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长安》周语语

2、第二章

　　翌日清晨，又到了小姐们去上学塾的日子。
　　这学塾是于、冯、邹三个家族合开，专供这三家公子小姐们读书，冯家主君是三品的大司马，邹家主君是四品的司务，这样一比于家的官职倒是最小的，于敬松只是个从四品的通令。
　　自古男女有别，公子与小姐上学塾的时间自然是分开的，小姐们一个月便只有五日，其余时间都是公子们所用。
　　待于长安用过早膳，小琦拎着书包袋，提醒道：“小姐，小莫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咱们了。”
　　于长安站起身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衫，回道：“好，咱们走吧。”
　　两人到了大门口，门口停了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身着深灰衣衫的青年男子，此人面容清俊，身形高大挺拔，正是于长安的随从小莫，他从十二岁起就跟着于长安，如今已经七个年头了。
　　于长安和小琦上了马车，坐好后说道：“今日四妹妹不坐我们的车了，小莫走吧。”
　　这四妹妹是于敬松的另一个妾室曹姨娘所生，名唤于长玉，平时一般坐于长安的马车去学堂，另外三妹妹于长青和五妹妹于长晓都是吴姨娘所出，她俩自是同乘一车。
　　小莫闻言便架着马车出发了。
　　车轮辘辘一路前行，马车里于长安和小琦又在聊起于涵的亲事。
　　于长安满心好奇与期待，说道：“也不知道我这未来大嫂嫂钱家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品如何，相貌又如何？”
　　小琦骄傲道：“能配得上咱们公子的那必定是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美貌佳人。”
　　于长安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悲伤道：“我和大哥哥自幼丧母，大哥哥从小便独立，什么事都是自己安排，身边总是缺少一个贴心照顾他的人，我只希望未来嫂嫂是个心地善良端庄贤淑的女子，可以好好照顾我大哥哥。”
　　小琦宽慰道：“小姐你就放宽心吧，咱们老爷亲自挑选的人定是无错的。”
　　于长安手托腮一会，又道：“真想去偷偷看看我这个未来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总觉得不放心。”
　　小琦听她说要去偷偷看钱小姐，不禁放低声音道：“小姐，你该不会说真的吧？”
　　于长安想了一下，接着道：“若是能去打听一下或者有张钱小姐的画像看看也好啊。”
　　“小姐，钱家小姐可是指钱侍郎的独女。”突然一清朗男音响起，这说话的正是驾车的小莫。
　　于长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小琦便抢答道：“对呀，小莫难道你认得那钱家小姐。”
　　小莫回道：“不认识。”
　　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小莫不太爱说话，只偶尔插上一句，小琦倒是比平时兴奋，话更多些。这样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学塾，小琦拿着书包袋和于长安一起下车进了学塾，小莫便牵着马车找个地方等候。
　　这课堂上，平日里共有十位姑娘听课，皆是于、冯、邹三家的小姐，其中有一身穿玫粉衣衫，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小姐，是于长安的闺中密友冯家嫡女冯芸，两人从小就爱一起谈心玩耍。
　　下课后，于长安和冯芸两人言笑晏晏，手挽手一起走出来。
　　快到大门口时，望见大门外一青衫男子正笑吟吟地等着她们过来，此人身形修长，玉面俊颜，正是冯芸的哥哥，冯家嫡子冯蒿。
　　冯芸见到是冯蒿开心的迎上去，喊道：“二哥，你又是来接我的吗？”
　　冯蒿嘴上回道：“自然是。”眼睛却是不自觉移向于长安。
　　于长安没有看他，但是余光里知道他的目光正直射自己的脸。
　　冯芸瞧着冯蒿这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戏谑道：“二哥哥你每次都是用这个借口，你不就是想来见……”
　　未等冯芸说完，于长安连忙打断道：“芸儿，蒿哥哥，我家马车在等我，我先走了。”
　　眼见于长安要离开，冯芸一把拉住她，说道：“你这般急干吗？我们再说会话呗。”
　　于长安讪讪道：“芸儿，改日你得空再来我家找我说话吧。”说话间感觉到冯蒿还在盯着自己看，越发不好意思，声音更低了，继续道：“现下我要回去了。”
　　“安妹妹……”见于长安要走，冯蒿心中有一万句话要说可到嘴边却一句说不出来。
　　“芸儿，蒿哥哥，我先回去了。”说着福了福便转身和小琦一起直奔自家马车而去。
　　冯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呆愣了半晌，被身旁的冯芸一把拉走了。
　　于长安和小琦上了马车，等她们坐好后，小莫驾起马车出发了。
　　小琦想着刚才冯蒿的傻样觉着挺有趣，开口问道：“小姐，那冯二公子每次都说是来接他妹妹的，其实还不就是为了来多看小姐一眼，小姐咋的也不和他多说两句话呢。”
　　于长安闻言白玉般的脸蛋微微一红，嗔道：“别胡说，大庭广众下我怎好和一个外男多说什么？”
　　小琦不以为然，说道：“哎呀小姐，什么外男不外男，不是还有冯小姐在吗？那是小姐的闺中好友冯小姐的亲哥哥，说两句又咋的了？”
　　于长安不置可否，只默默不接话。
　　小琦又道：“小姐，你和冯家公子从小便认识，他打小就喜欢你，你们这也算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你若嫁给他他必然会对你好的。”
　　于长安见她越说越不害臊，自己脸却更红了，斥责道：“你这丫头，怎么口无遮拦？什么嫁不嫁的，也不羞。”
　　小琦噗嗤一声笑道：“这有什么可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姐明年你就十六了，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也该好好为自己想想了。”
　　于长安有些茫然，轻轻摇首道：“我还不想嫁人。”
　　小琦皱眉道：“小姐你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于长安垂眸思量一会，又道：“若是嫁人，最好嫁个简单普通的人家，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
　　小琦很不赞成她的想法，反对道：“那怎么行？小姐你可是咱们于家唯一的嫡女，那吴姨娘整天想着让她那两个庶女嫁入高门，恨不得她们作王妃呢，你若嫁个普通人家，而她们反而嫁了高门，那吴姨娘岂不更加得意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于长安掀开帘子望向窗外，淡然道：“她得意她的，我自个日子过的舒服才最重要，若真嫁人高门大院，人情复杂整日勾心斗角，愁都愁死了，何苦呢？”
　　这回去的路上只听于长安和小琦叽叽喳喳，小莫倒是并未插话。

