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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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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典思眨了眨眼,神情有些不自然,可随后一咬牙,她回:“是。”
付柠月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他语气透着遗憾:“你身为名门后人,何以能因私利而毁坏家族名声。”
乔典思闻言,似被点中了痛处,有片刻的犹豫,但随后还是义无反顾:“春猎那日,我确实进了你的车辇帐中,男女独处一室,全沪溪城的百姓都能做见证。”
付柠月见她不羞不躁,也起了怒意,他静静地看着她,瞳色如墨。
乔典思看他目有愠色,放低了些许语气:“那日付庄主为保我清誉,给了我斗篷面纱,又布施以吸引百姓目光让我脱身,我很感激。”
她示意身边的丫鬟递上一个木盒,“斗篷我带来还你,而那蒙面纱绢,我已当作定情信物,保存妥善。”
付柠月闻言,只觉荒唐至极,于是唤了沐云,“乔小姐身体不适,送客吧。”
沐云正欲上前一步,乔典思突然厉声喝道:“慢着!”
付柠月微蹙了眉,背对乔典思,语气生硬:“我原以为你只是年少英勇,想不到你是固执不化。”
乔典苦笑:“英勇也好,固执也罢,我只不过是心悦于你。”
“可我不悦你。”付柠月道,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乔典思一个闪身便冲到付柠月面前,她掀开自己刘海,只见她额间,有一朵小小的金色莲花正泛着幽幽的光。
她盯着付柠月,真诚又渴求:“与我双宿双飞吧,付庄主。”
付柠月果然如她所料,一时惊愣住,他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一层冷汗乍起,甚至声音都有一丝颤抖:“你从哪儿,得的这邪术?”
乔典思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苦情戏码中,她望向付柠月的眸子充满期盼,“你可愿意?”
付柠月仔细观察她的眼睛,见她眼角晶体处起了一层薄薄的絮状物,这是灵魂开始被侵蚀的痕迹,若不尽快唤回碎魂,则后果不堪设想。
且一旦灵魂被侵蚀,则所有执念会加剧,直至最终被完全吞噬,最后被幕后之人操控摆布,成为一方祸害。
付柠月脑中涌出不好的回忆,他心知立过魂契之人,是无法说出究竟与谁立下的契约,可他必须将幕后之人揪出,以防止邪术再于世横行,更是为了,他心中的巨大苦痛遗憾。
可想来也太过于巧合,自己搜查多年却无所获的邪术,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眼前,怎么看都是明显的请君入瓮。
可眼下这顺藤摸瓜的绝好机会,也实在不能放弃,即使他深知此中有诈,也得往里冲去。
付柠月回想起那日马车之上与她初次相见,多么朝气英姿的少女,气势汹汹说是要为爹来讨个公道,可在他几句:“你既想替父解忧,就更该知父何愁,贸然行事不是名门之风。”“今日见你飒爽,便知你心有豪情,若能再多几分谨慎,将来定能为父争光。”以及“我虽敬你胆识,但恐世人多有微词,你将我旧袍拿去,隐了身尽快离开。”之后,便真的乖乖按他所说走了出去。
可见她虽执着,但能听劝言,更能知是非,是单纯良善的人。
然而今日相见,却只剩了固执别扭。
付柠月轻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心下遗憾,此刻唯有稳住她的情绪,再设法找到碎魂,或许还能将她救回。
“今日天色已暗,若姑娘不嫌弃,便在我府上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付柠月说完便很快离开。
乔典思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的清明,但很快又归于原状,她绽开了一个很大的笑容,“好。”
待回了房,她即刻掏出随身携带的梳子,兴高采烈道:“我按你说的做了,付柠月果然没有拒绝!”
那女声缓缓飘来,“让你父亲准备准备,再过些日子付柠月就会上门提亲了。”
“好!”乔典思几乎要跳起来,“真是太好了!”
