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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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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
正值盛夏,于府东院里绿树成荫,花香满园,声声鸟语蝉鸣,宛如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儿。
这东院原本住着于家主母杨氏和她的一双儿女,嫡子于涵和嫡女于长安,后来于涵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院子,主母也过世了,如今这东院就只于长安住着。
嘎吱一声,一少女推门而入,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圆圆的脸蛋白里泛红,一身丫鬟模样的装扮,正是于长安的贴身侍女小言。
小言望向正悠闲地坐在一把精致的玫瑰椅上,品尝着冰镇酸梅汤的美貌少女,说道:“小姐,那王家表姑又来啦。”
只见小言口中的小姐身着淡黄轻衫,青丝如瀑,凝脂点漆,容色绝丽,正是于家嫡女于长安。
于长安秀眉微微一蹙,风铃般的声音响起:“又是去找吴姨娘了吗?”
小言面色不悦,点了点头。
于长安放下手中的酸梅汤,续道:“那王家表姑还真是想让她女儿嫁给我大哥哥啊。”于长安口中这大哥哥便是于家嫡子于涵。
此时侍立在于长安身旁的丫鬟哼了一声,没好气道:“王家那样的家境竟还妄想嫁给咱们公子,真真是做梦。”
说话的丫鬟容貌俏丽,正是于长安的另一个贴身侍女小琦。
小言和小琦是从小就陪着于长安长大的贴身丫鬟,三人虽为主仆,实际上于长安待她们更像姐妹,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与她们分享,而她俩对于长安也全心全意,尽心尽力。
于长安悠悠道:“自从母亲过世,这几年来父亲一直没有续弦,这偌大的于府没有一个正经的当家主母,竟让吴姨娘把持了多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现下我大哥哥已中了进士,也到了该婚配的时候,大哥哥是于家嫡长子,若娶了个名门贵女,那嫂嫂自然是这于府正经的当家主母,便就没吴姨娘啥事了。”
小言点头,觉得小姐说得很是在理,接道:“可若是娶了王家表姑的女儿,王家那样的家境,嫁进来后也只能让吴姨娘摆布。”
于长安又道:“即便王家表妹能当家做主,可他还有个成天惹事的哥哥,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王家仗着和我家沾亲想把女儿嫁进来无非就是想赖上我家好给他家儿子还债。”
小琦满脸鄙夷:“呸,这王家可当真不要脸。”
小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老爷帮了那个王家败家子多少次了?亏他们还有脸。”
小琦道:“咱们老爷是念着和王家表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才多次相助。”
小言突然放低声音,八卦道:“听说当年那王家表姑还想嫁给老爷,亏的后来没成,要不然咱们于家还不知道被祸害成什么样呢?”
小琦点头深表赞同,然后想了想又忧心道:“若是那王家表姑哭哭啼啼,老爷又心软了那可咋办?”
于长安见她俩越说越悬,正声道:“父亲向来最是重视儿女的前程,尤其我大哥哥是嫡长子又是独子,父亲应当不至于糊涂至此。”
小言道:“话是不错,可那吴姨娘一向有手段,又是最得宠的,就怕老爷一时糊涂听了吴姨娘的枕头风,小姐,可决不能让吴姨娘和王家得逞了。”
小琦连连颔首:“没错没错,小姐你快和公子说说绝不能答应娶那王家表妹。”
于长安沉吟一会,说道:“待父亲下衙,我先去探探口风。”
于长安的父亲便是于家主君于敬松,在朝为官,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现下已做到从四品的通令。于家祖上原是经商倒也是富裕家族,到于敬松这一代登科中榜做了官,算是脱离了商贾人家,光耀门楣了。
傍晚时分,于长安端着茶和点心来到于敬松书房。
书房内,一身着褐色衣衫,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正在翻看文案,此人正是于敬松,他闻声抬起头,见来人是于长安,脸上不自觉溢出慈父的笑容,喊道:“安儿。”他共有四个女儿,而长安是他唯一的嫡女也是长女,甚是疼爱。
于长安温声细语道:“父亲,您忙公务辛苦了,女儿给您做了茶,您喝点茶吃点点心也好休息一下。”
于敬松放下手中文案,微笑道:“好。”拿起茶盏轻轻呷了口茶,赞道:“安儿做茶的功夫是越发好了。”放下茶盏,又道:“你是有话要和为父说吗?”
