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55、名利09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名利09：牛奶

　　方特街8巷266号的地下，有3000挺自动机.枪、600把步.枪和将近两万发的子弹。

　　这哪里是什么租房地，这简直就是个小型军.火库。

　　嗣火和Wesley看着卢克安排人手将这些热.武.器运走，瓢泼大雨的伦敦深夜里，连野猫野狗都消失不见，他们站在铺着煤渣的过道上，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谁说话。

　　当晚，嗣火失眠了。

　　雨声很大，他穿着两件式的睡衣，下楼给自己热牛奶喝。

　　嗣火见到了Wesley.

　　男人的金发在夜里如同聚光灯，亮的更亮，灰蓝的眸则显得更黯，经过他的时候，嗣火只能看到对方西装笔挺的宽肩和褪去温柔假面后略显冷峻的侧脸。

　　嗣火端着热牛奶坐下，隔得近了，才发现男人手里夹着半截烟。

　　红酒的醇香和烟草皮革味互相晕染，嗣火默不作声喝了口牛奶，温热在唇舌间化开，Wesley靠着沙发背，手掌将散乱的金发向后拢去。

　　“安·温恩怎么会给你这把钥匙？”

　　“我不知道。”

　　“他在地底下藏了军.火，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他全家都因为这东西被杀，他是故意转手给你这批武器的。”

　　“这…我也不太清——”

　　“那你知道什么，”Wesley凝视着男孩，“你是不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对方数钱？老师们是这么教你的吗，还是怪我？是我的教导使你变得如此愚不可及。”

　　男人的语速极快，极具压迫感与侵.略性的目光鞭.挞在嗣火身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正色厉声的Wesley，男孩低垂头颅，握着牛奶杯的双手都在发抖。

　　“……我给他钱了，两百镑。”

　　嗣火的声音小，并不是因为惧怕眼前的Wesley，而是担心安·温恩留下的这批东西会给男人带来无法估测的危机，如果嗣火早知道安·温恩会这么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那串钥匙。

　　Wesley揉了揉鼻梁，这就是他从不在自己精神不稳定时来红砖房的原因。

　　面对嗣火，Wesley需要拿出百分之百的定力，他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和理智，潜意识里的他对男孩极尽爱慕，说不出一句狠话，他不能踩过那条线。

　　“不够，两百磅甚至买不起一匹血统纯正的马。”

　　Wesley把烟按灭，“我会派人去东印度找他，给他送足够买下那批货的钱，关于今晚你看到了什么，一个字都别往外说，明白吗？”

　　嗣火乖乖点头，“这次是我不够谨慎，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他把手里的牛奶递出去，“还热着呢，你喝吗？”

　　Wesley是个猫舌头，稍微烫一点的牛排都要等冷了才开动。

　　嗣火显摆厨艺招呼他用餐的时候，偶然发现这点，经常就此开玩笑说Wesley只适合吃冷盘或者生鲜类，跟活在丛林里的野生动物没有区别。

　　“我不…唔。”

　　嗣火不容拒绝，贴着男人强行喂奶。

　　Wesley被他一挤，额边的金发耷拉下来，盖住金色的眉毛和灰蓝色的左眼，嗣火顺手摸了一把，看着低头喝奶的男人，温温柔柔地笑了，说先生，你好像湿漉漉的小狗。

　　“……”被男孩比作小狗的男人沉默。

　　“那些挖出来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不用管。”

　　“…你怎么知道安·温恩是去东印度，你让人监视我吗，谁？”

　　Wesley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与此刻氛围极不相符的话。

　　“我的母亲是个生意人。”

　　Wesley的母亲在埃弗顿经营一家妓院，他们全家靠女人的身体吃饱肚子。

　　某个夜里，Wesley的父亲和兄弟合伙杀了一位客人，对方是个地下军.火商，拥有一家小型的枪.械武器店，做这种生意的家伙基本都见不了光，常年盘踞黑市，连身份证件都是假的，杀他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只需要一颗狠心。

　　Wesley把牛奶杯放到桌上，“我父亲就有这颗狠心，他带着兄弟用这批武器打下了地盘，之后靠毒.品、禁.药、妓院、赌场等生意发家，越做越大……我父亲那时候甚至没搞到过一张合规的赌马证，他们用枪药赚取了第一桶金，再用钱来生钱，家族势力壮大时，一度垄断了半个埃弗顿城的经济。”

　　“你的爸爸妈妈……？”

　　嗣火疑惑道：“我从没见过他们。”

　　说完这句话，嗣火便想到他初到红砖房时，在书房里见到的那两幅相框。

　　一张是Wesley和卢克，另一张里则有好多人，当时的嗣火不认识这些都是谁，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Wesley的家族照。

