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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宿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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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从东宫出来时,夜风袭来,有些凉意,将程诺席间的酒意吹散了不少。她脚步不停,行色匆匆,忽而想起从前段临对她冷冷的态度,心底一阵寒意,冷冷地笑着,心中怒火大盛,脚步更快了。
彼时正值酉时六刻,夏日的日头还未落去,东市的铺子关了不少。程诺忽而脚步一顿,远远瞧见了一家铺子挂着大红的灯笼,门外似有人在迎客。程诺缓步过去,一抬头,“晚香阁”几个大字便赫然映入眼帘。
鸨父见程诺一身喜服,颇有些诧异,再见这喜服的材质,便知此人身份非同寻常,不是家世显赫便是大富大贵。鸨父心思转了千百转,却不表露面色,谄媚的笑容倒是未曾变。
他瞧着程诺仅仅思索了片刻,便笑吟吟地走上来对着程诺道:“哎哟,这位姑娘,今个怎么来我晚香阁了?来来来,里边请。”
身后的鸨父悄悄对搀着程诺进去的几位男姬使了个眼色,告诫他们这是位贵客,要好生伺候。几位男姬心领神会。
甫一进这晚香阁,便是一阵馨香,歌舞升平。程诺被几位男姬搀到二楼小桌旁坐下。
“你们去给我准备一壶好酒,再备几个下酒菜。”程诺淡淡吩咐。
几位男姬纷纷退下,仅剩一个男姬坐在程诺身旁为程诺揉肩,嗔怒道:“姑娘怎的都不来晚香阁,想死奴家了。”
程诺骤然来了兴致:“哦?”她挑起男姬的下巴,压着声音低低在他耳畔道:“若是你今日伺候得好,我便日日来怎么样?”
“姑娘又调戏奴家了。”男姬如是说,眸中却难掩兴奋之色。
程诺看了一眼男姬,“无趣”,她心道,摆摆手,对男姬说:“你先下去吧。”
男姬眼神骤然暗淡下来,继而嗔道:“到底是奴家让姑娘不满意了,这就赶着奴家走。”
鸨父在门口唤了一声王爷,程诺正低头喝着茶,未注意男姬说的什么,饮茶的动作一顿,朝门外看去。
男姬瞧了一眼程诺,发现这位贵客当真是对自己一点欲望都没有,有些兴致缺缺地退下了。
程诺瞧着来人,面色凝重。远远的,瞧不见来人是谁。能被唤作王爷的,如今也就只有妹妹东山王程安和姑姑平定王程锦绣。
程诺瞧着来人,一席紫裙,头上的钗子上的东珠着步伐晃动起来,耳边一对玉耳坠,但见她笑眯眯地伸手揽过身旁男姬的腰便往屋内走,来人不是东山王又是谁?
程诺心道果然,果然程安没来参加自己的新婚宴,原是想来这勾栏院纸醉金迷。程诺面色不虞,一路看着程安被男姬带到二楼。
程安方上楼,目光便瞥到一身喜服的程诺,骤然撒了揽着男姬的手,朝程诺走来,耳边的玉耳坠随着她的步伐剧烈地晃动着。
程安摆摆手,示意几位男姬退下,而后道:“将你们的头牌朱焕请过来。”
“皇姐,你怎么来了?”几位男姬退下后,程安便坐在程诺对面,颇有些讶异地问。
“倒是我要问你,本宫的新婚宴为何迟迟不曾见你来?”
程安讪笑道:“皇姐,你原本是纳侧室,用这正房之礼,恐怕不妥吧……且这段临虽同我们青梅竹马,但到底是个无甚家世来历不明之人……能成为太女侧君,算是他高攀了,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我又何故为他去赴宴?”
程安说这些话时,始终看着程诺的面色变化,生怕她发怒。但是瞧了许久,也不见程诺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这才放心将话说完,她虽心底奇怪,但到底是没问出来。要知道从前若是她说段临半点不好,程诺便要冲她大发雷霆。
程诺沉默了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句:“就算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你也当来赴新婚之宴。”
程安伸手去挽程诺的胳膊:“皇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恰巧此时晚香阁的头牌抱着琵琶上来,他脚步一顿,伏了伏身子,对二人行礼:“朱焕见过殿下,王爷。”
彼时有男姬端着壶酒上来,又添了几盘下酒菜。男姬对程安和程诺道:“姑娘,王爷,慢用。”
朱焕颔首,抬指续续弹,一首婉转的调子便溜出来。
程诺往酒杯里倒了点酒,抬头便喝了下去。程安坐到程诺身旁,手挽着程诺,看似津津有味地瞧着朱焕弹琵琶,实则余光始终在程诺身上。
程诺只顾着闷着喝酒,新婚宴上她本就饮了不少酒,现下又在晚香阁饮酒,还未饮几杯便略显醉态。
程安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抬手跟程诺碰了碰,一口饮了,伸手便拿起筷子就着酒意吃了点下酒菜。
突然,程诺问:“你说他为什么?”
