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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春之章」-春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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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ゆめから醒て 人は何を探すの」
(从梦中醒来的人啊 你在寻找着什么)
春雨过后原本只剩下枯木惨枝的行道树一夜间绿了起来,水系过的雨树叶片绿得好似温润的碧玉般,莹莹流动。夕阳的斜晖被披离的枝叶细细筛落,在积水上照出闪烁的光斑。
提耶利亚有些无力的瘫坐在「天人」内部医院的长椅上,抬起头,眺望西边的夕空,浩浩荡荡的白云被似血一般的残阳溅染上一层令人揪心的红,随着它渐渐落下,天空也一点一点向浓郁的深玫瑰紫过渡。医院里的一间间病房也都陆续亮起明亮的灯盏。
「阿雷路亚……」
心中想起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名字,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压抑的酸楚。
他已经无法记得最近这几天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唯独那天被阿雷路亚的主治医生拉到门外之后、他说的那番话,一直如梦魇一般,笼罩心头,挥之不去。
“医生!请你无论如何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认错人」之类的话,为什么阿雷路亚突然不认得我了?!”提耶利亚歇斯底里的哭着对医生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厄德同学,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大哭大闹的地方。”医生严肃的板着脸对提耶利亚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请你在平静下来并且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到办公室来找我。”他冷冷的丢下这些话后,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我……”提耶利亚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抽泣着望着医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泪水滑过脸,低下头,颤抖着瘦削的双肩。
“提耶利亚……”洛克昂和刹那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去洗个脸,一会儿办公室见……”提耶利亚低着头转过身,快速走过两人身边,微微握紧了双手。
莫雷诺医生再次见到提耶利亚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平静了下来。尽管神色依旧疲惫无法消去,可他那眼睛之后所放出的目光却是如昔日一般犀利尖锐,偶尔还能从中窥探出一丝坚强。“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呢。”
提耶利亚在他面前坐下,点点头,郑重地对他说,“请告诉我阿雷路亚的情况。”
莫雷诺叹了口气,“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他失忆了。”
虽然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提耶利亚还是握紧双拳,拼命抑制住将要涌出的泪水,声音略有些颤抖的问,“能、能不能说的…再具体些?”
“哈普提兹姆同学现在已没有生命危险,他失去的也并非所有的记忆,可他失去的是……”莫雷诺顿了顿,摘下墨镜,隐藏在那之下的蓝眼严肃的看着提耶利亚和他身后的洛克昂及刹那,“他失去的是有关厄德同学、斯托拉斯同学和清英同学你们三人的那部分记忆。”
“怎…怎么会这样……?”提耶利亚无法接受这个残酷冷漠的现实,差点瘫坐在地,“阿雷路亚…阿雷路亚他……”
