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summer first love(GL)》枫斗

3、小季 1999-5-4

　　（三）小季 1999-5-4

　　假期结束，学校的开课时间不会因任何事而延迟。
　　舞的葬礼在今天举行，小小的、简朴的葬礼。漫画书里说，一个人为人的好坏可以从他死后参加葬礼的人的多寡来决定。
　　“舞是个好人。”小季一行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围。
　　剩下的四人中有三人今天都没去学校。小季和CAT已是逃课的惯犯，静则请了一天“病假”，只有易然在放学后匆匆赶来。
　　小季似乎想抱怨“都什么时候了，缺一两次课也无所谓吧”之类的话，但看到易然的样子她又把话咽回去了。穿着黑衣的易然脸色苍白，眼里满是血丝，一言不发让人难以靠近。
　　舞的照片被放大，以黑白的颜色挂了出来。不管怎么说，舞还是比较适合艳丽的颜色，照片中凝固的笑容因色彩而变得黯淡，一如出席葬礼的人们的表情。
　　CAT很不适应这种肃穆的气氛，如果不是静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她早就闪了。
　　葬礼这种东西不过是把悲伤明确化而已，颇有在伤口上撒盐的功效。小季不明白为什么易然和静越是难过还越要坚持下去。让自己痛苦的东西就不要让它在心里留下痕迹，否则人生就太可悲了。
　　“走吧。”她低声的提出建议，“上课也好，回家也好，鬼混也好，走吧。”她的手搭在易然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舞也不希望你们这么为她伤心的。”
　　“悲……无力承受之伤痛……”易然低喃，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稳定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你们先走吧，”她对小季说，“让静去吃点热的东西，那家伙从早上似乎就没吃东西的样子。”
　　“你呢？”
　　“我？我再待会儿。”
　　“你站在这里有什么用？难道你多看几眼舞就会活过来吗？失去一个朋友就够了，为什么活着的人还要折磨自己？”小季的声音提高，但最后一句又充满了无力感。
　　“小季，就让易然留下。”静拉住小季向她点了点头。静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但她无法把这种“知道”具体化。易然看着她的眼中，有惊讶、感谢以及其它复杂的东西，最多了，还是浓重的悲伤，让人心疼的悲伤……
　　“静——”分不清是小季还是CAT在尖叫，静的身体一软，缓缓向前倾倒。易然接住了她，踉跄了一下才把她搂住站定。静双目紧闭，唇色灰白，呼吸时缓时急。
　　“低血糖罢了。”易然试图让另两人不必担心，却是徒劳。仅仅三天而已，每个人在精神和□□上都变得脆弱不堪。
　　她们把静扶到路边的花坛坐下。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要去找舞的父母要一点热水啊之类的东西。责难与怨恨，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从逝去的友人的父母眼中看到这种感情，象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心脏般难过。
　　易然在给静按摩，CAT满脸焦急却什么也做不了，在一边来来回回的压马路，小季则有些失神的坐在静的另一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生命真是脆弱的东西。”一点都不象小季会说的话从小季嘴里吐出来，她把上身向后倾，让整齐的灌木丛承受身体的重量，“我想……”
　　看她欲言又止，易然抬起头。
　　“我可能……”小季仍然吞吞吐吐。
　　“有话就讲啊！”易然说。
　　“今天下午你还回学校吗？”小季突然不着边的问。
　　“这家伙没事的话就回去。”易然回视了一下已经恢复知觉的静，然后让CAT去买一些热饮回来。
　　“哦。”小季低下头，“我可能也要去学校一趟。”
　　“啊？去干什么？”这种问题本身就很搞笑，去学校当然是上学，但就小季而言，在在“可以有正当理由不去上学的日子”去学校，肯定有上学以外的理由。
　　“我做人未免太失败了。”小季苦笑，“莫非我去学校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见易然居然在点头，小季开始觉得在这个时候开开玩笑也不算过分。，“我要去参见校长大人或者是教导主任大人。”
　　易然果然露出不解的的神色。通常被这些“高层人物”召见的的应该是CAT才对，所以她脱口就问：“你闯了什么祸？”
　　“没有啦。”小季白了她一眼，“我可能不上学了。”
　　“啊？”易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要退学了。”
　　易然眨了眨眼睛，“好象开玩笑似的。”她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什么时候决定的？”
　　“酝酿很久了，只不过这几天突然下定了决心。”小季老实回答。
　　“是吗？是因为……舞的事？”提到那个名字，易然迟疑了一下。
　　小季点头。虽然她表面上看来不是很悲伤，但舞的死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她原以为人生是漫长的，她还可以慢慢享受生活，但现在这个观点开始动摇了。也许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她也会蒙主召见吧。那么短暂又宝贵的生命用在上学上面，未免太奢侈浪费了——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确实无心向学。
　　“看来你蛮认真的。我一直以为CAT才适合干这种事。”易然若有所思，“决定了，不后悔就好。”她甚至没有再多问原因。
　　“易然，不要纵容小孩子啊。”静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小孩子了。”小季一边抗议一边把静扶起来坐好，“我想了很久，反正现在也可以拿毕业证了。”
　　“我以为你会考川美，你现在退学能干什么？！”静虽然虚弱，语气却相当强硬。
　　“做我想做的。”
　　“那是小孩子任性的话。”
　　“你不要老是说我小，我也不过比你小半岁而已。而且每次都说我任性，难道我追求自己的理想有什么不对吗？”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然后飘来巧克力的香味，CAT手里拿着一杯热的巧克力奶站在三人面前，呆呆的问：“怎么吵起来了？”
　　“又不是我想吵。“小季把头转向一边。
　　“好啦，也不算吵。”易然拍拍她的肩，“意见不合而已。”静则一言不发的补充水分和热量。“不过CAT，”易然接着说，“你当世上只剩静一个人了吗？居然只买了一杯回来，这么支持大家次猫肉火锅？”
　　“不是……这个……”CAT的脸涨得通红，“我再去买好了。”
　　“算了。你小子脑袋秀斗了似的。”小季拉住她，“一会一起去吃好了。”
　　“到底怎么了？”CAT蹲下来问小季。她不敢去问静，沉默代表静正在生气中。
　　“我要退学了。”小季说得很干脆。
　　“好哇！”CAT直觉的反应，然后瞄了静一眼，收回接下去恭喜的话，“呃……”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怕她干嘛？”小季不服气，她就不明白为什么CAT这种比她还混的人会为了静的脸色几乎每天都去学校报道。“不上大学又怎么样？且不说我考不考得上，你看上了大学的每年还有这么多人自杀，没上大学的活得一样很好。”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静只说了一句话。
　　“易然，走，我们回学校，食堂应该还有吃的。”小季拉了易然会学校，留下CAT守着静。
　　易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着小季走。大概是心里潜意识里觉得跟小季在一起比跟静在一起来得轻松吧。换一个角度想，自己之所以不反对小季退学，是因为小季正在做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自由的、任性的、快乐的小季。
　　“易然，想什么呢？“小季看着一边啃土司一边盯着自己微笑的易然。结果仍然错过了午餐时间，两人买了土司和可乐充饥。
　　“没什么，发呆罢了。不知道静好点没有。”
　　“有CAT跟着，死不了。”小季回答，但又转念一想，“也许会死得更快也说不一定。”她毫不忌讳提到死字。
　　葬礼后一周，小季办妥了退学手续。对她这种只会在升学率上做负数贡献的学生，学校并没有刁难。只是静对这件事一直没有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