程安有些不明所以,侧头看着程诺:“什么?”
程诺不看她,低头看着杯中酒,喃喃道:“他为什么如此不喜我?就连我好不容易才从母皇那求的恩赐,他都要逃。”
程安手中动作一顿,她瞧着弹琵琶的朱焕,神色有点晦暗不明。半晌,才听她道:“皇姐,想让一个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有的是办法,但这天下,也有的是男人。这么多年都未曾焐热的心,不如弃了吧。”
程安虽是笑吟吟地说着,但声音中却不带笑意,声音有些淡淡的。只是程诺心事重重,也不甚在意程安是不是笑着。
骤然,鸨父带着几个男姬上来,谄媚地笑道:“王爷,奴家将王爷最喜的哥儿都带来了,望王爷和姑娘玩得尽兴。”
程诺骤然起身,一点鸨父,笑意更甚,扬声道:“还是你最懂本王。”
说罢便伸手揽住一身着蓝袍的男姬的腰,霎时便笑吟吟地看着男姬,色眯眯地往男姬腰间掐了一把,惹得男姬嗔起来。
鸨父见程安开心了,便伸手推了一把穿着白衫的男姬,那男姬有些怯生生地,不过姿色倒是上称。鸨父笑吟吟地开口:“这个是我们晚香阁新来的雏儿,名唤小景。小景,好好陪这两位贵客。”
言罢压低声音道:“我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才将你带来陪贵客的,你可别给我添乱子。”
程诺方才还瞧着杯中酒,现下被鸨父带上来的人勾去了注意,余光一瞥便见到角落旁的小景。程安方撒手准备去瞅瞅这新来的雏儿,便听程诺笑吟吟地道:“你,过来。”
程安转身,正瞧见程诺修长的素指一点小景,小景霎时身子一抖,便被鸨父推到程诺那去:“姑娘唤你去你便去,何苦这样磨磨蹭蹭的。”
程安见此状况,伸手又把放才那男姬拉过去,笑吟吟地道:“来,陪本王坐坐。”
程诺伸手便将男姬拉到身侧坐下,借着醉意,她有些瞧不清男姬的脸,只是捏着男姬的下巴恶狠狠地道:“为什么要逃?嗯?”
小景有些惶恐,支支吾吾道:“奴家没有。”
程诺有些醉了,伸手将男姬揽入怀中,撑着头便看向弹琵琶的朱焕,随后挥挥手,对朱焕道:“下去吧,不用弹了。”
朱焕看了程诺一眼,伏身道:“是。”又瞧了一眼程安,随即偏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我见犹怜。
“过来。”程安对朱焕招招手。
“王爷身侧有人,奴家便不打扰了。”朱焕到底是晚香阁花魁,有几分傲气,说罢便朝程安行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夜间,程诺便宿在小景房内,鸨父让他好生伺候姑娘,小景有些抗拒,虽是抗拒,但到底是风尘中人,如何挣扎也没有办法。
房内,程诺斜倚在榻上,目光沉沉。她望了小景半晌,骤然问道:“可会弹琴?”
“会。”小景跪坐在榻前。
“弹琴吧。”程诺偏头,目光点了点右边案几上的琴。
程诺盯着小景半晌,看着他低头抚琴的模样,喃喃道:“你不是他。”
晚间,东宫婚房内,小太监和宫女纷纷离场,东宫守卫离去前对段临行礼:“小君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属下在所不辞。”
段临便跌坐在地上,许久未曾起来,呆愣愣了半晌,才从程诺反常的反应中缓过来。今日的太女殿下,似乎再没有往常那般的温柔。她从前从不忍如此捏着自己的下巴,也从来不会让他离开。一瞬,段临有些心慌,忐忑地在婚房等着她。
彼时灯笼仍悬在半空之中,只是夜风将灯笼吹得摇晃,惹得灯光摇曳,九空之上的峨眉月光亮惨白,给东宫镀了层银辉。
这夜,程诺在榻上眯着了,小景在吹熄烛火前,为程诺盖上被子,趴在程诺身旁睡着了。
翌日一早,程安的侍从敲了敲门,唤道:“姑娘,该起了。”
小景被唤醒,推了推床榻上的程诺,唤道:“姑娘,该起了。”
程诺被唤醒,身上的喜服被揉皱了,她皱了皱眉,翻身下榻。出了晚香阁便发现外面停着个轿子,是从对程诺道:“姑娘,这是王爷为姑娘准备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