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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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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已经进入寒冬腊月时节,窗外冷风凛冽倏地将窗户吹开了,急风一股脑的往屋里灌,屋内的炭火熄灭了。今日晌午那个穿着桃花裙衫的丫头过来送了一床被褥,说是凡间不比别处,一年四季,冬日夜里最为难熬,南宫秋错不以为然,今夜倒是见识到了寒风刺骨是何感受。
她缓缓下榻,太冷了些向前走了几步,真真寸步难移。被子里的热乎气都散了去,她走向窗边关上了吱丫吱丫的窗户,风愈刮愈大关上窗时那风竟发出孩提般的哭声,恍惚间天地浑然一色。月弯弯高挂在不远处,月下有着一株梅,迎风而开,看着这株梅花看得出神似乎些想到了那位“兰芝玉树”。想罢便去寻。
小紫狐停在闻月阁,临近嗅到一丝清茗香,蹑手蹑脚的进了去,瞧见书案前,整衣危坐男子手中拿着绢帛,神色认真垂着眉眼,烛光衬得他的侧脸柔和了许多没有白日里那份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冷淡状。当真是寻常一样窗前月,只有梅花便不同。
他似是察觉到了一个活物入寝阁,没有抬眼,只是身子向后倚了些,敞开修长的手臂,紫狐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撺到了男子怀里,男子像是安抚一般顺了几下由于紫狐走不寻常路被卷起的绒毛,紫狐看起来很舒适的又贴近了男子怀里些蹭了蹭,男子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弯了弯。
紫狐鼻尖划过淡淡的樱花味,像是什么小姑娘的味道不禁凑近嗅了嗅,紫狐心道一个大男人熏的香是樱花可真是女气了些,又转念一想兴许是别的俏姑娘的,真是多情种。
伴着樱花绽放的香气,有些困意袭来,惺忪间感觉鼻子被人摸来摸去的很是不快,扰了清梦,刚要发火气,看到男子那目中氤氲着雾气看着书,全然不在意自己有多大的气放哪里撒,心道自己多事,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太岁爷头上动土是有些没理,悠悠然进入了梦乡……
清早男子怀里紫狐转醒,自以为的没被发现偷偷遛回了自己寝殿,辰时宫南羽照例送餐时,间南宫秋错俩人共餐,南宫秋错先开口道“我吃完便走了。”
宫南羽面上古井无波道“好”
南宫秋错向前伸了伸头挑起一边秀眉道“九郎不问下我去何处吗,我被拐跑九郎似是也毫不在意。”说罢像认同自己前番言语一般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宫南羽停下给她夹菜的手,漠然看了她半响,眼神里让人挑不出错的温度,在这间段只微幅度的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轻扫眼睑下方柔声道“要走自是有去处,我于情于理都不该拽着你不让你离去。”
南宫秋错唏嘘不已佯轻描淡写道“做人禽兽一点没什么不好的,九郎如此知风情,怎会不知姑娘家的心口不一乃是本性。”
宫南羽往后仰了一下,两双长腿叉开来坐,很是潇洒自在的坐法,右手不知从哪变出两个核桃边盘说“念你时便去找你,终会在相见。”
南宫秋错心中不以为然的想,我走了你上哪里找我。眼睛随处瞟了一圈定睛看向了宫南羽道“若是你时时念我,又该当如何?”
宫南羽眼神里有一丝玩味道“若是我刻刻念你,断不能时时去找你。”
南宫秋错停下了手中的箸从慢条斯礼的从腰间摘了个小铃铛下来,懒洋洋向宫南羽伸了伸纤长的手道“九郎”
宫南羽半响没动,南宫秋错耐心似是没了,站起来轻拉过来他的手腕,系上了铃铛。
赠尔之铃铛,一步一响,赠尔之铃铛,一步一想。
南宫秋错也不知自己为何稀里糊涂的给了宫南羽一串铃铛,想来是闲的,至多也不过是这些时日住店的盘缠,想着这些,幻回了真身跑林子里抄小道回去了。
北厉魔都。“怎如此急唤我回来。”
“圣女属下有事禀告。”槿辰双手做辑边亦步亦趋的在南宫秋错身后走俩人皆是腿长一步跨十步的流行步法。
南宫秋错从下至上的轻挑了一下槿辰做辑的手不咸不淡道“不必行礼,什么事?”
