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我》依山x

1、第 1 章

　　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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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小姐年芳十六，是清水出芙蓉般的美人。不施粉黛，再带点别扭的疏冷气质，一般人很难想象她出身名门。

　　施小姐父亲大型跨国制药企业老总，施总家大业大，膝下有双儿一女，其家事一直为万众瞩目。

　　可施总与太太平日里相敬如宾，闲暇时间好饮茶；长子在国内潜心工作，安分守己；千金更是被严加看护的高中生。外人从他们身上也挖不出什么有趣的料来，只能将焦点移到次子身上。

　　那个二少爷倒也“不负众望”，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模样。

　　他长期游手好闲，混迹于名流和娱乐圈里，美艳的女友一个接一个地换着，毫不在乎他人的评头论足。

　　由此，关于他的舆论漫天飞，根本没有人知道真假。甚至几年前有人自称是二少爷的大学同学，爆料出他在校期间谈了个男友。但还没等这件事被调查清楚，二少爷就被送出国了，此后他也慢慢退出了大众视野。

　　然而，施家最近一次为舆论所向，是因一起出人意料的案件——施总常去的某“高级饮茶会所”总统套间被一场大火吞噬，而他本人也命丧于此。

　　记者对此争相报道，谁也肯不放过这个香饽饽。有人揣测施总死于商业大亨之间的尔虞我诈，也有人认为这只不过是资本家的自食其果。

　　警方的调查一直在暗中进行，大众无从知晓真相，便在媒体的带领下，将矛头很快转向此声名远扬的“高级饮茶会所”。

　　迫于舆论压力，该饮茶会所只能派经理出面。经理声称，施总在案发当日曾以“有重要的私密交易”为由，不许任何工作人员进入包间。

　　而该会所总统套间向来以“绝对私密性”著称，客户从楼下私人停车场进入电梯，验证指纹后便直达房间内，一路至房间内部都没有任何监控，因此难以得知客户行程。

　　显然，这种急于撇清自己的说法并不能得到民众的认可。

　　为防止舆论进一步发酵，会所内部人员又发表了第二篇声明，主动提供了两个他们已知的线索。一是总统套间内的烟雾报警器有被暴力破坏的迹象，二是当日施国梁并未携带安保团队。

　　不过，在警方的介入下，这篇声明很快就被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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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总辞世后，他的长子顺理继位。

　　施大少爷留学归来已久，名下也有自己的企业。在他的管理下，公司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井井有条。不过数日，大家对于施家的讨论，也淹没在了无边的娱乐花边新闻里。

　　但施家人却难以装作无事发生。大少爷临时做了许多改动，大到将公司的董事会进行了换血，小到更新了原有的安保队伍。

　　对于最心爱的妹妹，大少爷本是想给她安排一个贴身保镖，但小姐觉得那样让她很不自在，坚决不同意。于是大少爷只能退而求其次，为她特聘了一位司机。

　　为了确保小姐不会被凶手盯上，大少爷要求这位新司机必须接受过严苛的体能训练，有从事军警或保镖职业的经验，男性按照惯例优先录用。

　　经过了重重筛选，只有一个人符合全部要求，那便是我。

　　我有光辉的履历，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说话。大少爷对此似乎很满意，大概是认为哑巴能少带来些麻烦，富贵人家总偏爱沉默者，这也不是稀罕事。

　　除了要求我护小姐周全外，大少爷还有一个要求，便是让我阻止小姐交朋友，不论男女一律不许亲近。

　　“狐朋狗友和谈情说爱，是很危险的。”大少爷如是说道。

　　入职第一天，我按时接小姐放学。

　　施小姐所在的重点高中只有校服衣裤，一些孩子趁着这个机会，在外套上想方设法彰显地位。有三三两两结伴出校的学生，穿着一尘不染的新款外套和名牌鞋，连背包都是奢侈品。他们谈笑风生，笑颜都如出一辙的靓丽精致。

　　我试图从中找到小姐，但还没等我辨认出她，身后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外套的女孩坐上后座，一声不吭的，我甚至以为是进了贼。

　　可当她抬起头，从后视镜看向我时，我便不再怀疑她的身份。

　　她有双布偶那样空洞的漂亮眼睛，灯光下的皮肤像块软玉，还透着水莹莹的光，五官间是国画师笔墨下的寡淡留白。

　　仿佛天涯海角的灰尘，没有一颗舍得落在她的脸上。

　　“你是新来的？”她问我，但听上去并不意外，应该是提前收到了通知。

　　我侧过身去，朝她点点头。

　　她用一种哀伤，或者说更像惋惜的眼神端详了我一会儿，随后又问：“你叫什么？

　　我张嘴无言，只能拿出自己的名片交给她。暮色渐浓，小姐对着车内昏黄的灯看了好久，才把那张名片放到外套口袋里。

　　“走吧。”她随手扎起一个丸子头，眼睛望向窗外，神色略显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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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放学后的时光贫瘠，却被排满了艺术课程，想到这里，我总觉得做富人倒也都不快活。每晚首当其冲的，便是钢琴课了。

　　我年少时曾想过学钢琴，但这对于一个父亲是出租车司机的单亲家庭而言，是不可理喻的想法。仅存的现实，是父亲希望我早日工作，供较为年幼的弟弟读书。

　　我当时正值叛逆期，头脑一热，便选择用参军逃避现实。

　　但多年后我接到消息，父亲不幸患病，成为了一具病床上器械缠身的傀儡。为了照顾父亲和未成年的弟弟，我还是选择回到了现实中，接下了这份工作。

　　如果说富埒陶白是施小姐的血脉，奔波操劳就是我体内的血脉吧。

　　沉默中思索了不一会儿，小姐清泠的声音响起：“能放点音乐吗？”

　　我应声打开车载音响，播放了一首悠扬的小提琴乐曲。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小姐撇了撇嘴，料想是不符心意。

　　上岗前我是接受过一段时间培训的，但内容仅限于驾驶和安保，而非如何操作车内的高科设备。我在换歌的界面胡戳一通，也不知道按错了哪个键，从音响里突然迸出嘈杂的摇滚乐。我立刻将声量调小，试图切换成古典乐，结局却是更为刺耳的电子音乐。

　　当我已确信自己要另谋生路时，小姐又悠悠地开口：“别调了，就这首吧。”

　　我又从后视镜观察小姐的样子，只见她在跟着音乐的节拍微微点头，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我也松了一口气，跟着节奏摇摆起来。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跟着副歌哼起了小调。没哼两句我就反应过来，立即止住了，幸亏音乐本身音量足够大，盖住了我不该发出的声音。

　　于是在这聒噪不休的音乐里，我和小姐度过了第一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