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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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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静对沈宴宁晚归表现出不满,她一边嚷嚷催着沈宴宁回房间学习。
跟在沈宴宁后面进了卧室,从床底掏出一沓书,剪子剪断两边的绳子。
席静用脚踢了踢那一沓书,随口说道:“这是你大伯隔壁家考上大学的哥哥做的练习册,我都给你要来了,你自己找题做做。”
临走之前她又添了一句:“赶紧看完,又不是送给你的,我还要给你大伯还回去的。”
沈宴宁站在原地盯着和自己小腿一般高的资料书,再想起席静说的话,沈宴宁烦死了,她蹬掉拖鞋钻进被窝里。
想到早上席静和外婆的对话,说明席静是要回去几天的。
什么时候走?
这几天沈宴宁在家里面规规矩矩地应付席静,席静说什么她只管点头,也不说话。
晚上她依旧会在商店里转悠。
只不过这几天没有见到周陆嘉,倒是在店里帮忙的谈景好像是能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周陆嘉回去了。”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宴宁视线从货架移开,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柜台。
“什么?”
她垂下目光。
谈景将汽水箱子搬到门口,摘掉手套顺手取了两瓶汽水,一瓶递给沈宴宁。
“你不是想见见他吗?”
这小子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委婉的话也说不出来。
沈宴宁被这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她是想见一见他,但也是想用巧合的方式。
“没有。”
“哦。”
听沈宴宁这样说,谈景灌了一大口汽水:“他只是帮郑叔修音响的,人是谁?周公子,闲得没事干来这里乱转。”
沈宴宁听过他被叫过周公子,以为只是他们朋友之前的叫法,周陆嘉,周公子。
“话说我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
沈宴宁回他:“我不出教室。”
“不出教室怎么能行?你不晒晒太阳?”
席静并不知道沈宴宁的校园生活,也没有邻居和她说过女儿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和人交流,沈宴宁在席静面前装得很活泼,是个爱顶嘴的小姑娘。
外面的街坊邻居和席静说自家女儿礼貌安静时,席静都不相信,她始终认为女儿烂泥扶不上墙,和她爸爸一样。
“不喜欢。”
“你没有兴趣爱好?”
沈宴宁喝完汽水,掏出零钱放在柜台上,朝谈景道谢:“谢谢你的汽水。”
回去后面对席静喋喋不休地嘴,沈宴宁就没往心里去听,关上房门预习课本,打开台灯,她碰都没有碰那一堆资料书。
门外的声音变小,逐渐听不见,沈宴宁这才把紧绷的身子放松,要是席静一时兴起不去外婆家了怎么办。
第二天是周六,席静隔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
沈宴宁帮她把行李搬到楼下,摇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等席静坐进去后沈宴宁正要关上门,席静便叫她。
“跟我一块去,这么多行李我搬得动吗?这么大了都不懂事,要是你弟弟在的话我还用叫你?”
她不满地瞪了一眼沈宴宁,靠窗自顾自地玩起手机。
坐在一边的沈宴宁望着窗外,心里毫无波澜,面对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比较,当自己从记事起一直在被比较,即使现在她说当初消失的是自己,沈宴宁也不会埋怨,掉一滴眼泪。
一个小时后到了飞机场,崇昔到江都坐飞机是六个小时,高铁更晚,席静就坐了飞机去江都。
她把席静送到安检处后便打算离开。
回去的打车费太贵了,沈宴宁打算坐公交回去。
很巧的是她刚走出大厅,就看到了偷偷摸摸的谈景,在这做什么呢。
“接我一发小,她今天刚回来。”
谈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旗子,嘴巴一直说个不停。
“她不知道我来接她,见到我肯定热泪盈眶了……你不是要回去了嘛,公交车站在对面,很近的,过一个天桥就到了。”
和谈景告别后,按照路线过了天桥,由于来到这里不久,对这里的路线不熟悉,看到站牌上只有一辆车。
一辆车下有每一站的路线,她一个一个站名往过看,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站名,那个地方是离家很近的一个广场,她曾经在那里买过手工糍粑。
公交车很好等,在站台下站了两三分钟,看到一辆车身是绿色的公交车行驶而来。
全站两块,其余一块。
沈宴宁往投币箱里放了一块钱硬币,找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座位坐下。
迷迷糊糊下了车,睁眼眼前就是大广场。
在这个时间段里,广场上都有成群驻足的鸽子,老人会抓一把谷米洒在地上,鸽子会一窝蜂地冲过来抢食吃。
沈宴宁看了几眼地上抢食的鸽子后转身离开,脚步顿住,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回过头,坐在台阶上,身边围着一群鸽子的人,是周陆嘉吧?