“也就是说,他现在完全不认得我们了?”洛克昂皱起眉,面色凝重的看着莫雷诺。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和我们有关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刹那也盯着莫雷诺,想从他眼中找到答案。
“很不幸,确实是这样的。”他又将墨镜戴上,拿出阿雷路亚的住院病历资料,“哈普提兹姆同学由于车祸脑部受创,而失忆也和他本自身原因有关。”
“自身原因?”提耶利亚焦急地问下去,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想让阿雷路亚恢复记忆。
“就像想要守护一般珍贵记忆而把它封印起来了一样,医学上虽然没有很严密的解释,但这样的说法是一直存在的。”莫雷诺又将阿雷路亚的病历向后翻了一页,“可是,即使是在医学技术近乎完美的2308年,也依旧无法找回病人丢失的记忆,尤其是想哈普提兹姆同学这种情况。”
“那我该怎么做,医生?”提耶利亚的身体轻轻颤抖,泪水已经不受控制涌出眼眶,滴落下来,大滴大滴的砸在手上,变得粉碎。
“离开他。”莫雷诺医生十分干脆地抛出这个答案,“哈普提兹姆同学现在非常虚弱,他若是看到你们或与你们有关的事物就很容易记忆混乱而造成极大的情绪波动,会导致生命危险。而你们,厄德同学,如果真的想对他好的话,就请离开他的生活。”
“可是……”洛克昂正想说什么,莫雷诺却打断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我允许你们探望他,但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一天只能一次。之后的事会由学园负责安排,出院之后他也是住在校园宿舍里,所以麻烦你们把他的衣服收拾好后交给相关人员……”
黑曜石一般的清澄夜空上,繁星似碎银般点缀着,春夜的微风低低掠过草尖,带来医院那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放得开呢……”提耶利亚拼命忍住想要哭的冲动,紧紧咬着下唇,将头埋入臂间。
“阿雷路亚……”
现在只能每天见他一面,而且每次的探望时间也越来越短,仿佛随时都会被告知“再也不能看望”一般,如将灭残存的烛火,风一吹就会熄灭,只留得一缕孤烟。
「悲しみの本当の訳闻かないて 强く抱きしめた」
(听不到为何如此悲伤的真相紧紧拥抱着彼此)
提耶利亚望着那亮着灯火的窗口,握紧手,站起身,转头走回那曾经满载着两人美好记忆的湖边小屋。
午夜的钟敲响了十二下,漆黑的夜里新月已隐退,只剩下璀璨星斗的窃窃私语。提耶利亚披上一件单薄的开衫,蹑手蹑脚的走出小屋,抱着怀中还沾了些露水的时钟花束,徒步走向学园的医院。群星眨着眼,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在黑夜的荫庇下,独自一人潜入医院。
因怕引起他人的注意,提耶利亚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了午夜时分的幽暗楼道。一级一级,楼道里回响着提耶利亚微弱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敲击着他的心灵。躲过了刚查房回来的护士,提耶利亚轻轻推开116B病房的门,走到病床边。
「月明かり 君を照らした仆はただ爱しさ募らぜ」
(月光笼罩着你我只能让爱逐渐滋生)
笼罩在星光下熟睡的阿雷路亚,安详的面容被那白银泉水一般的光泽镀上一层冷霜,仿佛是玻璃人偶一般,透明的近乎易碎。
提耶利亚的眼角变得温柔,他俯下身,轻轻抚过阿雷路亚的睡颜,在他额前落下一个淡淡的吻。随后转过身,将花瓶中已经凋谢的蔷薇花拿出,替换成手中的那一捧纯白。
「切なくて 眠れない」
(不能停止不能入睡……)
阿雷路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十点多了。他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个好梦,梦中有一片春天的原野,有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的白色小花。他总觉得前面有什么人,可是因为逆光看不清楚那人的身影,只有淡雅的花香一直萦绕在梦中。
“花……”阿雷路亚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昨天还是枯萎的花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一种白色的小花,形状就像时钟上的文字盘一样,却不知道它的花名。正好这时护士走进病房,他便问,“请问,这花是你换的吗?”
