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54、名利08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名利08：借钱

　　九月，英国的秋季冰冷、潮湿。

　　阴雨连绵的浇灌下，红砖房墙壁上的藤蔓疯长。

　　嗣火从楼上下来，闻到淡淡的芝麻香味。

　　玛利亚从厨房中门出来，擦着手说下午茶是哈吉斯熏肉、薄荷布丁和红茶。

　　男孩拱着鼻子问：“这是什么味道？”

　　“味道…？”

　　“芝麻的香味。”

　　“那是芝麻菜，我放了写和熏肉拌在一起，闻起来就很可口不是吗！”

　　“是的，我很期待，一定非常美味。”

　　玛利亚闻言笑了笑，她的金发在雨雾下也熠熠生辉，额头的伤势只剩下已经结痂，被洁白的厨师帽檐遮挡住，仿佛自己从未被人伤害过。嗣火早就知道，玛利亚是非常坚强的女性。

　　下午，嗣火就着朦胧的雨意用完了甜点，他躺在小客厅的麂皮沙发上昏昏欲睡，黑发脑袋埋在犄角旮旯里，整个身子缩成一团，雨滴声噼里啪啦落在窗上，一切都很静谧。

　　“…先生？小先生？”

　　“外面有…说……的人找您……”

　　“……小先生？”

　　嗣火迷糊睁开眼，看到崔西碧绿的瞳孔和脸颊上的几粒小雀斑。

　　“…什么事？”男孩从沙发里爬起来。

　　“外面有人找您，他自称是您的熟人。”崔西说。

　　“名字呢？”

　　“他说他叫安·温恩。”

　　拥有吉普赛血统的红发男孩在嗣火脑内闪现。

　　赤脚踩到地上，胡乱盖在身上的开司米披肩也飘下去，崔西捡起来折好，蹲在地上给嗣火穿鞋，“您要见他吗？”

　　嗣火点点头，“见的。”

　　安·温恩和詹姆斯·约翰·金与嗣火的关系不错。

　　卢克选了六个男孩带上货轮来到伦敦，他们三个因床铺相近而开始亲近，对于嗣火来说，在人生地不熟，甚至连语言都还不熟悉的地方，通过抱团取暖寻求安全感是很下意识的做法。

　　至于这二人在离开红砖房后去了哪里，嗣火没有特地打探过消息，没有必要。

　　所以在听闻安·温恩主动找上门时，嗣火还挺意外，他以为这个性格火爆的吉普赛男孩永远都不会再踏进这栋红砖房了，毕竟Wesley是这的主人，而这男人曾在语言上冒犯过安。

　　“最近好吗？”

　　嗣火问眼前的男孩，“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我？”

　　安·温恩坐在雕花的椅子里，左右看了两圈后说：“那男人不在。”

　　他穿着不合时宜的短裤，红发被灰色的报童帽掩住，只露出几缕过长的发梢勾在脖子上……这些细节并不使人看起来精神，反而显得落魄。

　　“你找Wesley先生吗？”

　　“他去哪了？”

　　“……”

　　“不回答也没关系，”安·温恩盯着嗣火，“我是来找你的。”

　　风从一楼小阳台的门缝里吹进来，带着雨丝，有些冷，女仆过去把门掩紧，关门的声音不大，但还是盖住了吉普赛男孩的说话声。

　　“……我想找你借些钱。”

　　他又重复一遍，这次嗣火听到了。

　　黑发男孩坐姿很随意，右腿搭在左腿上，那条深灰色开司米披肩半缠在他纤细却富有美感的肩背上，白皙的脚踝从黑色裤管延伸出来，精致的踝骨仿若世上最艳丽且锋利的刀。

　　安看着这样的嗣火，缓缓垂下双眸。

　　“借多少？”

　　“最少…最少50基尼。”

　　“唔。”

　　“可以吗？”

　　50基尼不是小数目，至少目前的安·温恩是绝对还不上这笔钱的，但嗣火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多钱，要拿这些钱去做什么。