沈宴宁想了半天好像又不像是他。
谁会往在抢食第一线凶猛的鸽子头上拍几下轰走,专门给另一只一直吃不到谷米的鸽子单独喂食。
周陆嘉坐在台阶上,头上戴着帽子,手时不时从大衣里抓一把谷米洒在地上,又偷偷掏一小把给一直吃不到谷米的鸽子。
沈宴宁看到他这个模样不禁轻笑。
周陆嘉喂饱鸽子,站起来身边的鸽子朝着四处飞去,他抖了抖衣服,抬头看时和沈宴宁四目相对撞了个正着。
*
两人并排走,沈宴宁把手背在身后,这种习惯伴随她了很久,不管和谁一起并排走路,总是会手背在身后。
“来看鸽子?”
周陆嘉双手插衣兜,眼神懒散,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不是,有事刚回来。”
周陆嘉单穿一件白色卫衣,卫衣帽子还在头上扣着,下身一条简单款式的裤子外加一双帆布鞋。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刚才两人逐渐走近一条小贩聚集的街道,卖什么的都有,车子摊位占满了整个街道,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周陆嘉转身领着自己穿过一排排矮房,片刻后前面一片清静祥和。
沈宴宁对周陆嘉的改变路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跟着他一起走。
今天的阳光正好,阳光里夹带一些冷风刮在人脸上刺疼刺疼的,沈宴宁奶奶家常年下雪,也渐渐练就了她这不怕冷的身体。
周陆嘉脚步放慢:“我外公在我小的时候在这里开过一家小店,所以经常几条街乱跑,慢慢地把这里的路都摸清了。”
原本沈宴宁走得有些吃力,跟不上周陆嘉的步伐,而在这个时候她和周陆嘉并排走着。
沈宴宁抬眼快速地看了眼周陆嘉,又将视线收回来落在地面上。
两人刚过马路,一辆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后座车窗降下,谈景以及……一个女生。
这就是谈景说要接的发小。
“我们去附近的鲜花市场转转,你去不去?”
谈景趴在车窗边问。
沈宴宁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在邀请自己。
她连忙摆手:“我不去了。”
身旁的周陆嘉也不去,对着车窗摇摇手:“玩好。”
两人又持续走了一段路,沈宴宁才问:“你怎么不去?”
“我对花粉过敏。”他很坦诚。
沈宴宁哦了一声,一想到周陆嘉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街上连连打喷嚏的模样,好像蛮有意思的。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沈宴宁收起笑容:“没什么。”
走到巷子口。周陆嘉停住脚步,他对沈宴宁说:“送你到这里,我不去郑叔那里了。”
他简单解释,沈宴宁点点头往巷子里走去。
好几次都想回头,她想知道周陆嘉还在不在巷子口。
——
周陆嘉看沈宴宁进去后便转身离开,在路边伸手挡了辆出租车。
二十分钟后下车进了一家咖啡店。
店门推开,里面放着悠扬的琴声,周陆嘉四处看,在二楼找到了人。
他上了二楼,靠窗坐着一个女人,听到有动静后回过头。
周陆嘉站在楼梯口,抓着扶梯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女人展露出了笑容,周陆嘉的手才慢慢松开。
服务生端着两杯热饮放在桌子上,询问女人还要什么,女人柔和对服务生道:“有需要找你。”
她收回目光,凝视周陆嘉。
女人笑了,她的表情变得饶有兴趣:“我们周少爷长大了。”
闻声,周陆嘉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在顷刻之间消失,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
“如果没有想说的,我就走了,爷爷还在等我。”
“我找你来不就是和你说话的?”