“诶?”护士转身看见床头的蔷薇,随后笑了笑说,“怎么可能会是我呢?来,今天的药。”
「那会是谁呢…?」阿雷路亚接过护士递来的汤药,慢慢的喝了下去。
“哈普提兹姆同学有家人、朋友、或是恋人吗?”护士站在床边笑着问,将他慢慢从床上扶坐起来。
“没有呢,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人。”阿雷路亚微笑着回答道。
“这样啊……”护士整了整病床,意味深长地说,“时钟花的花语,是「爱在你身边」呢。”
“「爱在你身边」…吗?”阿雷路亚看了看那沉默的花朵,转向窗外湛蓝的天空,什么也没说。
「爱すれば爱するほど辛く仆の思いは行き场をなくして」
(爱得越深就越痛苦 我的思念没有终止之时)
接下来的三天里,阿雷路亚都梦到了那个奇怪却又温暖的梦,每天早上也都是在床头时钟花的花香中醒过来,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今天的花也换了呢……”阿雷路亚伸出手,小心地取下一朵,不让它受到一点伤害。“是谁呢……”
站在一旁的莫雷诺医生透过墨镜,注视着阿雷路亚,沉下了脸。
「谁もが爱を求めているのに すれ违うばかり 君も同じくらい辛かったんだね」
(尽管彼此都在寻求爱却只是擦肩而过你也一样很痛苦吧)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提耶利亚连续四天的晚上都悄悄潜入阿雷路亚的病房,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直到每小时值班的护士来查房。今天依然和前三天一样,将新开的时钟花换入花瓶中,提耶利亚却还在阿雷路亚的枕边放上了一张祝福卡片,「愿:早日康复。」没有署名。
「爱すれば爱するほろ辛く明日から二人 どうすればいいの?」
(爱得越深就越痛苦 从明天起两个人该如何面对呢?)
提耶利亚在床边坐下,握着阿雷路亚的手,那安详熟睡的脸在如青白玉石般月光的笼罩下,光与影的界限也变得分明。「为什么…连载睡梦中也是这样的痛苦呢…?」他将手贴着阿雷路亚的连,担忧的看着他苍白紧皱的眉峰,“呐,我给你数羊吧,阿雷。以前我睡不着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数着让我入睡呢……”他轻声说着,吻上阿雷路亚的前额。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缲り返すのは変わり映えない日々歩くしかないけど……」
(只有日复一日继续着 相同的每一天)
新月,带着薄薄幻彩的光晕清晰可见,春的清风涌进房间,灌满了花的气息。
“九十七只羊…九十八只羊…九十九只羊…一百只…怎么样?有没有好些了呢…?”数满百只后,提耶利亚温柔的说,“还要继续数下去吗?只要你能够睡得安稳,数多少都没有关系呢……”阿雷路亚的眉峰仍微微蹙着,提耶利亚顿了顿继续说,“那…一百零一只羊…一百零二只羊……”
「君のそばにいたい分かってほしい……」
(想让你知道我想待在你身边)
第二天中午,提耶利亚在洛克昂和刹那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医院。走进病房之前,莫雷诺医生叫住了他们。
“对不起,我必须很遗憾的通知你们。”莫雷诺走过来对三人说,“今天将会是你们最后一次探望哈普提兹姆同学。从今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来了。之后的事请交给学园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后,提耶利亚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望着里面安静熟睡的阿雷路亚,久久没有言语。纤细的眉间笼罩着淡淡的忧伤和不舍挥之不去,还有些许隐忍,“…我知道了。”他没有将目光从阿雷路亚身上移开,语气冰冷而生硬,“我会尽快将他剩下的衣服整理好,交给学园的。”随后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刹那正想尾随,却被洛克昂搭在肩上的手制止住,读出那双竹青色的眼眸中“让他自己去吧”的意思后,刹那点点头,和洛克昂一起在门外等候。
「爱すれば爱するほど辛い だから优しく强くならるはず」
(爱得越深就越痛苦 所以再软弱也会变得坚强起来)
提耶利亚慢慢走近阿雷路亚的床边,面无表情的以一种高傲的姿态俯视他。床头依然是自己几个小时前换上的白色小花,淡薄雅致的花型,从花蕊深处尽染出温润而甘甜的香气,带着白色丝绸般的柔滑感觉,如一首平婉的曲子般,飘过每个人的耳畔。
提耶利亚那样伫立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阿雷路亚那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睡颜,没有了氧气罩,那张面孔显得更加温和。提耶利亚仿佛是要将那张脸的模样深深刻进自己心中一般,从未转移过视线。他慢慢的回想着,回想着他对自己说过的每字每句。