　　男孩整理着自己的黑发，支着下颌问：“你怎么想到找我借钱呢？”

　　“……你把你仅有的面包给了街边流浪者，你很有同情心，你如今住在红砖房里，你很富有。”安看着嗣火，“所以我觉得现在的你，应该是善良的。”

　　嗣火耸肩，让女仆去库房取钱。

　　安·温恩看他这幅做派，问：“你不问我用钱做什么？”

　　嗣火说：“你要告诉我吗？”

　　“……”安盯着自己衣服上的污点沉默两秒，小声答道：“我要去印度，我要去找吉米。”

　　吉米自离开红砖房后就不知去向。

　　安·温恩在偶然遇到以格里·亚当斯为首的爱尔兰共.和.军后，本来想要趁乱混入其中为父母复仇的，但他找不到吉米，就始终安不下心做这件事。

　　后来安从地下黑.市辗转得知吉米被几个俄罗斯人卖去了东印度，他无法再冷静，苏.联解体，那些所谓的俄罗斯贵族逃窜到欧洲大陆各个国家，为了光.复所谓的俄国皇室赚取资金，这些俄罗斯人早已无恶不作，吉米落到他们手里，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安·温恩看不上吉米，但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他。

　　嗣火默默听完，有些讶异，“你认识格里·亚当斯…？”

　　“是的，他是那帮疯子的老大，是他带着暴徒们杀了我的家人，”安·温恩红着眼道：“你也见过他，领教过那杂碎的手段不是吗？他对女性和小孩都能下手，简直是天生的恶徒！”

　　嗣火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那天晚上。

　　格里·亚当斯闯进红砖房后曾提起过Wesley，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从他想要通过伤害嗣火以威胁Wesley的言行来看，他绝对不是单方面的认识Wesley。

　　既然如此，嗣火想，Wesley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个？

　　男孩抓着披肩一角，柔软的纯羊毛绒被指头扯出痕迹。

　　“……好了不说了，我买了船票，今晚就要离开。”

　　安说着就站起来，抓过女仆递过来的纸钞，也没数到底多少钱，全部塞进外衣口袋里。

　　嗣火以为他要走，正要送客，红发男孩却突然扶了扶帽檐，压着声音说：“我在过来的路上，好像见到了那个灰蓝眼睛的男人。”

　　嗣火一时间愣住，“…什么？”

　　安·温恩侧着脸，竖着衣领遮住下巴，只露出红色的鬓角。

　　“我要买船票，昨晚就睡在韦斯特林路的运输局附近，早上就看到他的司机开车路过，买完票出来，他的车又路过了一次，这次车里有别人。”

　　“……”

　　“是个年纪有点大的中年男人，穿得很绅士，不像平民。”

　　“…你知道是谁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个会怼人的安·温恩回来了一秒，见嗣火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撇撇嘴。

　　“总之，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我们几个被带上货轮来到伦敦，那男人只看中你一个，虽然他没有对我们这些离开的人怎么样，更是好吃好喝待你，但你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选中你。”

　　“我会的，谢谢。”

　　“谢什么啊，”安·温恩松了口气，转头瞪着小狮子似的红瞳欲盖弥彰道：“我这可不是关心你，你别误会！”

　　嗣火忍俊不禁，拿了伞，亲自送他到红砖房外面。

　　“你就别折腾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安把帽子往自己脑袋上狠狠按了按，又从右边口袋掏出什么递给嗣火，“这是我在方特街8巷266号租房的钥匙，里面太乱了我懒得收拾……”

　　“我让人去。”嗣火点头。

　　安·温恩无声看他半响，伸手抱了一下，很快就放开，然后踩着雨水跑走，不一会儿后，整个人消失在淅沥的雨雾中，半点红色也见不到了。

　　“崔西！”

　　“小先生，我在这儿……”

　　“接通Wesley办公室的电话。”

　　“可先生说——”

　　嗣火回头道：“他说什么？”

　　崔西飞快地摇头，“我这就给您接通。”