周陆嘉一脸不耐,他不想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如果是让我对那件事守口如瓶的话,我并没有让第四个人知道,如果是说别的事,说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恕我不奉陪。”
一句话说进女人心里,她神情紧绷,面部变得狰狞起来,猛地站起,女人身体前倾,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威慑住周陆嘉,在她印象里,周陆嘉是最怕自己这样看着他了。
“果然是在你爷爷身边待久了,不长记性了还是不记得了,你以为你是谁?周少爷?清醒点!什么少爷,不都是你那个该死的妈!”
她越说越激动,似是想要端起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饮料泼向周陆嘉。
周陆嘉抬眼,声音丝毫没有温度,盯着女人:“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女人底气十足,不知道什么能让她如此作威作福,正要张口,被周陆嘉的一对双眸吓到跌坐回沙发。
“你……”
周陆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他面无表情:“我是什么个东西和你没有关系。”
抛下这一句话周陆嘉转身离开,又在楼梯口处回头:“琥珀姨,不要在我面前提我妈,你从来都不配。”
周陆嘉走后,留下独自在原地浑身发抖的女人。
郑琥珀自然对后面来的服务生态度转变。
*
沈宴宁傍晚下了一趟楼。
在郑叔商店见到了谈景还有白天时见着的女生。
郑叔刚把店内昏黄的灯泡换掉,装上他去五金店买的最亮的灯。
沈宴宁穿着毛衣和黑白格子外套,脚上穿着席静一直不让她穿着下楼的拖鞋。
谈景端着一锅方便面,边走往里面撒了些榨菜,看到沈宴宁说一起吃,她摇了摇头,从货架拿了一袋薯片到柜台付钱。
“大小姐,看不上就别吃了,看你一脸嫌弃的样子,看不上我们平民的饭是吧?”
谈景把锅放在用几把凳子摆成的“桌子”上,给自己面前和女生面前放了小碟子。
郑叔这时候从仓库出来,把谈景教训了一顿后和沈宴宁说:“宁宁,郑叔叔做了蛋炒饭来吃。”
沈宴宁连连摇头,她解释家里有做好的。
郑叔给她取了个碗,盛了小半碗蛋炒饭。
鸡蛋金灿灿的,米粒也是一颗一颗饱满。
“坐下吃,早上去送你妈妈累坏了吧?我看到你搬着这么重的行李,看宁宁瘦的。”
郑叔递给沈宴宁一张小椅子,沈宴宁也不推脱了,坐下捧着碗吃饭。
“你叫宁宁?姓宁叫宁宁?”