「路上小心,提耶利亚。」
当时他那样微笑着对自己说,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会对自己那般微笑了。
「以后那比高傲更要冷清的长路,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呢……」提耶利亚这样想着,俯下身,最后一次吻了阿雷路亚的前额,“不要再见了。”上次是这么对着那之同名的兔子说的,这次却亲口说了出来。
「悲しみだって 思い出に変わるよ仆は信じてみたい」
(悲伤会变成回忆吧我试着这样相信)
提耶利亚走出病房,冷冷的对洛克昂和刹那说了声“走吧”之后,快步离开。可洛克昂还是捕捉到了提耶利亚眼角晶莹的泪珠以及颤抖的背影,对莫雷诺医生稍微示意后,便和刹那离开向提耶利亚追去。
提耶利亚几乎是哭着跑出医院的,什么天空,什么绿草,都仿佛失去了颜色只剩黑白。无论怎么哭泣,也不会有泪水流下。因为已经在前几天哭尽。他没有回头。只是一个人冒冒失失的跑着,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听不到身后洛克昂和刹那的喊声,听不到行人因被撞到发出的抱怨声,只听见心中那个声音温柔的对自己说:
「不要哭了,那样我会心疼的。」
提耶利亚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四个人一起住的家。那应该是家吧…?他站在屋外,马路上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完全看不出曾经可怕的痕迹。提耶利亚叹了口气,默默走进屋。
「君を思う気持ち譲れないから」
(因为思念你的心情不会让给任何人)
提耶利亚走进屋后,无力地靠在门上,发现那个会温柔的对自己笑着说“欢迎回来”的人已经不在了,诺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是静静的被夕照染上温暖的橘黄色,看起来那么疏远。
“怎么了,提耶利亚?一副疲惫的样子…?”身边忽然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之间阿雷路亚围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担心的望着他。
“阿雷路亚……”提耶利亚无助的念出那个名字。
阿雷路亚笑了笑,向提耶利亚走近,“你看,这围裙是今天新买的哦,好看吗?不是越好了家务活什么的都由我做嘛,所以心血来潮就去买了这个。”
“……”提耶利亚抬起手,伸向像自己走近的阿雷路亚,手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而那微笑着的身影也消失无踪,“幻觉…呵…果然是幻觉呢……”手无力的坠下,他抱紧自己的肩,“为什么…为什么是幻觉…?”他已经很疲倦了,紫发随意的披散着,被春末的风给拂乱,一步一步地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呆呆的停留在了阿雷路亚房间的门口。
房内已经基本上被清空,只剩下搬不走也不需要搬走的床和衣柜,以及床上自己送给他亲手做的抱枕和玛尔济斯犬布偶。提耶利亚转向自己房间,倦怠的倒在了床上,感觉到那只同样名为“阿雷路亚”的兔子渐渐爬近,提耶利亚抱过它,举在空中,仰望着,回忆起阿雷路亚在自己临走前这样说过:
「不是还有这小家伙替我陪在你身边吗?」
提耶利亚揪心的闭上眼,抱紧小兔,“明明约定好了的……”怀中的小兔抖了抖毛茸茸的长耳,仿佛想要安慰他一样,“阿雷路亚……”
到洛克昂敲门来叫提耶利亚下楼吃饭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提耶利亚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洗了个脸,走下楼,见洛克昂和刹那正在餐厅准备,但厨房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提耶利亚冰冷的问着皱起眉。
“啊,因为大家都很累了,我也不怎么想做饭,就和傻那去饮食部买了点东西回来吃。”洛克昂解释道,将晚饭摆上餐桌,“虽然你可能会没有胃口,但还是吃一点比较好。”
提耶利亚注意到洛克昂吃的是土豆沙拉,刹那吃的是咖利爱玛赫,自己则是一些甜点和红茶。「和大家第一次见面那天一样呢……」提耶利亚坐了下来,看向旁边空着的座位,「认识他也快一年了……」
注意到提耶利亚的出神,刹那什么也没说,埋头解决着自己的烤鱼,和以前一样,发出细微的声响。
“对了,提耶利亚,”洛克昂见状,打破这沉寂,努力用轻快的语气说,“教授让我转告你之前研究实践的情况和最近的课程进度,之前你一直没来,也没时间自己跟你说,要听吗?”