槿辰随即散了相叠的双手道“属下前几日得知,妖族辟心虎被丢到了人间,现在天界鬼门都打着此物扰了凡间太平,想将宝物占为己有。”辟心虎是收人心,迷魂术法的符,几千年前在妖族横空问世,只是没人真正扛过这失心术,被此宝物施了法,无心,有肉,称立在人世妖间的行尸。
南宫秋错面色这几日养的好了些此刻看上去脸上似是有些红樱遇水的透亮,似笑非笑道“这碍着我们了吗?”
这两界的做法无可厚非只是举着为民除害的大旗打着想将那宝物据为己有的幌子,内心实是想则想压压二代妖王的气势,新君上位在所难免,若是连此等小事,新王都畏首畏尾执治不好,那就早日退为让贤族世袭禅让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南宫秋错心里实是明理。
槿辰熟知南宫秋错的性子继续道“这两日鬼门天界调兵遣将企图混进魔都探查我们有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南宫秋错皮笑肉不笑道“容他们进来,这几日我不在,你们好生招待,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槿辰忍俊不禁失笑道“是,可是要下凡?”
南宫秋错绘声绘色道“本尊从不做掠人之美事,下凡找少年郎赏月,与郎歌一曲,同饮三百杯。”说得好生不正经,照往时的南宫秋错头都不肯回的趁关门打狗前就跑出去了。
槿辰微微垂下头道“属下将您穴解了,总是游荡在凡间难免会有些麻烦。”
南宫秋错转身走了千里传音说“不必,弱女子自当是手无缚鸡之力。”她的声音着实让人讨厌不来,不过分的甜又有些稚嫩,说话的轻重总是很悦耳的,却能让人听的很清晰。
槿辰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声的做了个辑。
“万法门丢了东西为你是问还不快去!主人在偏殿。”麒麟兽满脸的火烧屁股神色,似是他弄丢的宝物一样。
宫南羽阖着眼假寐,他似乎很爱睡觉,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半阖着,天大的事好似都无以让他睁开凤目,对待何事总是淡淡的,本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人,真是难琢磨。不知那副波澜不惊的脸面何时何地何人能让他有其别的神色。
“王上小的……不…不是小的整没的……”来人连滚带爬的爬在地上跪安,眼神飘忽不定的甚是惊恐。
宫南羽此时好似被人扰了清梦一般俊秀的眉微微蹙在一起,随即睁大了双目似是想让自己醒神,吁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若要跪我,便好好跪,趴在地上打滚做甚,还需我拿个织皮么?”
那小妖一听便立马扑了扑身上的衣衫,颤颤巍巍重新跪拜了下去,瞧起来更神似祷告。
宫南羽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小妖,此妖原是清方山下澜月池里一只鬼蛙,吸食灵池里面活物净灵本应成仙的,但被另一只相好的癞蛤蟆给骗走了纯粹净灵,就剩下自己日夜修的那点心法。
他也算是运气佳,奄奄一息之际得玉石琵琶妖所救,将他收回妖族,安置在万法门看宝,没想几百年过去,拜了个干爹,万法门长老忘忧收为麾下。
无忧这个老狐狸仗着自己在妖界皇族的资历老,说出口的话举足轻重的地位,为所欲为,阴奉阳违,此次宝物失窃流到凡间和他脱不了干系,自己的地位捍卫不动,就责任推脱到手下??身上,实是老奸巨猾。
宫南羽深知其中种种无外乎,觊觎自己在南荒位置,有名无实他此时羽翼还不够丰满,杀一个小妖敬一下身后的无忧,让无忧忘乎所以的觉得自己不能将他怎么样,他的地位不言而喻还是南荒之尊。即是倚老卖老的资历罢了,留他到过年。
宫南羽拍了拍衣袖道“跪着吧。”此言一出在场的鬼灵的小妖都知是何用意,不吃,不喝,跪至死,方能休罢,虽说不尽人情明知此事原由,他人别有用心,但着实是对于鬼蛙来说最好的结局,变相的一种极乐。有时一些小人物的命从来不是掌握在自己个手里的,可怜的说公平何在,殊不知是强者施舍于其人的。
南宫秋错此次下凡单一人逍遥自在的很,凡间孟冬虽无飘雪,但却是冷风入骨,街上行人步履匆匆,脑子里想的竟是紧着回家烤炭火,实是有趣。
南宫秋错此时和凡人别无二致,吹的风是一样的,裙衫却比他人薄许多层,怕是金刚铁骨也经不起这样“锤炼”何况这是个美人灯,风一吹就坏。
