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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定风波 ...

  •   转眼盛夏到了,宫中又增添多了一丝的烦闷。
      时间在慢慢的流淌,我到这个时空已经一年了。虽然时不时还会思念家人,却也习惯了这的生活方式。习惯了每天的起床更衣读书就寝。也知道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最近时常听到传闻,二哥哥在为我挑选女婿。
      “哎,哎,哎,你们最近听说了吗?今上这位公主挑选好人家,咱公主就要订婚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看呐,这人家呀可是王氏诜公子,八九不离十啦。”
      “那可不就是,王公子可是咱汴梁城里,数一数二的男郎。‘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今上那么宠爱公主。肯定是要为他挑选最好的。那不就得是王公子吗?”
      听丫鬟们在碎言碎语,我不经上前呵斥到:“你们不好好干活,便是整日在这聊天。是我惯容你们了?”
      她们向来敬我,听我怒语,便也不敢说什么,赶紧一哄散了。
      等她们散了,我向二哥哥的殿中走去。只见二哥哥正危襟正坐在殿中,面前摆放着众多的元书纸
      我忙走上去问:“二哥哥,二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阿哥哥用手轻轻抚摸了我的头,疼爱的看着我,笑着柔声说道:“浅予呀,你也十九了,之前是官家一直不想让你嫁出去,怕你受委屈,想要你陪在官家身边更久些。可如今,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二哥哥低眉瞧又又瞧桌上的元书纸便又对我说道:“我看这王诜公子不错。‘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说着,二哥哥从桌上拿起刻有王诜诗作的元书纸放置在我手中。
      我有些发愣,颤颤巍巍地接过元书纸。
      “忆故人——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尊前谁为唱《阳关》,离恨天涯远。
      无奈云沉雨散。凭阑干、东风泪眼。海棠开后,燕子来时,黄昏庭院。——王诜”
      纸上的字在我的眼前恍恍惚惚,又如重叠一般,让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诵读完诗之后,我赶紧将纸放到案上,那纸上一字一句犹是写尽了我的一生一世。纵使我如何地尽力,也改变不了历史那泛黄的张页,我正一步步地踏入那历史的纵深处。
      可是……还会有人记得我曾经爱过王晋卿这个人吗?我知道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步一摇、三千台阶便可逾越的,可是过往点滴浮现在心头,我又如何忍心放得下……
      “浅予?浅予,怎么了?”
      我空濛的思绪被二哥哥的声音拉了回来,我回他:“并无大碍。”
      或许晋卿这样好的人儿,与他携手余生之人,自始至终不可能是我。我与他本就是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人,我只会是他人生中的萍水浮兰,不久后,他便会永远忘了我吧……
      熙宁二年的六月,我最终还是接下了二哥哥的那道赐婚之旨,回首身后,我看见了天下百姓,看见了大宋江山,可唯独看不见他。我知道,他永远会忘掉我的,在我最爱他的那年。但愿你生生世世平安喜乐,忘了我又何妨?
      我朝有规,女子嫁人前,不能与夫君相见,我只是整日在宫中陪在二哥哥身边,看着二哥哥为我选嫁衣,挑嫁妆。大娘娘便也听说我要出嫁了,命王公公取来阁中的账本,非要亲自为我增添些嫁妆不可。边吩咐众姊妹次时为我赠上贺礼。
      那年次月初七。风高气爽,秋意渐浓,是宜嫁娶之日。迎亲的队伍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透过铜镜面前,如棠从妆台上捧起珠翠团冠为我戴在发髻上。那一刻我仿佛接受了一切,只觉心如刀绞,不觉泪沾衣巾。
      我从金丝盒中拿出了那支元年时的乞巧时节晋卿送我的珍珠白菊珠花簪,轻轻插入发髻中。那日的我,终究是舍不下这支发簪。望着镜中的人,用指尖轻轻点抚着发簪上垂落的钿子。盛大的发饰簇拥着我,我感觉到太虚假,太不真实了,仿佛那并不是自己,是大宋宫墙中的公主赵浅予。今日是我,也是她最美的一日了,可惜这装点的珍珠面不是为他装点,这十里红妆也不是为他而准备。可是没关系,余浅今生已经在心里嫁过王晋卿千万遍了,我心虔诚,菩萨在上保佑,若有来世,可否让我不再与他相遇……
      到了大殿中,我透过手中持的金素罗合欢扇,瞧见了大堂中的大娘娘、官家、众姊妹兄弟。一一拜过后,官家身侧的王公公便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舒国长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蜀国长公主,钦此。接旨——”我急忙跪地叩谢圣恩。便按次序一一向众人道别。
      大姐赠与了珍珠翡翠痰盂,道:“浅予,愿你与王公子早生贵子,幸福美满一辈子”