提耶利亚回过神,淡淡的回答道,“说吧。”
“教授是说,这次研究挖掘的中国古文物大约是青铜时期的产物,可它表面的铜绿中却含有一种十分罕见的杂质,根据铜的金属活动性来讲,这是非常异常的。他要求我们每个人就此问题写一篇探究性论文,我那边有些资料,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
「我不在,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提耶利亚完全没有在听,只是回忆着,机械性的重复吃与喂食的动作。
见提耶利亚心不在焉,刹那埋头苦吃,洛克昂觉得自己想在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于是停了下来,“呐,提耶利亚,”洛克昂的面色沉重了下来,声音也低了许多,“…今天晚上你不去了么?”
提耶利亚有些吃惊地抬起头,见刹那也停下来看向自己,便放下手中的勺,轻声说,“原来你们都知道啊……”两人点点头,提耶利亚继续端起瓷质茶杯抿了一口红茶,“去有什么用,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平淡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从唇间流出,带来一丝凉意。
洛克昂和刹那都没有想到提耶利亚会这样回答,愣住说不出话来。
“我吃饱了。”提耶利亚放下茶杯站起身,上楼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却在阿雷路亚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想起还要把他剩下的一些衣物整理好交给相关人员后,他才动了动脚布,走进了那房间。
剩下的无非是阿雷路亚的日常用品以及一些春季里不常用的衣服,提耶利亚将它们一件一件整理好放进行李箱,最后空荡的房间里除了家具就只剩下那两件礼物了,抱枕和布偶。
像是在考虑是否该把这两样东西也放进行李箱一并交给他们,提耶利亚站在原地,注视着它们。
「我很喜欢这个布偶!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受了那么多伤,一定很头疼吧…?花那么多工夫为我做这个……」
提耶利亚微微颤抖着,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将抱枕和布偶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轻轻的合上。随后提着它下楼对正在收拾餐具的两人说,“阿雷路亚的东西我整理好了,明天你们那去吧。”说完放下箱子,转身上楼将自己锁进房内。
阿雷路亚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但莫雷诺医生说他还要再待上两周左右才能出院。对于身体本来就很健壮的阿雷路亚来说,两周确实是长了一些。
夜,他下楼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散心,因为最近的事总是把他搞得晕头转向的。显示莫名其妙的被车撞了住院,可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然后是醒来时看见的那个长得很像女生的男生,叫着自己的名字,可自己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他旁边的两个一高一矮的男生也是。
「难道我失忆了……?」阿雷路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怎么可能嘛……」
可是每天更换的时钟花和早上在枕边发现的祝福卡却不得不让人在意,没有署名。不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还有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的春天的原野以及梦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梦中依稀记得昨晚有人温柔的给自己数羊,是个男声。可醒来时身边却没有任何人,那声音也仿佛是遥远的梦一般,难辨真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那之后,自己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背影了,只剩下空旷的原野,孤寂一片。
孤寂…?为什么会感到孤寂呢…?只是个梦而已啊……
阿雷路亚抬起头,数着天上的繁星,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如果星星会说话的话,它们会告诉自己什么呢……?」
一颗、两颗、三颗……闪烁着像在传达什么讯息,可自己却无法听到。
那种事情,哈雷路亚肯定更不会知道了,那个粗神经的家伙。
星月不能共存,有星星的夜空中不会有明月,月夜里也找不着星星。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一般,即使想要同时存在,也只能含恨的擦身而过。
远处的护士招手叫阿雷路亚回去,阿雷路亚最后望了一眼神秘的星空,起身向住院大楼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还想在听一次那个数羊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