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ber呐呐

7、第 7 章

　　我的阿沄没了，是小荷包告诉我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没了阿沄的影子。
　　我左等右等，没等来阿沄，却等来了小荷包。
　　小荷包向我走来时，我才反应慢半拍地发现，她居然可以看见了，杨之安把她治好了。
　　自我害她失明后，与她就断了面对面的接触，再见时，竟尴尬地连打招呼都不会了。
　　“念念，好久不见。”
　　我觉得小荷包也变了，变得温柔了，像个大家闺秀。
　　“好久不见，你还好吧。”我这开场白，自己也嫌俗套，可是我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不好。”
　　小荷包眼中满是凄凉的色彩，脸上却挂着柔和的笑容。
　　我想也是，害她失明这么久，她怎么会过得好？
　　“念念，你也过的不好吧？”
　　这问题问的真是直白，我一下愣住了，想不到该怎么答，只好苦笑一下作罢。
　　“阿沄呢？”
　　小荷包见我一无所知，却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他果然没有告诉你。”
　　“你是不是连你父母过世都不知晓？”
　　小荷包的话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让我瞬间如坠冰窖，全身冰凉。
　　“怎么会？阿沄昨天还说。。。。。。”
　　“阿沄？她怕也已命丧黄泉了。”
　　我愣愣望着小荷包，朱唇开开合合，一字一句都直击我的心脏。
　　“皇上要用你的人头以平朝中非议，阿沄替你去了。”
　　是了，前朝几位重臣都被满门抄斩，而我一个前朝第一大臣的女儿却活的好好的，这怎么说得过去？
　　可凭什么让阿沄替我？我的阿沄，她更是无辜之人！
　　“他想护着你，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让你知道。”
　　“这么些年，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我判主，谎报情报，一切都是为了帮他。”
　　“可是他突然告诉我，他喜欢的是另一女子。”
　　“他不要我了？可是凭什么呢？”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怎么他最后喜欢的是你呢？”
　　。。。。。。
　　我不记得那日最后小荷包还说了什么，只记得我倒地前，暗卫已拿着剑抵着小荷包的脖颈。
　　我想我该大病一场，然后逃避一段时间，可惜我没有，我只是晕倒了。
　　我睁眼时，杨之安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像是一座雕像。
　　“阿沄是你送去的吗？”
　　“是”
　　我看错了吗？他的眼中竟带了愧疚之色。
　　我闭上眼：“我阿爹阿娘，也死了，是吗？”
　　“是”
　　他不再骗我了，可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我多想大发雷霆，大闹一场，可我却很冷静，冷静的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念念，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害死我父母？还是对不起将我的阿沄推上死路？
　　我捂住眼睛问他：“阿沄的尸体呢？能让我为她敛了吗？”
　　久久，我才听杨之安道：“我已将她葬到沈家祖坟旁了。”
　　“我要去为他们祭拜。”
　　杨之安没有回话。这是默认了吧？算是吧。不管他许不许，我都是要去的。