于长安回道:“父亲,听说要给我大哥哥娶嫂嫂了。”
于敬松微微一愣,问道:“你听谁说的。”
于长安略一思量,回道:“最近那王家表姑不是常常登门嘛,我就听下人们都在议论什么大哥要娶王家表妹啥的。”
于敬松一笑,说道:“我那表妹确实三番两次找我说这事,想把女儿嫁给涵儿。”
于长安闻言果真有此事,着急道:“父亲那您答应了吗?”
于敬松轻轻摇首,说道:“自然没有。”
于长安松了口气,连忙又道:“父亲,大哥哥自小上进,如今更是中了榜前程似锦,咱们于家日后的前程可全仰仗父亲和大哥哥了。”
于敬松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回道:“安儿你放心吧,你哥哥的亲事为父早已经帮他定好了。”
于长安一怔,又惊又喜,问道:“哥哥的亲事已经定了?定了哪家姑娘啊?”
于敬松回道:“是钱侍郎的千金。”
于长安把“钱侍郎的千金”六个字在脑袋里转了一遍,说道:“是钱家小姐啊?”
于敬松颔首:“不错,涵儿争气年少中榜,钱大人不求女儿嫁的高门,只求女婿正直上进。”
于长安对这钱大人的择婿标准甚是赞同,连连点头道:“我哥哥人品才能自然都是一等一的。”略作思量,续道:“不知这钱小姐品行如何?相貌如何?”
于敬松见她满脸关切的神情,笑道:“你对你兄长的婚事倒是十分关心。”
于长安微微一笑,回道:“那是自然,女儿就这么一个大哥哥,他的婚事关乎他一生的幸福,我自是十分关心。”
“好好好,兄妹之间理当如此。”于敬松笑眯眯点头表示赞许,摸了摸胡子,又道:“你大嫂嫂是怎样的人,等她过门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于长安扁了扁小嘴,心想父亲竟然还和我卖起关子,不由得越发好奇。
是夜,风香苑里。
待于敬松一到,见一三十来岁,容貌娇媚的妇人笑意盈盈地迎上去,正是他的妾室吴姨娘,但听她边走边娇呼道:“老爷您来啦。”热情地挽着他步入房间,先帮于敬松宽衣换上舒适的常服,然后一个丫鬟端着一盘清水到于敬松面前,吴姨娘柔声道:“老爷请洗手,马上要用膳了。”于敬松伸手进了盘里,洗了一会吴姨娘拿起一旁的帕子给于敬松轻轻擦干。
这吴姨娘虽已快到中年却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平日里对着于敬松总是柔情似水,甜言蜜语讨得于敬松十分欢喜。
今夜她备好了一桌可口的酒菜,拉着于敬松坐到餐桌前,不停地斟酒夹菜,真可谓殷勤倍至。
于敬松猜到她又想游说于涵的婚事,便未等她开口就直接表明于涵的婚事已经定好了,吴姨娘闻言手一抖,夹的菜都掉了下来,脱口而出道:“啥时的事?老爷怎的从未与妾身说过?”
吴姨娘想插手婚事让于涵娶那王家女儿,于敬松本就心有不悦,这时听她说这话,便斜眼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我做的事莫非都要与你禀报不成?”
吴姨娘平日里受宠惯了什么话都敢说,此时知道自己失言,忙解释道:“妾身一时心急嘴快说错话了,请老爷恕罪。”
于敬松又道:“涵儿的母亲早逝,也无继母,若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替他早早安排好难道还指望旁人不成?”言下之意你既不是涵儿生母也不是他的继母,没有资格插手他的婚事。
吴姨娘哑口无言,心里憋着气,面上依旧眉开眼笑。
后来王家表姑从吴姨娘处得到消息,又来找于敬松哭闹了一场,大骂于敬松不念旧日情分,只知攀高枝看不起穷亲戚。
骂过之后,王家表姑又觉着心有不甘,又想了个花招:“表哥,要不就让我家宜儿给涵儿做个平妻吧,这样既不耽误你们和钱家结亲,又全了咱们的亲戚情谊,岂不两全其美。”
于敬松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怒气直冲:“放屁,什么平妻?我十年寒窗苦读,千辛万苦才金榜题名做了官脱了我们于家商贾的名号,如今你要我再去学那商贾人家才有的平妻?”
王家表姑见平时向来温文尔雅的表哥突然像变了个人,倒也被吓住了,呆愣了半晌,又试探性道:“那那……要不就让宜儿给涵儿做个偏房吧。”
于敬松见她还不死心,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纳不纳妾是将来他们夫妇俩要商议的事,我这个做公爹的也不好去管儿媳房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