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肃歌》问秋

3、与君初相识

　　习瑾一字一句认真说着，荀肃也一字一句地仔细听着。弯了弯眉，荀肃忽而觉着在这格外炎热的正午，竟凭空生出些沁人心脾的清爽。住持听完，喃了一句“阿弥陀佛“，朝着荀肃道：“习施主在本寺待了许久，只是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不知荀施主可能给她寻个去处。”
　　“东家，您自从伤了眼睛后，许久未进书房了。小的前些日子都瞧见书房落灰了，底下递上来的账本看起来也乱了不少，只是小的不争气不识字，帮不上忙。不若让习姑娘随我们入城帮忙，平日里也可以给东家你读读书信。”身后的小童突然探出头来，对着习瑾眨了眨眼睛，逗得习瑾不自觉笑了出来。
　　“阿福，不得无礼。”荀肃从沉思中脱出，猛的听到自家小童的话，连忙呵止，道：“贸然将姑娘带回家，只怕是对姑娘声明有损。”顿了顿，荀肃沉声郑重地对习瑾说：“肃自是愿意捎习姑娘入城，其余全看姑娘意思，肃有能帮上的一定帮。”
　　习瑾不作声，正当她垂眸深思之时，院子里跑出一个娃娃，怯怯跑到习瑾身后，拽着习瑾的袖摆，探头看向面前高高的公子：“漂亮哥哥，你是要让习姐姐去当你的先生吗？习姐姐很聪明的，肯定可以帮上公子。“娃娃边说边轻轻将习瑾向前推了推。
　　听着娃娃真切的话语，荀肃长叹一口气。这日子，逼的七八岁的娃娃也早早懂事。明明不舍得，却也在切实为习姑娘做打算。
　　“荀施主，这世道能活着已是不易，又何必拘泥于礼法。恰巧习施主识字，若是能帮上荀施主，一道施救于百姓，也是功德一件。“住持又补上一句。
　　过了许久，久到清风卷着远处的蝉声重叠而来，方才打破了宁静。“习姑娘，不知你可愿意随我去敝舍暂住。“荀肃淡淡地呼了口气，松开眉头，对着前方缓缓说道，“自从我看不见，底下做事确实粗糙不少，事务处理也有诸多不便。别的倒还好，只是怕出了什么乱子，苦了街上日日等着粮的百姓。只是当初来得急，没带什么识字的先生。若是姑娘能来帮忙，给在下读读书报账本，在下必奉姑娘为座上客，不会冒犯姑娘半分。”说罢，朝前作了一揖。
　　习瑾忙超旁退了半步，福身道：“公子礼重了，若是能帮上更多的可怜人，也是小女的荣幸。“许是因为眼前人一身卓绝挺拔的身骨，习瑾全然相信着他的每一个字。若是自己能尽浅薄之能，给城中救济添一份力，也是极好的。“只是——”揽起身边娃娃的手，习瑾有些伤神，“去城中后，怕是难再回来，也不知这些庙中的孩子怎么办。“
　　“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不过两地离得不算远，平日里，让阿福驾马车捎姑娘回来，也是极为方便的。“
　　“那小女便在此谢过公子了。“习瑾又悄悄看向面前的男子，一袭青衣，破开闷热的空气，直直地映在了自己的眼中。清冽的雪梅香混着微苦的草药味打着圈儿钻进了鼻子，心倏尔空了一拍。直到眼前人走远，阿福紧着上来问行李，习瑾方才如梦初醒，忙福身谢过，领着去了偏房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