“不过接下来,你还得做一件事。”那女声又道。
“你说!”乔典思捧着脸望着那梳子,“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替我,每日给付柠月一支沉莲香。”
“这。。。下凝魂用多了,对身体损害颇多。”乔典思有些犹豫,“你想给他展示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那女声冷冷道:“付柠月的修为,几根沉莲香还伤不到他。”
“可若是每日都。。。”乔典思簇了眉,突然似乎头有些痛,她轻轻甩了甩。
“每日一支沉莲香,”那女声又道:“不久的将来,你就可呼付柠月为夫君了。”
乔典思抬起头,幸福地笑了笑,“好。”
可一连在在鹤鸣山庄住了好几日,乔典思都未见到付柠月的身影,不过想来他家大业大,忙碌也实属正常。
乔典思亦每日都按那女声的指示,在付柠月房中放下沉莲香。
付柠月其实早已察觉,可为防打草惊蛇,他还是配合着假装一切如常,想着自己修炼多年,这区区玩物应是影响不了他,可未曾想到,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在劳累了数日之后打算回房休息,结果只在桌边用过一点果子之后便直接睡了过去。
而待他醒来时,许久不曾光顾的梦魇,开始出现了。
梦里,他还是前世的夏挽风,在那山清水秀的柏水草堂,与那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人耳鬓厮磨。
青纱帐中,他听到那男人干燥清爽又有些情难自控的声音,“我开个结界,屏蔽你和夏安的感应,不然怕等会。。。”
他低下头,感觉自己心快跳出胸膛,脸烫成碳火,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闭着眼,将脸偏向一侧,笑着点了点头。
窗外雷声大作,风雨交加,屋内烛火微弱,气息交叠,两颗同样震动的心伴着雨声,情意潺潺。
付柠月在欢愉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湿透,他在极度惊骇中起身,甚至不小心碰到了烛火,倒在桌上一下将书页烧了大片,他急忙施咒熄了火,强迫自己在慌乱中找回一丝清明,缓缓镇定下来,他舒了口气,决定洗个澡,冲去一身粘腻。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见自己的前世,却是第一次梦到如此清晰又热烈的感情,他意识到了危险。
他曾梦见他的前世有一位爱人,那人与他执手相望,对他满心执念,可最后却魂飞魄散,甚至未得转世,而游荡在人间,他最初不明白这是何意,直到此刻,他突然感受到了锥心之痛。
果然自那日开始,类似的梦魇便每日袭来,他知自己已经不能再承受那沉莲香日以继夜的蛊惑,但因实在想揪出幕后之人,便依然隐忍。
其实他早已发现那梳子古怪,也早已知道有一女声在乔典思耳边不断怂恿,但碍于那女声诡谲多变,始终找不到究竟由谁操控,一时也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只得按兵不动。
直至一日午夜,梦魇中的男人,竟化为了真人,立于他床前,他心中震动,最终没抵过心口的情愫,他听到自己出声唤道,“柏水。。。”
柏水没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哀伤如同利剑将他刺伤。
付柠月从床上坐起,还未伸手,便被狠狠抱住,柏水一手勾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肩,将他紧紧摁进自己的胸膛,顺势将头埋进了他的脖颈处。
那是从未有过的真实触感,有温度,有心跳,有让人血脉喷张的呼吸。
付柠月被勒得喘不上气,良久才颤声道:“你究竟,在哪里?”
柏水只是抱着他,深深得吸着他的味道,那是他最渴慕最珍贵的救赎。
“我会找到你的。”付柠月抚摸着他的背,轻声道。
那个梦如此真实,以至于付柠月虽心知一切都是幻觉,但仍沉迷在其中不愿醒来,他想,两世轮回几百年,柏水若一直在人间游荡,该是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可以,就让他在这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他抬起手,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是在沐云怀中醒来的。
他几乎是没有一丝的犹豫,便向沐云施了一掌,虽及时收了力,沐云还是一个刹那便飞了出去,撞上墙壁。
“师父。。。”沐云并未防备,此刻吃痛,但仍挣扎着起身跪好:“徒儿知罪。”
付柠月披了外衣,长发沿他的肩侧滑落垂下,掩了他一丝惊慌,他眸色深沉,“谁让你进来的!”
付柠月所住的居室在鹤鸣山庄主楼之中,因那主楼高耸入云,因此得名“停云阁”,喻滚滚运势在此停留之意,而他所居住之地,唤作“云室”。
沐云道:“昨夜夜巡之时,见一身影诡异,又疾行于山庄屋顶之上,便一路追赶,结果见其竟进了云室,徒弟担心,才斗胆上来,结果一进门就见师父。。。”
付柠月依然微微皱着眉,心道莫不是自己中毒太深,竟然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发觉?
“还请师父恕罪。”沐云低着头。
付柠月起身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沐云回。
付柠月望向窗外,天光将破。他轻声道:“起来吧。”
果然,有人按耐不住了。
从那天起,沐云便开始时时刻刻,留意师父的身体状况,以及身边每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而乔典思的情况也不断恶化,她的双目几乎爬满了白色的絮状物,众人只以为她是有了眼疾,只有付柠月明白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他找到空门的第二金仙“辞长老”,让他将自己的一缕碎魂分裂出来,又注入一些法力,之后潜伏到了梳子之上,他欲让自己那一抹碎魂,去带回乔典思的碎魂。
然而不知何故,自那一抹碎魂自进入梳子,便不受付柠月的控制,不但没有完成任务,甚至自己也不愿回归,付柠月无法,而此时乔典思的意识,也渐渐地开始模糊,她更执着于付柠月,也更频繁地想要一个交代。
真正出事是在几日后的青射节,因那节日是整个大亘的情人节,所有男男女女都会在那一日找庙观求缘。
而皇家观宇青沪观作为沪溪城最为灵验的一处圣地,必然也会受到来自各地的青年男女朝拜。
付柠月作为青沪观的出资者,自然会被邀请前去参加一些仪式。
那也是百姓们唯一可以亲眼见到乐善好施的“明月仙君”真容的机会,因此免不了青射节当日的青沪观,年年都水泄不通,挤到山下的福生桥上,也都是人。
而与往年不同,今年的乔典思,却是以鹤鸣山庄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去了青射节。
所以当她见到,付柠月身着华服在敬拜仪式中上香时,有个女子往他脚边扔了一截红线,之后引发在场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往他身上扔红线后,顿时起了杀心。
她走到那女子面前,一把将其脖颈掐住,怒音攻心一瞬让她青筋根根暴起,她口口声声喊着,“贱人!贱人!”
好在庙宇之中高人遍地,很快玄诚大师便制止了她,可她眼中的絮状物,却在那一刻,将她的双眼彻底蒙蔽。
付柠月见她情况严重,便在她反复嘶吼问他“何时提亲?”之时,为了安抚而回:“此刻!此刻便提!”
乔典思听言,眼神僵窒了一刻,随后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付柠月已没了踪影,但她却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便是,鹤鸣山庄已正式向悠然谷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