　　傍晚，风香苑中，吴姨娘和两个女儿于长青和于长晓一起用晚膳。
　　那于长青生得一张圆脸，眉眼妩媚像极了吴姨娘，她的同胞妹妹于长晓比她小了一岁半也是一张圆脸，但相貌甜美，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可爱。
　　于长青开口道：“娘，大哥哥真要娶那钱家小姐吗？”
　　吴姨娘闻言微微一愣，无奈道：“这是你父亲决定的事，我也插不上手了。”
　　于长青叹了口气，说道：“等大哥哥成亲之后，这于家是大嫂嫂当家了。”
　　吴姨娘默默吃着饭，若有所思，并未回答，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
　　晚间，于敬松又是歇在吴姨娘房中，他现下没有正妻只有两个姨娘，一个是这个吴姨娘生有女儿于长青和于长晓，还有一个就是曹姨娘生有女儿于长玉。
　　于敬松眉头紧蹙，满脸为难神色，言道：“咱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抬个妾氏为继室岂非让人耻笑。”说话间不住摇头，嘴中连声念着：“不妥不妥……”
　　自从于敬松的原配夫人过世，吴姨娘就一直盘算着想做正室，可每每有点想法都被于敬松无情的驳回去，如今两个女儿大了，吴姨娘想着终于到时候了，与于敬松相处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儿女才是他最大的软肋，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老爷，妾身并非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的两个女儿。”她娇媚的脸上写着万般委屈，顿了一会儿，又道：“如今她们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她们只是庶女又能得到什么好亲事？但若我为正室她们便是嫡女，嫡女和庶女在议亲的时候可是天差地别。”
　　一提到女儿，于敬松心下踌躇，又长长叹了口气，心道：是啊，庶女确实很难找到好的亲事。
　　吴姨娘见他似有动容，决定再添把火，又道：“老爷你细想想，即便不说两个女儿的前程，嫁出去两个嫡女和嫁出去两个庶女对老爷和咱们于府哪个助力更大？”
　　于敬松听着倒也觉得有理，只是感觉别扭：“听你这话倒好像说的我要利用女儿卖女儿似的。”
　　吴姨娘顿时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会不会说过头了适得其反，立马解释道：“妾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老爷向来最是在乎儿女，妾身是知道的，老爷实在是个慈父。”
　　能让两个女儿有更好的前程，于敬松着实很心动，他在许与不许之间反复权衡，沉吟半晌，又道：“若真如此，咱家只怕要被人耻笑了。”
　　吴姨娘一双妙目瞬时饱含泪水，哽咽道：“是外人的眼光重要还是咱们女儿未来的幸福重要？”顿了一下，她扶住于敬松的胳膊，带着哭腔又喊了句：“老爷……”她虽已是生了两个女儿的半老徐娘，但却保养的极好，委屈起来竟也我见犹怜。
　　面对泪珠盈眶的吴姨娘，想到女儿的幸福，于敬松忍不住心软，颇是无奈道：“容我考虑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