      之后便是三哥哥便从衣中拿出一支蝴蝶玉簪要为我戴在发髻上,可我深知众目睽睽之下,不可逾矩,便轻轻后退,轻声示意他放到如棠手中。我是真心希望他可以放下过去,去追寻他的生活。他那时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五姐:“祝你们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官家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只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颔首低眉,便瞧见打落在我手背的泪珠。便泪水盈眶地笑道:“官家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娘娘笑着叮嘱了我几句,便也让官家将我放走了。转头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的脸颊两侧感到了一丝清凉。
      离开了大宋宫墙,轿子在吹打声中来到了公主宅。那日的汴梁城,万人空巷,市井中人纷纷拥看我们的婚礼,却只可遥遥相望。我轻抬帘角,我明知人群里不会有他,可还是不住期待他见我着婚衣的样子。可在司仪的叫喊,与宾客的喧嚣声中,我与他在堂中,拜了天地高堂,但对此我并无太大兴致。只是像个木偶般完成了这些仪式,便随如棠入了洞房中。
      秋风入帐,红烛摇曳,远处酒令声不断。漫长的等待中,一股酒气袭来。我知道他来了,心中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虽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让我感觉到极度的压迫感。我紧攥着合欢扇,仿佛只要这样,他就不会伤害我般。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恨我,他恨我却又是应该的,我该拿什么原因去讨厌他呢?
      突而,我感到床塌一震,他狠狠坐在我身旁,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可是,此刻若是晋卿在我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他冰凉的指尖抚触过我的手背,将那轻薄的合欢扇微微向旁推下。那一刻,我的心跳几近停止,可是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脸,我又怎会认不得?此刻我终于知晓,为何初听他名会如此熟悉了,晋卿——便是王诜的字。
      终于遂愿见到了他,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我并不期待面前的人是他。他的志向在官场,不在儿女情长,都是因我,我毁了面前人的一生。他凌然压人的气迫,让人呼吸不过来。“晋卿……”我紧握他并放在双膝上的手,颔首一遍遍轻唤他的名字。
      他并未做答。我抬头却迎上他那布满红丝的双眼,我知道他的内心是纠结的。却也是应该的。他是意气风发的无所不通的少年郎,他本就应属于大宋黎民,而我只是在这大宋中举步维艰的千年后的余浅。清静自由的飞燕草又怎会仰慕那黑夜中的红彼岸呢?
      “晋卿……我……”我如果知道那是你,我宁可拔剑自刎也断不会嫁。可我该拿什么和你解释。
      他用一只手轻轻将我紧握的双手拿开,而后轻绺着我凌乱在两颊的发丝,我抬眼,却迎见他正温如玉般地打量着我。我忙垂下眼帘,害羞侧过脸去。他走到桌旁拿起台上的合卺酒,一步一摇地走到我面前,将酒杯递到我面前。
      我双手将酒杯接过,与他交杯共饮。待杯底空尽,他轻松指尖,酒杯从他手中滑落,我见了下意识蹲身想去捡,他却猛然将我拉入他怀中,我心中一震,愣在了原处不知做何反应。抬头想去看他,却只觉唇间一烫,炽烈而又温润。我头上的花钗被他一只只拆落,一只温润如玉的手径直伸入我的衣裳内,抚触着我的每一寸肌肤,霞帔从肩上滑落下来。他刚健发烫的身体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感觉得一阵巨烈的摩擦,疼得只得将脸深埋在他的怀中低声呜咽,他仿佛知道了我的害怕,赶忙停下低头轻吮着我的耳垂,柔声安慰我。
      次日晨时鸡鸣,我蒙松着眼,却床塌上空空无人。我正要起身寻找他的身影,却发现他手中端着早膳跨入门来,笑道:“娘子怎么起身如此早?我本来还给你准备份惊喜的。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早膳吧。”
      我坐到桌边,提袖拈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放入口中:“味道出奇地好,入口即化,我还以为整日只知道朝廷之事……”我意识到我并不该提及他的痛处的,只得顿下声来,低头不敢再语。
      “浅予,你不必自责,从前我只想在朝廷中尽心尽力辅佐官家,可是昨夜我想明白了,与其在那’高处不胜寒’的朝廷之中每日勾心斗角,不如与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紧握住我的双手,将我搂入怀中。
      躺在他的怀中,望着桌上的糕点,我心中不由得有些欣喜,难道我真的改变了历史吗?原来那黄纸黑字也会被改变吗?可是若是并未改变过,那我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如何会对我说这些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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