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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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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出,朝野哗然。
“陛下,我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况且母子血脉情深,如此长久下去,只怕会酿成大祸!”
“陛下,皇后娘娘位居中宫已是尊贵无比,若是再斩断皇子与其生母的血脉亲情,恐会引起天人共怒啊!”
“陛下!请三思!”
明成临高坐在龙椅之上 ,百官看不清他的神色。
凤仪宫里,钟若拙手里捧着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探菊悄声进来,给钟若拙换了新茶:“陛下快下朝了,娘娘可要更衣?”
钟若拙道:“可有人来求见的?”
探菊答道:“魏修仪带着谦嫔来了一趟,在前殿行了礼就退了,倒是蔡容华在偏殿等了许久。”
钟若拙把书放回小桌上:“和她说本宫事忙,现在不见人,让她先回宫去。”
探菊走后,齐嬷嬷进来伺候,瞧着钟若拙盯着香炉发呆,轻声道:“娘娘若是觉得这香炉碍眼,闻不惯的话,奴婢让尚宫换了香来燃。”
钟若拙眼睛不转:“给各宫送的什么香都是尚宫按照份例规矩来的,本宫这么做,白白给她们添了麻烦。”
齐嬷嬷道:“规矩虽是老祖宗定的,可人是活的,在这后宫,您就是活规矩,就像陛下,是这天下的规矩。”
闻言,钟若拙便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积攒的情绪,红了眼眶:“我自入东宫,自问恪尽职守,从没做过半分让他为难的事,到了如今,他何苦这般对我!”
齐嬷嬷轻声劝道:“陛下这是给了娘娘另外一条路,您何不顺着陛下呢?”
“顺着?便如同他所愿那般,与后宫诸妃为敌,孤立无援只能靠着他?”
齐嬷嬷垂下眼眸:“身为女子,这本就是应当的。”
“悯贤太后教会了娘娘如何扶持太子,却没教娘娘夫妻相处之道。”
“说来也是,悯贤太后自己都与先帝那般,哪里能教娘娘这些呢?”
钟若拙安静了下来,许久后轻声道:“嬷嬷说,若是我这次让了陛下,以后还要让多少。”
齐嬷嬷张了张嘴,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悯贤皇太后让了一辈子,最终也只在明成临身上半步不退,先帝一样也没有半分放松过。
正在这时,探菊在外间道:“娘娘,大皇子来给您请安了。”
齐嬷嬷道:“这会儿来,只怕也是为了陛下的旨意。”
钟若拙看了眼香炉:“请大皇子到偏殿去,本宫即刻就来。”
钟若拙拐到侧殿的时候,隔着屏风看见大皇子规规矩矩坐在那里,钟若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明成临的话。
“衡儿是大哥,自然要为弟弟妹妹们做表率。”
瞧见钟若拙走了出来,明易衡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身体可还康健,饭食可还顺心?”
“母后的身体很好,你不必担心,你们兄弟这段时间相处的惯吗,身边的人伺候的可还尽心,这几日学堂讲了些什么?”
钟若拙和尚是稚童的大皇子来来回回寒暄了许久,终是明易衡坚持不住,犹豫着道:“前些日子魏娘娘常来探望儿臣,如今不过两日未见,儿臣竟十分想念魏娘娘,不知魏娘娘如今安康否?”
原本魏欣儿也不过是四五日才去探望大皇子一回,如今明易衡这般说不过是先求了饶,想要从钟若拙这里探听口风罢了。
钟若拙也没有为难一个稚子的心思,笑道:“魏修仪身子好的很,只是这些日子她协理六宫事宜,不能像往常一样,等她得了空,自然还会去探望你的。”
大皇子听了这话,面子上却有些犹疑,嗫嚅着不敢驳了钟若拙的话。
钟若拙哪里看不出明易衡的心思,微敛了神色:“衡儿今日来,莫不是听了宫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风言风语,你身为皇长子,如今不好好地为弟弟妹妹们做表率,反倒是沉不住气,在事情尚未明了之时便匆匆赶来本宫这里,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钟若拙甚少对皇子公主如此词严厉色,明易衡被钟若拙这么一说,骤然慌了心神,小小的孩子哪里能想的那么多,忙跪下请罪:“是儿臣莽撞,请母后莫要怪罪。”
钟若拙松了口气,她心里还真是怕明易衡一根筋的硬来,于是放软了语气:“你且回去,今日多写十个大字,好好地静静心。”
“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送走了大皇子,钟若拙吩咐道:“更衣,带上千书,去给太后请安。”
钟若拙是带着千书走着去的,路上千书牵着钟若拙的手问道:“母后,二妹妹和三妹妹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呀?”