谈景突然这么问。
沈宴宁呛了一下,她抬起头说:“我叫沈宴宁。”
谈景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时从他身前伸出一只手,半张脸也露出来。
沈宴宁看清了女生的模样,眼眸清冷,薄唇及腰的长发和高挺的鼻子。
“我叫姜末,幸会。”
沈宴宁回握:“你好,我叫沈宴宁。”
姜末松开手又回去吃面。
郑叔乐呵呵看着面前狼吞虎咽吃饭的孩子们,露出了笑。
“宁宁,刚才忘了介绍了,末末今天刚从安南回来,前一阵子才办理好手续回来。”
沈宴宁想,姜末的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她点了点头。
郑叔又说:“以后你们四个要好好相处,末末他们我看着长大,宁宁也是个乖孩子,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话音刚落,姜末接话:“是啊郑伯伯,好朋友就是要从不知道别人名字开始,谈少爷连人家叫什么现在才清楚。”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
和沈宴宁想得不一样,姜末不像是面上看着清冷美人,有一种反差的感觉。
谈景和姜末斗嘴,沈宴宁捧着碗对着地面发呆,一道长长的人影闯进视线,沈宴宁抬起头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其余人也看向店门口,站在门口浑身是血的周陆嘉。
周陆嘉白色领口处沾染了不少血迹,脸颊处。
沈宴宁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地上,倒不如说是椅子腿一角是坏的,她正要站起来,一用力迫使身体陷进椅子中。
周陆嘉两步上前,眼疾手快拉住沈宴宁的胳膊,一把将她拽起来。
沈宴宁眼看着差点撞到……关键时刻她另一只手攀桌边的冰柜,身后的椅子随即倒下,她抬眼,看到了鲜血从周陆嘉额头处流下。
“谢谢你。”
他松开沈宴宁的手低声说了句抱歉,从沈宴宁身旁走过,冰凉的手擦过她的袖子,走进货架,拐进商店后面的仓库里。
郑叔神情凝重,跟在周陆嘉身后往仓库走去。
沈宴宁三人在店内等着,嬉皮笑脸的谈景也不再说话,坐在椅子上双手相交,眼睛一直盯着某处久久不回神。
姜末和谈景一样,都不说话,此时的气氛寂静,压抑。
沈宴宁和两人道别离开。
沈宴宁想起,刚刚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失望,悲伤夹杂着无奈。
为什么难过?
究竟是多么难过,沈宴宁看到了他脸颊处眼泪的痕迹和通红的双眼。
沈宴宁回去后没有看到沈申,在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弯腰从茶几下的抽屉取了些东西,又下了楼。
席静如果在的话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出家门半步,大多数情况下沈宴宁是没有那个心情的。
晚上很冷,沈宴宁提着医药箱站在店门口,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其实在想是不是这一举动多余了,郑叔会帮他清理好,也用不着自己的药。
沈宴宁想了想,打算回去。
周陆嘉从商店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石墩子旁的沈宴宁。
沈宴宁走了一半,又返回。
“怎么不进去?”
此时周陆嘉已经换了身衣服,灰色的加绒冲锋衣,衣领处还有毛茸茸蹭脸的绒毛。
沈宴宁抬头问他:“你没事吗?”
周陆嘉双手插兜站在沈宴宁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沈宴宁正好到他肩膀处,沈宴宁鼻子冻得通红,头上的碎发乱飞。
“我没事,只是出了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他是这样回答的。
夜里寂静无声,冷风吹起路边的矮树,树叶沙沙作响。
沈宴宁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说什么,下来本是送药的。
家里的药箱里面东西齐全,碘附,酒精,医用纱布和体温计等等。
“你在几班?”他开口问道。
沈宴宁说在二班。
他明了道:“我和谈景在三班,末末分班等明天才能知道。”
周陆嘉又说:“谈景说他的鸡腿被你骗走了。”
沈宴宁假装看别处:“是他自己给我的。”
周陆嘉轻轻笑了笑并说:“没事,他不爱吃鸡腿。”
周边的店铺灭了灯,远处的灯塔依旧亮起,有船只靠到码头边。
“晚上太冷了,回去吧。”
周陆嘉说着把脸埋进领口处:“注意保暖别感冒了,附近医院太远了。”
沈宴宁:“我看到有小诊所。”
听完这句话,周陆嘉没应声,片刻后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周一中午一起吃午饭,一个人吃饭不香。”
沈宴宁嗯了一声,朝着周陆嘉说:“再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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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看到站在门口的沈申,沈宴宁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沈申突然开口,毫无征兆的一句话:“这么晚下去做什么?”
沈宴宁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回头凝视正在脱掉大衣的父亲:“爸,你怎么不带钥匙?”
咚的一声,沈申的衣服从臂间掉落。
“钥匙丢了吗?”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