　　我站在阿爹阿娘的坟前，几次想一头撞在墓碑上了断自己，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寻死的念头。
　　我要死了，阿爹他们一定会很失望。只是我如今孤身一人，唯能活着，却不能好好活着。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生离已是让人难以释怀，又何况死别？若是可以选择，我倒宁愿生离，也不愿与他们死别。
　　祭拜完毕，我向暗卫使了使眼色。不曾想没等暗卫做出反应，一路跟随着我的杨之安的下属却先开口。
　　“沈姑娘，你若是想走，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四周都有我们的人，姑娘想使的调虎离山计怕也起不了作用。”
　　我知晓杨之安派人跟着我是为了防我逃跑，可不料他连我的计策都了如指掌。
　　既然已被人识破，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扯了扯嘴角道：“你们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
　　那人却叹了口气，说的下一句话让我始料未及。
　　“我们大人，命我转告姑娘，望你日后能够保重自己。”
　　杨之安这是放我走了？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我有点来不及反应，只听那人继续说道。
　　“沈姑娘，我只是个下属，本不该对主子的私事评头论足。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们大人做的一切，也是形势所迫，可大人从未想过伤害姑娘。如今，大人也知道，将姑娘留在身边会令你生不如死，主子选择了放手。可是还望姑娘，即使不能原谅大人，但也不要记恨着他才好。”
　　明知不该说却还要说，他着实勇气可嘉。
　　我与杨之安日后大概也不会有交集了，记恨不记恨又有什么重要的？就算我再记恨他，也不能一刀毙了他的性命。反之，即使我不恨他，也不能和他如从前那般了。
　　杨之安的下属放我离去的很是痛快，这样也好，免得我再费心思。
　　只是，我虽获了自由，却不知该去向何方。且我心中还有未解的疑惑，杨之靖真的死了吗？我总是不肯相信那日暗卫看到的尸体是杨之靖。
　　“你们觉得，我们该去哪里？”我在陵地里滞留了很久，心中始终没有一个目标。
　　暗卫都低了头，不予作答。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要让他们决定也是难为他们。这些暗卫本都是孤儿，且都天生残疾，说不了话，被我阿爹带回沈家培养，这么多年都是听令行事，虽然忠心无二，但却失了自己的思想。
　　我仰头看天，心想实在不行就听天命吧。
　　我在地上画了几个地名，正欲扔石子决定时，却听见陵地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男声便传了出来。
　　“姑娘实在没有地方可去的话，不如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
　　那陵地深处竟钻出了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暗卫立刻警备了起来。
　　那男子却毫无畏色，反倒依旧朝我走来，嘴里噙着笑：“做我的压寨夫人，那可是极好的美事，我保你以后好酒好肉，衣食无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道：“泼皮！”
　　男子不怒反笑，继续向我靠近，似是不把暗卫放在眼里。
　　一步，两步，眼瞅着就要走到我跟前了，暗卫终是出了手。
　　暗卫这时要再不出手，可就是吃素的了 。
　　所以我颇为赞赏地看着暗卫，等着他给那泼皮点颜色看看。只是没想到，那泼皮还有两下子，竟与暗卫交上手来。
　　两人越打越激烈，看着暗卫渐渐处于下风，可见那男子功夫了得。别的暗卫也扑了上去，接下来的场面简直要吓掉我的下巴，那男子居然一个接一个地将暗卫通通撂倒，可见他功夫相当了得。
　　“怎么样？跟不跟我走？”
　　我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阿爹，阿娘，不是女儿寻死觅活，是这老天爷不愿给我沈家留一条活路啊！
　　再怎么也不能被这泼皮无赖撸上山去失了清白，想着，我咬了咬牙，一把捡起掉落在身旁的刀，心一横，对着胸口就扎了下去。
　　“欸！慢着！”
　　那刀最终还是没刺入我心口，“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吃痛地捂着手，捂住的地方已是紫了一片，那泼皮掷来石子时一点也没控制力气，若不是能看见，我还以为石子要嵌入我手背里了。
　　我一边愤愤地瞪着他，一边提防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男子许是没想到我会拼死抵抗，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你别激动啊，我不过开了个玩笑。”
　　玩笑？
　　见我一脸的不肯相信，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物，拿在手里晃了晃，对我道：“是杨之靖让我来接你的。”
　　听到“杨之靖”三个字，我瞬间也不顾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疾步走了过去，夺过他手中的物品。
　　是杨之靖贴身的玉佩，他果真还活着！
　　“他人在哪？”我皱着眉，急切问道。
　　那男子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靠近他，眼神有点惊讶：“不远，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我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心中疑惑，杨之靖怎会和这种无赖在一起？又看着躺了一地的暗卫，心中实在愤恨，恨不得把身旁这人撕成几片。
　　那人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杀气，往旁挪了两步，与我拉开距离道：“他们只是被打晕过去了，过会就能醒了。”
　　我斜斜地瞥了他一眼，蹲在了暗卫身旁，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
　　暗卫同我的心情一定是一样的，都想把那人撕碎解恨，所以才会刚醒来便翻身跃起，向着那人就是一刀。
　　只可惜那人功夫实在了得，在暗卫跃起之前，便侧身躲闪开了。
　　还好躲了开，不然谁带我去见杨之靖，我心里庆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