钟若拙笑道:“她们还小,话还说不清楚,千书上了这些日子的学,想必也是学了很多东西了。”
千书脸上盛满了笑容:“儿臣入了书房和师傅学学问,不比两位弟弟要差。”
钟若拙捏了捏千书的脸:“是了,千书样样都好,你皇祖母是最喜欢千书勤奋好学了。”
钟若拙带着千书到了太后宫门口的时候,被春嬷嬷挡了下来。
“娘娘来的不是时候,太后娘娘刚喝了药,正歇着呢,您还是请回吧。”
“并非要搅扰母后,只是千书嚷着许久未见皇祖母了,思念的很,本宫这才带着她来,烦请嬷嬷去通报一声,若是母后实在劳累,便让千书在前头叩个头便罢。”
春嬷嬷犹豫了下:“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通传。”
春嬷嬷去了没多久就回来请钟若拙进去,钟若拙带着千书进到内屋的时候,张太后已经穿戴好了。
钟若拙带着千书行了礼之后,张太后笑道:“本宫也是许久没见到千书了,果真是小孩子,长得这般快。”
“千书如今上了学,平日里功课要繁忙些,也是常常说着想念皇祖母呢。”
张太后向千书伸出了手:“往祖母这来,让祖母抱抱。”
张太后将千书抱到了怀中:“千书都学了些什么,说来给祖母听听。”
千书献宝一样的给张太后背了几首诗,钟若拙搭腔道:“千书的大字写的也是有模有样的,改日也一起带来给母后瞧瞧。”
张太后道了声好,钟若拙瞧了瞧她的神色,垂下眼眸:“孙氏张扬,千书倒是乖巧的很,没学着她的脾性。”
听了这话,张太后倒也没生气,让春嬷嬷带着千书去院子里玩,等人都走光了后,张太后叹了口气:“你想说的本宫都明白,可你也知道,皇帝向来是有主意的,如今他定了心思,本宫也不好劝他。”
瞧着钟若拙不说话的样子,张太后又道:“虽说皇帝此举坏了礼法,可若是皇帝执意如此,其他人也只能照办。”
钟若拙微微皱起了眉头,张太后叹了口气:“你啊,你可知皇帝此举意欲何为?”
这话倒是把钟若拙问得愣住了,几度张嘴,都没说出话。
张太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她:“他可是皇帝,难不成真的会因为后宫这点事情如此大动干戈吗?”
张太后此话一出,钟若拙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到了自己的头上,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母后……母后的意思是……”
“前些日子宫里的流言你也是有所耳闻的,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儿臣只想着是后宫的人……”
“宫里的人再手眼通天,可有这般本事,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些事而不留痕迹吗?”
钟若拙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后,勉强安抚住了狂跳的心脏。
从太后宫里出来,钟若拙混沌着脑袋走回了凤仪宫,刚进到内屋,腿一软,倒在塌上便起不来身。
钟若拙从不是个傻子,她心思灵透一点就通,之前身在局中,只觉得是有人要为皇子铺路,如今回头看去,她心惊的是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算计了进去,进了局。
本朝历来重视嫡出,若是中宫实在无子,那便选了其他皇子养在皇后膝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钟若拙没这个心思,可旁人却认为她有。
她提拔魏欣儿,压制张怜霜,又对袁妙婉诸多照拂,加之之前对蔡芷和谦嫔的招揽……
从头到尾想过来,钟若拙也是明白了明成临的心思。
皇后独大后宫,这后宫里皇后的话竟然要比皇帝的更有用,明成临忍不了。
钟若拙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
曾几何时,她还能够和知菊说一句,明成临能够明白她的心思,不会怀疑她。
如今明成临的意思,便是摆明了连她一起疑上了,甚至怀疑,其中有她的大手笔。
短短几年过去,她与明成临不知何时,竟走上了先帝与悯贤皇太后的旧路,真是可笑至极。
钟若拙自己在屋子里呆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外间点了灯,齐嬷嬷才大着胆子敲了门:“天色晚了,娘娘该叫膳了,不然晚了胃好难受了。”
许久后,钟若拙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陛下今天歇在哪?”
“陛下还在处理政务。”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钟若拙道:“探菊进来给本宫梳妆,备上饭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