麒麟兽殊是让他有机会出来玩,在南荒都快憋死了,如今世道实是不太平,主人给他安排的活他自会好好干。
他一路跟着南宫秋错,看这女子着实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如今这天却是穿如此薄纱,看上去年岁不大,模样如此俊俏,单单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便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了,可偏偏粉黛施俏面。他也算是活了几万年,天上地下也见过不少龙章凤姿,这位真是倾心倒城的美中佼佼者。
“今儿个这天真是……真是”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的拿手指着天,话还没等说全,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掠过他身边,那醉汉像一滩烂泥一般倒身下去,南宫秋错在旁目睹了这一过程,化了个决飞快的幻了过去,只看那黑色暗影慢慢现了人形,跪地一手撑扶地面恭恭敬敬道“主子”
南宫秋错背对着他,等了片刻没有要转身的意思,缓缓开口道“胃口越来越好了?”
那人的脸色说不上的青白,离近了仔细瞧是一个年纪轻的男子,左右不过凡间儿郎的十五六岁,清瘦的很,那双眼睛似冬夜的寒星,没有一丝活气,双唇抿着,神色严峻。低声道“我不吃他,他也没什么活路。”
南宫秋错无甚兴趣继续深究,继续道“自己小心些,为官从政,清廉自守者,别碰。”
男子抢先答语气平静道“他是一个知县,平日嗜酒如命,贿赂收无量,拿人钱财不办人事,手里冤案无数,晌午审了三人,皆是无辜草民,替人顶罪,这样的人不该杀么?”
南宫秋错慢条斯理道“杀他替天行道。”
男子抿着的双唇松了些剑眉轻抬,跪着的身影刹那之间消失不见,南宫秋错转身,只见两个毛头上下打斗的身影,其中红发男子出术招式诡异,形如鬼魅,速度极快。再观黑色行衣男子出手,步步准,安如磐石,每步都是要命的打法,朝对方身上大穴不差毫厘,一时之间分竟不出上下。
宫南秋错在一旁大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作势,随便倚在一边树下,时不时还拍手叫句好。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从南面打回了东面过了不下几百招,黑色暗行衣男子占了上风,手中剑光一闪而过,只看那剑锋直朝麒麟兽胸口而去,毫厘之间被一道紫光迸开,两人双双倒退,麒麟兽捂住胸口处,面上失色。
南宫秋错不知何时从看席上过来的,左手捧着瓜子,边嗑边道“点到为止尚可,还要下死手不成?”
两人气喘吁吁皆是诧异状,远处传来一男子声音“好功夫”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音好似透过耳朵直入人灵魂深处,不过分低沉,又不少属于男子的磁性,调调漫不经心且是个放荡不羁的少年郎。
南宫秋错抬眼望去,点了下麒麟兽的肩道“你主人来了。”
想来是随主人的,爷俩蹲墙根听人说话的毛病真是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
男子悠然自在的走过来,毫然没有,为方才蹲墙根底下而感到羞耻地心。径直走到麒麟兽边上,轻笑了一声“多谢南宫。”
南宫秋错歪了歪头,似笑非笑道“若是两人至死方休,你又待看到何时。”
宫南羽有些不以为然道“他们二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同他们一般大的时候,就乐意堵上一条命玩,放得开且豁的去,便也活到这个岁数了。”
南宫秋错相对哑言转向麒麟兽道“早些换个主。”说罢扭头欲走。
不知为何方才见得那兰芝玉树不可言说的异样感觉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像是枯木遇水,小龙入春,大抵有些许思念,可南宫秋错如何自知,自省是生了病,发了癔,现如今成日胡思乱想,眼不见为净方为解决之道,拎着身外的“盔甲”多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