　　“他们都死了，死在帮派火并的暴.动中。”

　　那一次暴乱让年仅六岁的Wesley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和卢克躲在被桌布罩着的土洞里，喷洒的血液几乎将那块布料浸湿，Wesley母亲的尸体抵在洞口，两个小男孩用尽全身的力量才将尸体推开，然后爬出去，活下来。

　　嗣火盯着白皮肤的男人，紧紧握住对方的右手。

　　Wesley灰蓝的眼珠盯着他，“枪.械会摧毁平静，依靠武器制衡发展起来的势力无法维持长久的平稳，我不会让这些东西打乱我发展家族生意的计划。至于你，亲爱的，如果你能站在我这边…就更好不过了。”

　　“当然，”嗣火毫不迟疑，“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先生。”

　　男人的瞳孔在未开灯的夜里很暗，灰蓝色仿佛无边际的海浪，嗣火觉得这样的Wesley更像小狗了，Wesley从不愿意对嗣火诉说他的过去，今晚是第一次。

　　嗣火终于知道Wesley到底想做什么，他想将再次壮大自己的家族，只是这次不走暗道。

　　洗.白不是件简单的事，伦敦城的上流人士们可不是埃弗顿城的那些人，他们自持身份，向来看不上只会朝空气挥洒英镑的暴发户。

　　Wesley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制造独特的话题让大家产生好奇，从而让自己站到主动方是非常不错的方法。如果说嗣火之前还在疑惑Wesley为什么留他在身边，现在的他却大概明白了。

　　Wesley留下他，必定是有利可图。

　　或许是交际上的，或许是名声上的，或许Wesley只是需要一个神秘的东方人成为焦点，让伦敦城全体上流人士将目光转过来，以便Wesley甄选合作对象……

　　什么都好，嗣火完全不介意，他喜欢有野心的男人。

　　至少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嗣火才有前进的动力，不再是为了嗣火才奋力往上爬，这一次的Wesley有他自己的野望和雄心，对此，嗣火是开心的。

　　“我确实有安排人监视你。”

　　Wesley解释说：“不过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上次夜闯事件后，我对红砖房的安保进行了升级，我要确保你绝对的安全。”

　　嗣火对此表示理解，“我知道了。”

　　“而且我不仅知道安·温恩去了东印度，我还知道他在韦斯特林路看到了我的车。”

　　“我很少见到你车上坐谁。”

　　“你认识的。”

　　“……？”

　　“约翰森·法姆·科克，小科克的父亲。”

　　嗣火受邀去小科克家玩过，但他从没见过老科克。

　　小科克说他父亲是个大忙人，虽然是上议院议员，但几乎不去参加议会。

　　议长对于这位伯爵大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科克家的势力在贵族间并不强势，早期有人想过做老科克议员的资助人，后来全都不了了之。

　　“原来你认识老科克先生。”

　　“早些年在伯明翰见过，不熟。”

　　“我听小科克说他父亲去法国开会了，还以为…哦对了，是不是因为小科克的生日？”

　　小科克在不久前跟嗣火抱怨过这事，说他父亲大概是又忘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生日，虽然小科克已经习惯了，但这次毕竟是他二十岁生日的正式场合，小科克难受也是人之常情。

　　Wesley点头，“除此之外，我也想和老科克先生做个交易，所以请他到我车上聊了会儿天。”

　　嗣火问什么交易，男人微微侧头，灰蓝的眸看着他，“你知道皮尔斯·杰·威尔逊吗？”

　　“皮尔斯…我好像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

　　男孩回忆了一下，说：“之前港口附近纺织厂的罢工事件，这个人是反对派的议员之一，对吧？”

　　“是的，我们公司曾是他的资助人，现在合作关系解散了，我需要新的合作对象。”

　　“你指老科克先生？”

　　“是。”

　　哇，好直言不讳。

　　嗣火眨眨眼凑进男人，盯着他的瞳孔，认真道：“先生，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隐瞒我。”

　　Wesley没拒绝这个靠近，嗣火唇边的笑容更甚。

　　“跟我说这些，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可以这么说。”

　　“做什么？”

　　“陪我参加小科克的生日会。”

　　“可以啊，这完全不是问题。”

　　嗣火当然不会拒绝，Wesley用灰蓝的瞳孔捕捉到男孩的笑容，也不自觉地牵起唇角。

　　“你好听话。”

　　男人摸摸嗣火的黑发，语气带着感叹，“我……”

　　嗣火贴着他的手掌蹭蹭，也摸摸Wesley的脑袋，“因为是你呀，先生。”

　　男孩亮晶晶的黑眸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Wesley看见了，他闭上眼，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