自己没猜对，更怕自己猜对。
　　可现实残酷，他扭头望了望别处，压抑了自己的情绪，深呼吸道：“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看见了。”
　　付柠月抬起头，有些错愕。
　　“船棚中，停云阁，柏水草堂，他都出现了，”明蕖咬牙，“在我看你一眼，你就消失的时候，他却可以吻你，抱你。”
　　他又朝付柠月逼近了一步，“告诉我，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